第六十七章 法正、孟達
張繡乃是略陽郡守、護羌校尉,是天下數得著的高官了。
天下郡守當然很多,但是加了校尉官位的又有幾人?更被說乃是職權很大的護羌校尉了。
張繡以自己身上的官職,護羌校尉、略陽郡守一起發布了求賢令。
當然內容不可能與曹操的一樣,隻有核心同是唯才是舉。
戲誌才的文筆非常漂亮,洋洋灑灑落下。
大概的意思是。
我張繡乃涼州武威人,眼看涼州被馬騰、韓遂等人戕害,十分的痛心。
現在我乃是朝廷的略陽郡守、護羌校尉。我雖不才,但既受朝廷任用,必然以死報之。
隻可惜智術短淺,恐怕不能勝馬騰、韓遂。如今我向天下招募賢才、勇士,不顧門第、不管出身,隻唯才是舉。
希望你們能夠團結在我麾下,隨我殄滅韓遂、馬騰,為朝廷光複涼州。
話說的很漂亮,以朝廷之名,招募天下俊傑嘛。
也可以說是以馬騰、韓遂等叛賊為反麵,招募天下俊傑,妥妥的養寇自重。
這一封“求賢令”先發出去的,然後張繡就在城東,命人修葺了一座占地廣大的安賢館。
張繡如此舉動,確實是引起了三輔、涼州的震動。
因為這些地方與涼州叛亂息息相關啊,天下別的地方,對於涼州叛亂,隻聽聞沒有切膚之痛,感情共鳴方麵,就差了一點。
而且張繡是第一個提出【唯才是舉】的朝廷高官,這是與目前大環境相背離的。
正如張繡所說的。
現在朝廷吏治昏暗,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
現在朝廷求賢,隻有兩個標準,有錢、有門第。
以至於民間有譏諷之語。
舉孝廉(孝順廉潔的人),父別居。
舉茂才(學識好的人),不知書。
而這兩個通道,就是朝廷招賢納士,最重要的通道。
天下真正有才能的人,且出身貧寒的人,向上通道都被斬斷了,隻能成為小吏,或幹脆閑賦在家。
張繡這一聲【唯才是舉】,讓張繡成為逆潮流的人,在三輔、涼州一帶,形成了巨大的轟動效應。
以至於出身寒門的許多士人、勇士,都紛紛來投奔張繡。雖然其中沒有什麽大人才,但是張繡選拔他們做了基層官吏,其中勇士,則直接在軍中授用。
一時間,張繡的羽翼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豐滿了起來。
因為人才開始多的緣故,張繡的另一個計劃,也得以實施。大刀闊斧的建立學校,教授不管羌、胡、漢所有願意讀書的少年,學習洛陽官話,讀書識字。
改變羌、胡風俗,使得他們漢化。
在張繡從涼州奪取的金錢的支持下,一座座的學校拔地而起,很多地方在進行春耕的同時,也傳出了少年朗朗讀書聲。
盡管張繡的勢力還很弱小,但是潛力已經開始變大了。少年強,則國強嘛。他麾下有四十萬人口,就算隻能養出一千士人,那也是牛逼的很了。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有一些人也注意到了張繡。
……
右扶風,郿縣。
右扶風的疆界,大概在渭水以北。但是郿縣卻是位於渭水以南,距離長安不遠。
曆史上郿縣便是董卓的屯糧之所,號稱儲穀可以吃用“三十年”。
後來董卓死在了長安,儲存了多少糧食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現在的郿縣則是一座平平無奇的縣城,但就是這座平平無奇的縣城內,卻孕育了一位影響了曆史進程的大才。
法正。
法正家在郿縣是妥妥的士族大族,法正的祖父法真乃是名震天下的大儒,海內名士。
父親法雄,曆任青州刺史,南郡太守。
不過法雄已經死去多年,今年十二歲的法正,依附叔父法清一起生活。法家以儒學傳家,從法真到法雄、法清兄弟都是儒學名家,道德之士。但到了法正,他卻對儒學不感興趣,反而多看史記、漢書以及戰國策、各種兵書。
雖然小小年紀,但已經智慮深遠。連他叔叔法清都很佩服這個侄子,日常遇到什麽事情,也會與法正商量。
也因為頗有智慮,法正明顯比同齡人成熟,也與他們尿不到一個壺裏去。因而他在本縣朋友十分少,孟達則是他少有的朋友之一。
孟達今年十五歲,父母雙亡,也是右扶風人,但並非是郿縣人。黃巾之亂的時候,孟達隨著同族兄弟,遷徙到了郿縣居住。
孟家與法家沒辦法比,法家是士族大族,孟家是寒門,但是頗有錢財。孟達從小舞槍弄棒,也讀書,小小年紀,也有了幾分才略。
這日法正正在家中都【吳起兵法】,身旁有小侍女侍立,不時端茶倒水。
“吳子真雄傑也。”法正感慨了一聲,將竹簡放下。春秋戰國時候,以孫子、吳子並稱。
吳起的魏武卒橫行天下,未嚐一敗。幫助初生的魏國,成為了戰國初期的霸主。
隻可惜吳起私人品德方麵讓人不齒,且最終是被殺,世人對他的評價不如孫子高。
但法正卻挺喜歡吳起的,大丈夫在世,正應該以才能取功名富貴。
“公子,可要去臥房小睡?”旁邊的小侍女問道。
平常時候法正看書累了,就會去小睡一會兒。法正聞言也覺得腦中一陣昏沉,便點了點頭。
小侍女朝著法正稍稍欠身,先行去鋪床疊被去了。法正慢悠悠的站起,但就在這時,他聽到了小侍女一聲尖叫。
“啊!!!!”
