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相伴
琳琅躺在床上，她的手還死死抓著宋景然的不鬆開。
宋景然無奈，隻得任由琳琅抓著。琳琅睡著的時候口中還在囈語些什麽，不過宋景然坐在床沿也聽不清她口中的話。
宋景然見她一臉都是汗，又忍不住掏了自己的帕子給她拭汗，瞧著這副模樣，不由得讓他想起琳琅剛到家那一陣，她處處謹慎小心，連多餘的話也不會說。如今身處宮中，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時候吧。
她越發地大了，自己卻越來越老了，光陰如梭，過得太快。這一生她應該能擺脫前世既定的悲劇了吧。
宋景然低頭看去，那一對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著，小臉紅撲撲的，像是施了最好的胭脂一般。她容貌出眾，又聰慧伶俐，要是長在一個幸福有愛的家裏，她肯定也是被嬌養寵愛著，父母會為她挑選一門稱心合意的親事，嫁了人後，她肯定會成為了一個賢良的妻子也會成為一個好母親，然後賢良淑德過一生。
這樣最簡單的幸福，對她來說已經變得遙遠，不過隻要他還在，就一定會親手給她創造一個幸福的未來。
琳琅睜開了眼，很快四目相對，她看見了宋景然那雙漆黑的眼眸。原本有幾分醉意的，此刻倒完全清醒了。
“師……師父……”琳琅臉上更加發燙了，她就要坐起來。
宋景然按住了她的肩膀道：“你再多睡會兒吧。”
琳琅忙問：“現在什麽時候呢？”
“未正。”
“不行，我還得趕回去，不能再睡了。”琳琅坐了起來，她才發現自己一直攥著她師父的衣袖。
琳琅臉一紅，連忙鬆開了。
“你睡著了也不安靜都在嘀嘀咕咕些什麽？”
“您聽見我說話呢？”
“你是說話了，但太含糊了，我也聽不清楚。小姑娘，你在宮裏是不是遇見什麽難事呢，你身邊也無處可訴，在我這裏你還有什麽顧忌的？”
琳琅凝望著那雙漆黑的眼眸，她知道這世上隻有師父最包容她，她什麽都能說。
“師父，我的確是遇見了一件煩心事。您還記得端午的時候您救活了那個落水的宮女麽？”
“當然記得。”
“她是昭陽殿的宮女，您好不容易救活了她，你猜後麵怎麽著？”
宋景然搖搖頭。
琳琅接著道：“事情過去了兩天，我也沒大放在心上，可是兩天後昭陽殿的一個內侍來找我，讓我去那邊給人看病。師父您說這不是奇怪麽，他們昭陽殿又不是沒醫女。後來我才知道讓我給看病的不是皇後，而是那個落水的宮女。更奇怪的是宮女脖子上有勒痕。可惜徒兒沒用，也沒救回那個宮女。那個宮女最終還是死了。”
“她死了兩次，最後這一次終於死呢？”
“是，我就是想不通，身為宮女為什麽會去尋短見？宮規不是說不許後妃、宮女、太監自裁麽？她為什麽一心求死？”
“宮規是那樣定的，但依舊阻止不了這些尋死的人。琳琅你和我細說一下你再次見到那個宮女都有些什麽症狀，說得越細越好。”
琳琅果然將自己能回憶的一點一點地都告訴了宋景然，宋景然聽後沉默了好一陣才又問：“皇後找你麻煩沒有？”
“沒有，當時還給了我一筆賞錢，那個女官還各種威逼利誘好一通，不讓我把這事說出去，所以除了您我誰都沒說半個字。”
宋景然道：“這樣也好，總之身在那裏大家各自為營，你要想獨善其身的話勢必很困難，你先熬過這一陣子，將來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我再想辦法讓你出來。”
“當真，我還能出來不用再等到二十五歲？”琳琅眼睛一亮。
“現在我也不敢保證，就看後麵有沒有合適的時機，還有你出來後如何安置你也得考慮好。畢竟你現在也不是小姑娘了，顧慮多。”宋景然不能貿然行事，他還得注意保護琳琅的名聲，女孩子家名聲最重要了。
“我就等著那一天，能夠從宮裏出來。我不喜歡那個地方。”
“小姑娘，當初送你進去也是無奈之舉，要不然的話，隻怕你會被你叔嬸拿去賣了，事關你的終身，怎麽可以如此潦草。”
“他們是真的準備把我賣了，那個羅家我才不要去。”
“對，不想去就別去，我怎麽忍心見你往火坑裏跳。”
琳琅露齒一笑，師父在身邊她果然什麽都不用怕。
兩人聊了好一通，琳琅起來整理了衣衫，她走了出來，不見宋景然在這邊中堂。他原來在屋簷下站著。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西斜，琳琅說：“我得先回王府那邊，耽擱得太晚，隻怕不妙。畢竟是殿下把我帶出來的。”
宋景然點頭道：“好，我送你過去吧。”
師徒倆同坐一輛車上，琳琅就覺得胸腔裏的心跳有些加快，心裏掩藏的那些秘密她無法說出口，不過偶爾能偷偷看他幾眼，哪怕是隻能看見他的側臉，她也能高興好一陣。
等到了王府，兩人下了車，又徑直往蕭訥的寢宮去，後來焦桐告訴他們蕭訥在藏書樓。
上樓的時候光線有些昏暗，宋景然擔心琳琅扭著腳，他伸手要拉琳琅。琳琅也順勢將手遞了過去。
他的手掌那麽寬大溫暖，又微微的帶些汗意，琳琅就這樣被他牽引著，她真想能一直跟著他走下去。
一上樓就聽見了琴聲，兩人不約而同地放緩了步子，避免發出什麽異響。
繞過一麵書架，琳琅和宋景然並肩而立，琳琅看去卻見蕭訥跪坐在琴案前，身著水墨色的交領直裰，戴著赤金冠，雙手輕按琴弦，美妙的樂聲就從他的手指流淌，聽上去讓人如癡如醉。
蕭訥擅撫琴，身邊伺候的那些人也大多取了和琴有關的名字。
等到一曲而終，蕭訥這才抬頭。他微微一愣，卻見兩人並肩而立，女的嬌媚明麗，男的斯文儒雅，倒恰似一對璧人。再看女的眉眼間皆是藏不住的情思，隻要她師父在身邊，她連眼睛也會笑。
新的一年，祝願我的書友們都有好運氣，事事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