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夠狠她心不會冷
穆東想,他的表達其實應該是這樣的:總裁,這樣做太狠了。然而到口的話突然就發生了這麽一點婉轉。
會不會?根本無需用到的疑問詞。事實本為真,狠!
Boss不得不對少夫人狠!
Boss坦然決絕對自己更狠!
而他,知其狠而無能為力!
司宸的情緒隱藏在夜色中,穆東沒期待能得到一份回答。他的問題,殘忍連他亦懊悔不該提。
當司宸沉涼如水的低吟傳入耳中,穆東隻覺心神一震,整個人木然呆立,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不夠狠她的心不會冷。”
他看見Boss低順眉眼,淺淺輕吟。摧枯拉朽的頹然絕望令穆東驚覺司宸根本不是在回答,他隻是對著自己的內心在自言自語。
不夠狠她的心不會冷。
心不冷就無法推開;推不開,就……無法保護!
穆東波瀾不驚的表情下靜靜地傷懷起來。
到底要以什麽樣的心情才能做到以傷害才能保護的方式推開這個世上唯一在乎的愛人?!
不由自主的,他抬頭往對麵大廈最頂層的一戶窗台望去,那裏,光亮如晝。
總裁不知道少夫人懷孕,誰也不知。他離開三個月,就連穆東也隻是通過電話向他匯報工作事務以及處理他的交待而無法得知他具體在哪裏。
接到司宸讓他趕到醫院的電話時,穆東才知道這位離開三個月的總裁回來了。他趕到醫院,卻看到終生難忘的景象。
慌亂、驚駭、無助、痛苦、悔恨……那樣的脆弱不堪!那樣的觸目驚心!
那個時候的總裁,像一個闖了彌天大禍的孩子,他遠遠地孤立在急診室外的走廊上,整個臉煞白煞白的,背脊僵硬。
穆東去交費辦理入院手續,之後守在急診室外。當從醫護人員那裏得到大人和胎兒都平安無事的消息時,他走向總裁。
司宸那時猛地抬眼,用驚恐的眼光望著他。那種驚恐可怕得讓穆東心尖躥出一股駭意。他看見總裁拚命咬緊的牙關卻仍止不住下顎的顫抖,像個等候著審判的罪犯。
穆東說:“少夫人和孩子都平安。”
司宸轟然跌坐在走廊的座椅上,他痛苦地撕著頭發,久久沒有說話。
穆東頭一回真切地感到原來可憐這個詞用在他Boss這樣的人身上不再是傳奇。
然後,他聽見總裁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向他傾訴般靜靜地指控自己的行為。
“……我差點把她害死了。她懷孕了,是我害的……那天晚上……我到底做了什麽!她一直都那麽渴望要孩子。她告訴我,就站在樓梯口……你知道我說了什麽?我笑著對她說也許你行為不軌……她在樓梯絆倒了……”
Boss突然抬頭仰望他,那雙眼睛布滿血絲。Boss對他說:“穆東,我不是人。”
那時候的Boss,表情難過至極。
穆東擔憂他的身體,但是發現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也……不忍心說。
習慣了Boss的散漫且從不見他對什麽認真過,哪怕是Boss追求少夫人那時的正經耐心好得讓人有嘴角抽搐的衝動,穆東也不曾像這時這麽深刻地了解Boss對少夫人的這份認真,驚天動地。
Boss在醫院守了少夫人一夜。穆東陪在病房外。
夜深人靜之時,他站在門口,從拳頭寬的門縫看向裏麵。Boss伏身在病床,低頭輕輕貼在少夫人肚腹,對著裏麵的孩子輕聲:“寶寶,對不起。我是爸爸。”良久,他從下麵移到上麵,抬手理了理少夫人的發絲,就隔著臉和臉幾近相貼的那麽小小的一點距離,神情柔軟地看著少夫人。
沒有吻下去,也沒有離開,就那麽維持著一個姿勢,長久的,靜靜的看著昏睡女子的麵容。
穆東看不下去,他握著門把輕輕地正要重新關上門,門後,傳來Boss囈語般的低喃:“一一,世上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那一刻,隻能夠隔岸觀火而束手無策的穆東渾身一震,似被施了法動彈不得。
人,為什麽要深愛?
深愛了,又為什麽要這麽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