法正麵色微變,先取了書房內的大劍,然後才走了出去。現在這年頭,歹人可不少,沒準就碰到了強盜了。
出了門之後,法正以劍自衛,隨即放下。
“孟達。你怎麽翻牆而入?”法正微微苦笑,隨即若有所思。孟達很狼狽,身上有血。也難怪會嚇著小侍女。
“法正。我殺了人了,來你這裏避禍。”孟達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抬起頭對法正說道。
孟達雖然才十五歲,但是身體健壯看著仿佛是成年人。不過他膚色卻是細膩白皙,而且長的英俊,看起來仿佛是儒生。
法正心中微微一驚,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孟達從小舞槍弄棒,性格也是比較強勢。但是出身很低,經常被人看不起。
如果真遇到什麽事情,孟達心中一怒,血氣之勇爆發,殺了人也很正常。
旁邊的小侍女更是雙手捂住了嘴巴,嚇得麵無人色。這個家夥竟然成了殺人犯了?
孟達常與法正往來,府內的人多半都認得孟達。主要是今天孟達翻牆而入,身上又有血,小侍女才尖叫出聲。
“殺了什麽人?”法正想了一下之後,詢問道。
關鍵不是殺人,而是殺了什麽人。如果孟達殺了的是普通人,那麽此事簡單的很。
如果是有頭麵的人,那就麻煩了。
孟達露出悻悻之色,也隱隱有些畏懼。法正見此,心中更是一沉,然後目視孟達。
孟達無奈,隻得說道:“乃劉元。”
法正深呼吸了一口氣,知道這件事情麻煩大了。這劉元乃是郿縣人,漢室宗親。
其叔父劉光,乃是世襲的【郿亭侯】。這樣的人物,在地方上可以橫著走,在朝廷上也多少有些能量。
孟達現在把人家親侄子給殺了,豈不是惹了大麻煩?
“你翻牆進來,可以有人看見?”法正定了定神後,蹙眉問道。
“沒有。”孟達很肯定的搖了搖頭,這點機靈他還是有的。進來前他左右看過了,沒人。
“那你先藏在我臥房內,平時不管白天、黑夜,一步都不準離開。”法正說道。
“謝謝你,法正。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雖然你們家也是士族,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是朋友。高壓之下,官府沒準會搜查法家。”
孟達抬起頭來,先謝了一番,然後才說道。
“我當然知曉。現在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我去稟報叔父,我們沿著渭水河道先到達略陽,然後南下祁山,去蜀中吧。”
法正說道。
“去蜀中?”孟達楞了一下,去那破地方幹什麽?又遠山路又不好走。
“現在天下漸漸亂了,關中雖然有四塞之固,但卻也是天下正中。若戰亂大起,關中便是首當其衝。亂兵之下,焉有完卵???而蜀中險固,我們去那裏,可保太平。”法正雖然小小年紀,但是智慮深遠,眸中閃爍著智慧之色,沉穩道。
孟達想的沒有法正遠,但是他也熟讀兵書,知道地形。關中險固,卻也不如蜀中險固。
而起法正說的對,蜀中偏遠可偏安一隅。
每逢亂世,蜀中便是避禍的好地方。
“舉家遷徙乃是大事。你叔父能答應嗎?”孟達心中讚同法正,卻也對此行有所憂慮。
“我家叔父乃儒學大德,但卻素來沒有主見。家事一般都聽我的。”法正微微一笑,智珠在握道。
法家正是根正苗紅的小鬼當家。
“好吧。”孟達點頭答應了。他本人比法正方便多了,父母雙亡,又沒有兄弟姐妹,沒什麽後顧之憂。
走了就走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