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遺恨
“宋太醫請您救救我們家姨奶奶,她還這麽年輕,她也沒做錯什麽,她不該死啊。”婢女跪在地上向宋景然苦苦哀求。
“人在哪裏?”
“在這邊屋子,宋太醫請隨婢子來。”婢女引領著宋景然朝裏麵的屋子而去。
還沒走進屋子,就聞見裏麵飄出了一股不好聞的氣味。宋景然下意識地掩了鼻。
婢子揭了簾子,她朝宋景然說:“我們姨奶奶就在裏麵。”
宋景然走了進屋,屋內光線昏暗,角落裏似乎有一張土炕,炕上似乎躺著一個人。屋子裏難聞的氣味也不知是從何處發出的,他走近土炕一瞧,果然見上麵躺著個婦人,隻是不大看得清那婦人的麵容。看上去像是三十幾歲了,也有可能尚年輕,隻是被病痛折磨得已經不成樣了。這是他恩人的女兒,當他打聽到時沒想到卻是現在這樣的狀況。
婢子掌了燈,宋景然給把了脈,他連連搖頭道:“我沒什麽太好的辦法。”
婢子似乎不大相信:“怎麽可能,您是宋景然太醫也沒有辦法嗎?”
“我隻是個尋常的大夫,並不是神,自然不是什麽病都能治。隻是為什麽不能早一步,要是早一步遇見,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束手無策。”宋景然討厭這樣無力的感覺。
那一次直到琳琅走的前一刻他也沒有離開過,是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年輕的生命在身邊溜走,他卻毫無辦法。那時候他就在想,為什麽沒有早兩年認識琳琅,她是恩人的女兒,為什麽不多給些關注,她興許也不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那一世的賀琳琅隻活了十八歲,死在了一座破廟裏,陪在她身邊的隻有一個忠仆,事後她並沒允許入葬羅家的祖塋。賀家的親戚根本就不想管。宋景然為琳琅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給她選了塊地方,將她葬在一個有山有水,風景如畫的地方。那也是他能為琳琅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
這件事是前世的記憶了,可就算年歲久遠,當初的那一幕幕他也沒有忘懷。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子,若是她的命中注定有這麽一劫的話,他該怎麽辦?
宋景然帶著遺憾重生,如今麵對同樣的事,他不會再讓遺憾重來了。就算她染上的是傷寒,他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救她,更何況在這之前他已經治好了好些同樣的患者了,他該滿懷信心才對。
宋景然沒有時間去難過悔恨,他現在能為琳琅做的就是好好給她治病,不要再讓這朵花再在他的手心凋謝。
這裏就隻有琳琅一個醫女,其餘的女性就是病人了,讓別人來照顧宋景然是不放心的,他便充當起了照顧了琳琅的全部責任。
藥是親自守著熬的,熬好之後他給端了去,琳琅依舊發著高熱,宋景然推了推她說:“小姑娘,起來吃藥。”
琳琅病得意識也比較模糊,根本就回應不了宋景然。宋景然隻好一手去扶琳琅,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端了藥碗喂她。發現這個辦法不行後,又隻能拿了勺子一點一點地喂。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溫柔細致,等到終於喂完了藥,他又拿了帕子仔細地替琳琅擦幹淨了。接著又扶了琳琅躺好。
宋景然正要離開時,琳琅卻拉住了他的胳膊,宋景然呆住了心道你這個丫頭又給我裝糊塗,他正要抱怨幾句,扭頭一瞧卻見琳琅因為生病而滿臉通紅,雙眼微睜,看上去一副懨懨的樣子,他心裏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怎麽呢?心裏感覺怎樣?”
琳琅艱澀地說道:“師父,對不起。”
“說什麽對不起的話,好好養著。”
“我到底還是給您添麻煩了。”琳琅的意識漸漸清醒。
“你別這樣,你病了,我心裏也很難過。琳琅,你一定要好好的,這次我一定能夠治好你的。你要對我有信心,同時自己也要有信心。”宋景然不想再給自己留下遺憾了。
“師父,我並不害怕死亡,但是我害怕醒來後你不在身邊。師父,你能一直陪著我嗎?”
看著琳琅這樣病懨懨的樣子,宋景然心裏難受,他恨不得替琳琅去受病痛的折磨,他溫柔地理了理琳琅的頭發,然後道:“我手上還有病人,隻怕一時半會兒也走不開。你別多想,回頭安心睡一覺,醒了說不定就好多了。”他語氣溫和,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
琳琅閉上了眼睛,她的腦袋昏沉沉的,需要好好休息。
宋景然在她旁邊呆了好一會兒,少女嬌嫩的臉龐因為生病而變得粉撲撲的,像是成熟的桃子一般,眉心微擰,他伸出手來想要將她的眉頭給撫平。手還沒觸碰到她的臉宋景然又收回來了。
宋景然出了這間屋子,他先去看了自己照顧的那些病人,然後又被以前太醫院的同僚拉去問話。
期間宋景然心裏一直惦記著琳琅。
“毛明友還關心你來著,這裏的事結束後你和我們一道回京城吧。”
“不了王太醫,我不回去了。”宋景然好不容易才從京城逃出來怎麽可能再回去。
王太醫表示很不解,他說:“邵院使一直都很擔心你,你的醫術又是大家認可的。再熬幾年,說不定就能做到頂峰了,你難道就不動心?”
宋景然道:“沒意思了,受束縛多。現在我自己開個小醫館也挺好的。”他無法對太醫院的人說出實情。
“對了,我倒是聽說過一個傳聞,這裏沒有旁人我倒要向你打聽打聽。”王太醫突然露出了一副有些詭異的笑容。
“什麽事?”宋景然想要早些回到琳琅身邊,他有些心不在焉。
“聽有的人說,你和你那個徒弟好上了,怕京裏的人議論閑話,所以才私奔了,是不是?”
宋景然豎眉說:“為何這些人都亂說?”
“聽說你帶著你的徒弟一起跑的,要不是私奔,那你說說看到底是什麽事?”
這讓宋景然如何解釋,他也解釋並不了,後來索性懶得去解釋了:“你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
“啊,你還真的對你那小徒弟下手呢?我說宋景然,你可真行!”王太醫可不是誠心誇讚,而是帶著嘲諷。
宋景然麵紅耳赤,他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