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您快別哭,琿子聰明著呢,您這一哭他指定就該懷疑了,您連我女兒都沒瞞住呢。”
王毅趕緊勸住,心裏替閨女難過。
安國公府啊,門第太高了,且不說女兒夠不資格嫁進去,能嫁他也不樂意女兒去受委屈。
要是想讓女兒嫁高門,就不會把周琿養大了。
周琿過來了,先行了禮。
“琿子,這位是左丞相,來找我議事的,順帶看望你奶奶,前兒一盆茶花老夫人很喜歡,特地過來說說話的,你見個禮。”
“晚輩周琿給左丞相請安,給老夫人問安。”
“好,你可有字?”
左丞相坐直身體,目光灼灼的打量周琿,像,太像了,這孩子長相容貌肖母。
“恒誌,恒心有誌氣的意思,是叔父給我取的字。”
周琿抬起頭微笑開口。
“嗯,好字,聽說你要科舉,可有把握?”
“有七分把握。”
“嗯,皇上喜歡實幹人才,最忌諱誇誇其談卻拿不出實際東西的人,華而不實的東西就算了,你切記這一點。我們也算親戚了,有什麽不懂的你……去問庚子。”
左相猶豫了一下,話鋒拐了個彎。
“多謝大人提點,晚輩一定努力。”
左相神情有些繃不住了,揮揮手,“你去吧。”
再看下去就要哭了,真繃不住了。
這孩子就是他的外孫,那眼睛和閨女長得一摸一樣的,絕不會認錯。
“是,晚輩告退。”
周琿行禮後就退下去了。
人一走,左老夫人眼淚一下掉了下來,抓緊老伴的手,激動地渾身顫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左相拍了拍老妻,眼裏也含著淚,笑著開口,“你瞧王毅給我們養的多好呀,這下可以放心了,別壞了孩子前程。”
“是是。”
左老夫人望著王毅站起來,誠懇的開口:“明遠啊,我老婆子謝謝你。”
說著就跪了下去。
“哎呦喂!”
王毅噗通一聲也跪了下來,臨時反應跪的太猛,砰的一聲砸地板上,疼的他齜牙咧嘴。
“老夫人您這是怎麽說的,您快起,嘶!”
王毅疼的呲牙,還要去安撫左老夫人激動地情緒,別弄出個好歹來,這麽大歲數了。
“我終於找到了……”
王老太太和左老夫人帶來的婆子都在一旁勸著。
本來今兒家裏人要跟著過來的,可老爺子老太太倔著呢,誰都不帶,兒媳婦說跟著來,也不讓來。
“老姐姐,快起來,你不起毅哥也得跪著,你是長輩怎麽能給他下跪呢。”
王老太太也哭笑不得。
左老夫人被勸著才起來了,擦了擦眼淚,喝了口茶鎮定情緒,才開口,“孫子回來跟我學嘴,我心裏就猜著了。”
“我們老兩口就說找個借口來看一眼,也就能確認了,如今全都對上了。”
容貌印記全都對上了,確認無疑了。
“您日後是打算……”
王毅小心翼翼的開口。
“我們能打算什麽,我之前說了,不是和你搶兒子的,我是求個心安了卻遺憾,以後咱們是正經親戚。
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養育之恩大過天,何況你王家把孩子養的孩子麽好,我無話可說,我左家欠你的。
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隻要不是讓我謀反站隊,其餘的都可以考慮。”
“您太客氣了,於庚也算我侄兒呢,這本來就是親戚,您之前都幫了我很多了。我是擔心……”
王毅並不擔心左家,左家門風極為清正,左相為人更是正直大氣,精明的主,左右相可是皇帝多年信任的左膀右臂。
而左相是兩朝元老了,他年輕時就是驚豔一方的人物被先帝爺看中提拔,伺候了兩朝帝王了。
“你是擔心安國公吧。”
“是,我不瞞您,我原先是打算把周琿作為女婿來培養的,連我兩個兒子都是他和我女兒啟蒙照顧了這些年的。如今怕是……”
“哦,是一樁好事,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來,想到他的身世上,你閨女這心眼可是少有的聰明啊。”
左相這回恢複了鎮定,腦子也靈光了,提起玟玟也是滿臉笑容。
“隻怕上了朝就留不住這孩子了,我閨女昨兒就不開心了。”
“周家麽,平心而論門風清正,和我家一樣不站隊做派中立。
雖然我們不來往了,不過我閨女還葬在周家祖墳呢,他家老太太是個大氣有手腕的,為人也公正護短。
不過他家人多難免事多,我曉得你疼女兒,可周琿回周家恐怕是勢在必行了。
你舍得他一個人回去麽,說到底琿哥是你養大的,不是周家養大的,就算回去了族人也未必信任他,一個人難免單薄了些。”
左相把好壞都說了一遍。
“老頭你偏心你外孫了啊,我閨女要受委屈,我可舍不得。”
王毅搖頭。
“事還沒定呢,急什麽,要是孩子真心喜歡願意在一起,你這當爹也得支棱起來呀,再說還有我給孩子當後盾呢,為了我外孫,我也得多活幾年呀。”
左相已經可以確定周琿就是外孫了,印記都說了,王老太太和王毅驚訝又無奈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錯不了。
自家外孫自然要護著,大不了重新和老匹夫再聯絡起來唄,為了外孫低頭我也認了。
“我跟你說實話,我真不願意女兒攀附權貴,不然我不會讓女兒臉上抹藥膏遮住容貌了。
要不然我養周琿幹什麽,我母親和女兒撿到他的時候,這孩子是個乞丐,快被人打死了。”
王毅搓搓手覺得事情有點棘手了。
“乞丐?”
左老夫人捧著茶碗抬起頭,都驚了。
“這孩子在外遊蕩了快兩年,八歲才被我女兒撿到的,他長得好看麽,唇紅齒白的,我女兒稀罕漂亮孩子,就求我母親帶回家了,光養身體就調養了二三年呢。”
王毅把自己知道的周琿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有些事他不願意提,他在小倌的館子裏可能待了一陣子,受了大罪,心裏難免落了痕跡。”
“我可憐的孩子,這是受了多少委屈呀。”
老夫人眼圈又紅了。
“周家那頭我來想辦法,你且放心,為了我的外孫我也一定給你閨女撐腰到底。”
左相打心裏感激王毅,把孩子救了還教的這麽好,渾身的氣度,落落大方還有功名能走到京城來,不易。
他也是科舉出頭的,自然知道寒門子弟出頭有多困難,看周琿的樣就知道,是用了心在培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