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秋夜
想要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盡快找到落腳的地方其實並不容易。這兩天天一亮宋景然就馬不停蹄地去各處打聽。
白馬他不是第一次來，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次停留如此久的時間，他得找處合適的屋子，不用像京城那處兩進的那麽大，但也要住著方便，將來開鋪子的話距離住的地方還不太遠。條件多，找起來也就更加麻煩了。幸而宋景然這些年積累，手頭比較寬裕，不管是買宅子，還是買鋪子，目前手頭的錢都是足夠的。
有了充足的錢，選擇起來也比較方便。這兩天跑了好些處，也算是有了目標，可最終要定下哪一處，他卻還沒下定決心。
傍晚回客棧的時候，就看見琳琅坐在樓梯口等他。
宋景然有些意外，他打了句招呼：“坐在這裏幹嘛，黑不溜秋的，你就不怕跌下樓去？”
“師父躲著我，不見我，我隻能坐在這裏等您回來。”琳琅扶著欄杆站起來了。
宋景然撓撓頭，他拿這個小姑娘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琳琅自動地跟著宋景然進了他們的屋子，宋景然和盧嘉說：“你去吩咐店家給準備飯菜，稍微豐盛一點。”
“好嘞，外加一壺酒是不是？”聽見有豐盛的飯菜盧嘉自然是喜歡的。
“酒就不用了。”宋景然沒什麽心情坐下來喝酒。
“哦，那小的去了。”盧嘉的喜歡頓時減半。
“您這些日子都在外麵跑，整個白馬縣都被您走遍了是吧？”
“差不多，不過我已經相中了兩處宅子，隻是還沒定下哪一處。明天你要是沒事和我一道出門去選選。定下來後早日搬過去，有了自己的窩也方便一些。”
琳琅忙道：“我什麽事也沒有，閑得都快長黴了。”明明還是晚上，要睡一覺才到明天，她的心情卻已經雀躍起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被一個人牽著情緒，這種患得患失，忽喜忽悲的惱人情緒又回來了。
“那好吧，就這樣。”宋景然已經在桌前坐下了，他又流露出了拒人千裏之外的表情。
琳琅知道她該離開，她起了身才走到門口，又聽得宋景然說：“一會兒飯菜上來了一起用飯。”
“好！”她的手已經摸到了門，接著用力一拉門就打開了，這次她沒有回頭，直接回了她的房間。
宋景然等到她離開後，這才抬頭朝門口看去，他的心裏有些莫名地煩躁。一連好些日子都坐臥難安，不管做什麽事都會想到賀琳琅。這種惱人的情緒困擾著他，卻不知哪一天才能得到解脫。
飯菜是擺在琳琅房裏的，盧嘉不好意思上桌，拿了個碗每樣菜選了些，然後就回隔壁屋子去吃了。
琳琅看著桌上的五菜一湯，有葷有素還有涼菜、蒸菜，她有些傻眼：“這麽豐盛,我們怎麽吃得了？”
“吃得了，別小看我們男人的飯量。”宋景然還主動給琳琅添了飯。
吃飯的時候兩人都保持了飯桌上的禮儀，不聊天，專注吃飯。
這家客棧的廚藝是真不錯，每一道菜都是琳琅喜歡的味道。後知後覺的她這才發現桌上的菜肴都是她愛吃的。
幾個菜也見了底，琳琅等到她師父吃飽喝足後才送上了關心：“師父您一整天都在外麵，其實沒有怎麽吃飯吧？”
“行了，這不就吃飽了麽？才吃飽也不適宜躺下睡覺，要不我們出去走走。”
麵對師父的主動邀請琳琅感到意外，她欣喜地答應了。
宋景然出去後，琳琅換了身衣裳，這身衣裳自然是之前師父給她買的，不過並不是很合身，袖子明顯有些短，還有顏色和花紋她都不是太喜歡，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喜歡穿，因為這是師父給買的。
琳琅心情不錯，她將自己也收拾得很齊整。哪怕知道這大晚上的出門連誰長什麽樣也不見得能看清，但她就是樂意。
琳琅下了樓，發現她師父已經到了，正在門口等她。
“稍微走走，不會去太遠的地方。”
琳琅點頭答應，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宋景然身後。宋景然雙手負在身後，背脊倒是挺直，步子邁得並不大，不徐不疾，一副閑庭信步的樣子，就像是在逛自家的花園一般。
從這條街道出去後，往右走了一段路，琳琅發現夜裏的白馬城似乎並不怎麽宵禁，即使到了夜裏也有鋪子營業，甚至也會有吆喝聲。開著的藥鋪、酒肆、熟食店，偶爾有路人經過。
走了一段路，宋景然停下步子來等琳琅，琳琅幾個快步上前，兩人並肩走著。
“此處看著不大，商貿倒是意想不到的繁榮。難怪師父會想在這裏安頓。”
“有句話不是說大隱隱於市麽，這裏是個好選擇，人多，富足，什麽都便利。將來住久了肯定會覺得方便的。”
“師父相中的宅子有多遠？”
“明天再帶你去看，這兒晚了，看也看不明白，再有鑰匙可在別處。”宋景然抬腳朝一座石橋上走去，琳琅連忙跟上了。
後來宋景然在橋上站住了，琳琅順著往下看，卻見那湖麵上竟然停了幾艘畫舫，舫裏掛著燈籠，時有歡笑聲傳來，或是伴隨著絲竹聲起。
琳琅見狀不免笑說：“師父也想上船嗎？”
“我又不會喝花酒，這站得遠遠地聽人彈幾曲就夠了。”
琳琅想起了蕭訥府裏之前有一位擅彈琵琶的伶人，那個伶人後來就沒見過了，蕭訥又新寵了一個曲唱得不錯的，這個會唱曲的也沒在王府呆多久。聽說是摔壞了蕭訥的珍愛之物就給趕跑了。
蕭訥喜愛自己撫琴，還曾想教她來著，她到底也沒跟著學。早知道師父愛聽曲的話那時候她該跟著學幾曲的，說不定現在也能撫給她師父聽。
有悠揚的笛聲傳來，又有個女子如泣如訴的聲音隔著水聲遠遠地傳來，琳琅依稀聽見了幾句，唱的是“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這首詞她曾讀過，還是在王府的藏書樓裏。
隔得遠見不著所以相思，可是明明就在身邊心意也無法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