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苦悶
自宋景然出門不久,天就下起雨來。聽本地人說這是桂花雨,每到中秋的時候雨水就會變多。因此今晚的月亮大概是看不見了。
琳琅忙著收拾了屋子,中午宋景然他們並沒有回來,她自己做了一碗麵條吃,下午時就開始張羅晚上要吃的飯菜。她又做了好些月餅,將別人送的板鴨和熏肉都煮上了,又準備了些時鮮菜蔬。雖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不過幾道家常小菜,但她也盡量做得美味可口。
雨到了後麵越下越大,屋簷下已經掛起了雨簾,琳琅不由得擔心,她師父會不會被雨淋,畢竟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們什麽雨具也沒有帶。
因為陰雨天的關係,天色也暗得早,才下午過半不多久,房裏就必須點燈才能看清了。琳琅照顧著灶膛裏的柴火,她得保證鍋裏的飯菜一直是熱騰騰的,總不能讓師父回來吃冷食。
外麵更夫打更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了,琳琅站在屋簷下一直張望著,都二更天了為什麽還不回來,明明下著雨,明明早上離開前答應好的,偏偏還要食言,真是個大壞蛋,琳琅氣得跺腳。
又過了一陣,聽見院門開動的聲音,琳琅忙跑了出去,雨夜裏她聽見了腳步聲傳來。木屐踩在濕滑的地麵上,發出了沉悶的嘰嘰的聲音,在雨夜顯得尤其地刺耳。
等到兩人到了跟前,琳琅才說:“你們終於回來了,我們可以開飯了。”
盧嘉興奮說:“終於能吃上飯了,可餓死我了,肚子一直在嘰嘰咕咕地叫。我來幫你擺碗筷。”
宋景然將蓑衣和鬥笠放在了簷下愛,木屐也脫掉了。他回房去換了身家常舊衣,等到他出來時卻見這邊屋子的桌上已經擺好了幾盤菜,盧嘉趕著將燙好的酒取了來,又忙著給跟前的杯子裏倒酒。
“老爺,這是我親去買的金華酒,已經燙得熱熱的,您喝了胃裏也舒服些。別說白馬的金華酒賣得比京城的還貴。”
他已經倒滿了一杯,然後先端給了宋景然。
宋景然坐了下來,大家碰了杯。
琳琅說:“這些菜早就做好了,可是你們一直沒有回來,一直蒸在籠子裏保持是溫熱的,所以口感方麵可能會有些改變。”
“無礙,已經很好了。”宋景然對吃的方麵本來就不講究。
盧嘉想要端了飯菜去別處吃,琳琅阻止了,有他在的話宋景然才沒那麽拘謹。這一頓飯三個人都在。哪怕是吃飯間誰都沒有多說一個字,但卻是他們搬到這邊院子來,三人坐在一起吃的第一頓飯。
琳琅精心做的飯菜都被吃光了,就連她做的月餅宋景然和盧嘉每人都吃了兩個。盧嘉還連連稱讚:“賀姑娘這手藝兼職可以去開店了。”
“那好,我們開家點心鋪,隻是我現在隻會做月餅,其他的糕點還不怎麽會,但我可以學。去外麵拜個師父專心學幾個月肯定就成了。”
琳琅才說完就聽得宋景然道:“你還要去拜師?還要開點心鋪?不是說好要到醫館幫忙的嗎?”
偶然聽見宋景然說話,琳琅很是詫異,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點頭笑道:“對了,我忘了這一處。不過醫館的事可有眉目呢?”
“已經選好了,再讓人幫忙訂做藥櫃,還有屋子需要翻修,等到開業的話可能得到十月了。秋冬季節醫館生意會比較忙,到時候隻靠我們兩個的話肯定忙不過來,所以還得去招點幫工。”宋景然已經很久沒有對琳琅說過這樣長的話了。
他終於不再冷漠不再躲著自己呢?琳琅心上一喜,她接著說:“不急等到一切都就位了再開張也好。”
“這段日子我會開始做一些丸藥,你也可以來幫忙。”
琳琅欣喜答應,她師父總算沒有再將她拒之門外。
盧嘉幫忙收拾好了碗筷,他出來時卻見宋景然一個人站在簷下不知發什麽呆,盧嘉關心道:“老爺您今天在外麵跑了一天,難道就不累?”
“睡不著。”他已經好些天睡眠成問題。
“老爺,您最近看上去清瘦了些,這是遇到什麽煩心事呢?可是鋪子的事也定下來了,您還有什麽煩心的,不是該躺下來好好睡一覺麽?”
宋景然看了他一眼,盧嘉是個孤兒,是他從路邊撿回來的,撿回來時已經病得快要死了。盧嘉的命是宋景然給的,還給他取了現在用的這個名字。兩人關係亦仆亦友。盧嘉後麵又學了些拳腳,那天晚上要不是盧嘉在隔壁的話,他和琳琅多半都死在客棧裏了。
“剛才酒沒有喝盡興,我們再喝兩杯怎樣?”
盧嘉欣喜答應道:“好啊。”
盧嘉重新去取了酒,隻是沒什麽下酒菜了,宋景然斷不會再將琳琅叫來弄菜。他抓了一把花生,兩人就著花生開始喝酒起來。
宋景然一語不發接連喝兩杯,盧嘉上來阻攔道:“老爺,您心事有事不痛快也不能這樣喝法。這樣喝很快就醉了。你先吃點東西。”
宋景然開始自己剝著花生。盧嘉在旁邊安慰道:“老爺也不用這樣提心吊膽的,那些人應該是不會追來了,你看我們來這裏不短時間了,對方也沒什麽動靜,所以就別再想這事。等到醫館開了張,您忙起來的時候,隻怕也沒時間傷感了。”
“我心裏苦悶。盧嘉你有沒有過那種情況,就是心裏明知道那樣做是不道德的,不理智的,可有時候又會情不自禁的朝那方麵去想。從小受的教養,社會上的各種倫理約束都在告訴你那樣做很危險,你自己也知道,可為什麽有時候會控製不住自己的心?”
盧嘉有些迷茫地望著宋景然,這才沒喝多少酒,怎麽就開始說胡話了啊?他說道:“老爺您說的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不明白?那我問你,倘或我要是和賀琳琅過一輩子的話,勢必會受到各種指責對吧?”
盧嘉大驚忙問:“老爺,您是糊塗呢?”
“我不糊塗,我心裏清楚得很。她父母對我有恩,要是沒她父母,說不定我早就死了好些年了。當初聽說她的親人待她不好,我就急著把她接出來,想著能親自照顧她,能替她好好規劃將來,可是哪曾想……”宋景然又有些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