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勞苦功高命

  入夜了，城市華燈初上。伊一等了一天，但回來的隻有司夫人。


  伊一的心情在驟然升起的期待中又快速跌落。她站在樓道扶欄旁，叫了聲“媽”便告無話。


  她在家的情況管家自會匯報，司夫人不願意和她多作交談。隻是這次因為兒子的反常，司夫人轉身要回房時意外停頓了腳步，她看了看伊一，似乎有話要問。猶豫了一陣，終是什麽沒問，隻說“回來了就好好在家別到處跑”便離去。


  伊一失落地回到臥室。


  司宸果然一晚都沒有回來。


  他不想見她，刻意避她。


  第二天，繼續；


  第三天，依然；


  第四天，仍然；


  ……


  伊一就這樣在平靜而次次落空的感傷中又等了司宸五天。


  她既不多問也不找，他不想見她，無論她做什麽都徒勞。


  她的耐心好得時常讓夏蘇覺得簡直變態。


  這根本不像一個遭受婚變的女人。她冷靜、理智、心平氣和仿佛根本沒有被老公冷落，沒有被趕出去過，沒有日複一日地等待過。


  愛本也為利器。夏蘇麵對這樣的伊一，隻能在背後恨得咬牙切齒。若不是愛，司宸這個王八蛋哪裏能傷得了她半分；因為愛，他才能傷她傷得趾高氣揚。


  夏蘇心痛如絞。


  一星期的假期馬上就要結束。周六早上，伊一在孤獨的睡夢中醒來。她一如往朝安靜地起床，梳洗；然後細心挑選一套簡潔大方的連衣裙，穿上；然後下樓，平靜地吃完早餐。


  司夫人早已出門。她是孕婦，婆婆允許她任性地睡到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起來，還破天荒地囑咐下人不準打擾她。伊一坐在餐廳吃著廚房準備的孕婦早點時，想著婆婆的最近的行為，不知為何，竟笑了笑。


  她看起來並不難過，但也已經很久沒笑過了。


  前天晚上，司夫人終於按捺不住心裏的那份不舒坦，在飯桌上問了她和司宸是怎麽回事。


  伊一不知道自己是否該感到受寵若驚才算表示對婆婆的尊重。進門兩年，這是她和婆婆頭一回同在家裏的飯桌一起吃飯，“隻有她和婆婆兩人”的頭一回。以往，桌上起碼得坐著司宸，這位婆婆才可能勉為其難地同意和她同桌。


  伊一低頭摸著自己的肚子，啞然失笑對肚裏的孩子說：“寶寶，你的麵子真大”。


  婆婆的問題是無法得打答案的，因為她也不知道。


  自和司宸相識，戀愛、結婚，入這個家門，她也許並非事事做得好，但她自認沒有虧欠對不起這個家和他的地方。婆婆心疼兒子，擔心他吃了虧，那麽誰來心疼她，擔心她吃虧？她的苦酸隻能自己吞，她沒有任何辦法。


  當這個家唯一護她的那個人有一天不再將她當回事的時候，她在這個家也就什麽都不再是。


  伊一本能的、倔強的、平靜地抬頭，對司夫人說：“不知道”。


  是的，她不知道。


  她的婚姻出現裂痕了，但她不知道原因是什麽，多可悲！

  伊一讓司機送她到神話集團總部大樓去。她有足夠的耐心等，哪怕是等一輩子。但不是以這樣屈辱的方式。


  她相信她的老公很了解她的性格。


  氣勢恢宏的總部大樓她隻來過一次。她這位司家少奶奶在公眾麵前很少露麵，不單單是因為她不希望婆婆更多地猜忌她和司宸結婚隻是衝司家的財富而來，更多的是為了包容她老公那點霸道任性的占有欲——如果可以，司宸甚至願意將她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到她長什麽樣。


  這個老公那點任性像大男孩的私心總是讓她又愛又歎。


  司宸的特助穆東一點都沒有表現出措手不及。伊一知道她的突然到來對於這位特助而言是早心有準備的事。


  穆東的身份很特殊。伊一時常好奇司宸到底怎麽挖到這個寶的，同時她也時常覺得這個寶吃司宸這碗飯真是挺可憐的。


  她的老公她自然也是了解他脾性的。


  傲嬌難伺候！

  穆東簡直兼職了司宸身邊所有的事務，他既是公司特助，也是專人司機，同時還得身兼管家職務，伊一估摸司宸的安全他也得保證。也就是說，這個神通廣大、八麵玲瓏、清朗俊逸的年輕人，端的是勞苦功高的命。以前她上下班，司宸無法抽身時，代替他前來接她的便是穆東。


  伊一對穆東的印象很好。話不多，臉上少有表情起伏，做事兢業勤懇，為人本分平和。她還曾對司宸歎息，這麽一個前途光明的五好青年，落在他手真是有點惋惜。她老公是個爛人，不講道理，還不會愛惜下屬。


  司宸便笑了，他輕輕勾著她下巴說：“一一又知不道你老公我給他的薪水是大多數人一年也及不上他一個月的。所謂能者多得，他可不吃虧。”伊一便囧著無話可說了。


  好吧，她承認她隻是個為一日三餐奔波的小老百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