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梨花勝雪
出雲國,都城將軍府。
和煦的陽光灑向大地,暖暖風輕輕吹過。
清風微過,院落中那幾株茂盛的梨花片片飄落,梨花飄飄灑灑,就像是下起了一場梨花雪。
落墨坐在院落裏的搖椅中,看著風中翻飛的花瓣,忽然想到初到千葉穀的第二年春天,也是這麽一個溫暖的天氣。
千葉穀內的桃花還未落盡,梨花剛剛盛開,也是這麽梨花勝雪的日子,自己在和辛姨一起摘梨花,想要釀造梨花酒,忽然聽到像是花似錦在後麵喊:“落墨”
落墨回頭,果然是消失幾天的花似錦,手中拿著 一個錦盒走到落墨麵前說:“喏,這個,給你。”
“這是什麽啊?”落墨好奇的伸手接過來花似錦手中的盒子。
打開就見是一個金釵,釵身化為花柄。金釵上有兩朵花,花托、花萼也是金子製成,花萼中鑲嵌著這一刻晶瑩剔透的綠寶石,另一個花瓣中是溫潤的淡青色的寶石,兩種顏色相互襯托,相互映襯、做工精巧分外的好看!
落墨驚喜的拿在手中問:“真好看啊!謝謝似錦!這是從哪裏買的啊?這麽好看。”
花似錦微微動了嘴角,看著落墨滿眼歡喜的落墨,說:“這不是買的,我自己做的。”
說著伸手接過來說:“給你做個精巧的武器防身,你看這個釵身中是空的,裏麵是一種毒藥——見血封喉。
這個淡青色的寶石的花是可以活動的,如果你身陷險境,隻要像這樣將它按下去,這邊的堵頭就會掉下去,見血封喉就會從裏麵流進人的體內。”
落墨驚喜的望著花似錦,怎麽都想不到花似錦會送自己禮物,更想不到他會如此細心的為自己做一個這麽細致的武器。
花似錦在落墨這樣熾熱的目光下有點閃躲,不好意思的輕咳了一聲說:“別人也都有的,這個是你的。”
卻依舊令落墨滿心溫暖,伸手抱了抱花似錦說:“謝謝你似錦。”
想到那個擁抱讓花似錦降了好久,而後落荒而逃,落墨開心的笑了好久。直到被手中的金釵反射的光晃了眼才回過神來,心中一抹苦澀。
不知道怎麽的居然又想到那時候的事情,落墨搖搖頭無聲的歎口氣,留在心中的情愫卻怎麽也不可能隨著這聲歎氣就消失不見。
落墨盯著院落中的梨花想,如果說初次相見的驚豔以及對自己的為難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更加讓人心動的是他的細致與關心吧……
問了幾個下人,才知道落墨坐在這裏曬太陽的冉陌揚,看著坐在椅子上仰著頭不知道看什麽的落墨,不得不感歎一聲真是造化弄人。
十五歲之時,叔父和嬸娘帶著堂弟堂妹前往蒼雪崖探望好友,被歹人屠殺殆盡。唯有一雙弟妹幸免於難,卻下落不明。各方人馬打探了十六年依舊毫無消息。
如何也不敢相信,那年古越懋城見到的落墨真的是自己的堂妹。雖然那相似的動作,讓自己心驚,讓原本已經因長時間尋找而毫無消息導致的低沉的心再次跳動了起來。卻如何也不敢在輕易的下結論。
怕像之前那樣滿懷希望的去求證,得來的卻是令人傷心的結果。
所以在阿蘇說出是賀峰殺了占月公主一家,淵遇和落墨就是自己一直尋找的弟弟妹妹,冉陌揚幾乎是不敢置信的。
兩年前的那場惡戰,重傷的花似錦被萬代閣的人帶走,落墨因受傷失血太多幾乎當場喪命,是自己抱著落墨快馬加鞭的趕回客棧,加上阿蘇祖上對雲止的了解,立馬止血,卻也讓當時的落墨整整昏迷了四天四夜。
雖然天氣已經變暖了,但是早起傍晚,還是會冷的,冉陌揚接過小廝手中的毯子。
拿著毯子走到落墨身邊,在她身邊站了許久,落墨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到來。
冉陌揚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說:“又發什麽呆呢?在外邊這麽久,小心感冒。”說著將手中的毯子蓋到落墨身上。
落墨回過神來見是冉陌揚,甜甜的喊了一聲:“大哥,你回來了?”
冉陌揚點點頭,將毯子給落墨圍好,因為那次雲清璃的解毒而大傷元氣,雖說這麽長時間一直各種名貴藥材調養著卻依舊收效甚微。
冉陌揚的手頓了頓,想著:又或許,真的是如阿蘇所說,卿卿是心事鬱結於心,才是真正的病根。
花似錦被賀峰帶著前往天下第一寶藏的藏寶地無影山,卻在進去的第三天後,在一聲爆響聲中,無影峰山頭坍塌了下去,碎石亂飛,所有進去霧隱山的無影峰之內的人,沒有一個人出來。
包括那個叫做花似錦的男子。
想起那段讓落墨悲痛欲絕的日子,冉陌揚心中一陣痛,想起這些年流落在外收的苦,那胳膊上,身上的傷痕,冉陌揚心疼不已,憐惜的伸出手摸了摸落墨的頭,沉聲說:“卿卿,等兩天咱們去古越吧?”
冉緋卿是落墨原本的名字,也是現在的名字。當年飛將軍的一對兒女,冉楚晨和冉緋卿。
記得那日卿卿倚在椅子中,臉上淚水肆流,哽咽著說:“從此世上再無落墨,隻有冉緋卿。……“落墨”已經隨著花似錦去了,沒有了花似錦,也沒有了落墨了。”
從那日起,便所有人的都開始叫卿卿,冉緋卿。出雲國的小郡主,冉緋卿。
落墨一愣,不解的看著冉陌揚說:“嗯?回去幹嗎?”是啊,回去幹嗎,世界上已經沒有那個人的消息,沒有那個人的蹤跡,在哪裏都是一樣,又何必要回去古越。
冉陌揚看著落墨躲躲閃閃的目光微微的歎口氣說:“蘇幕清前幾日就來信了,說許久未見你了。另外我也需要去古越那邊一趟,你就隨我一道回去吧,也好散散心。再這樣悶下去,沒病也讓你悶出病了。”
落墨不滿的看了一眼冉陌揚,想要抓狂:“啊啊啊!大哥,你怎麽能說你妹妹會生病啊!有你這樣的哥哥嗎!”
冉陌揚連忙安撫她:“不是不是,這不是想帶著你出去走走嘛。再說了你也好久沒有見過小晨了吧?前幾日他來信說要到年底才能到這邊來呢,咱們順道一起去看看他唄?”
一說到淵遇,落墨安靜了下來。她真的好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哥哥了。自自己隨著堂哥來到出雲國以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古越,再也沒有見過淵遇。
落墨靜默良久,手中握著那個玉釵說:“好。我去找我哥,到時在一起去找幕清吧。”
冉陌揚眼睛閃了閃,終究是沒有說出什麽來。解鈴還須係鈴人,可是係鈴人不在,這心結,隻能是妹妹你自己解。
別怪堂哥心狠,有些事情,一直逃避,一直不去麵對,就會一直纏著你,反倒不如勇敢的去麵對,去揭開它。
落墨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這個釵子,滿臉的微笑逐漸的消失在臉上,眼中閃過一抹難以化解的苦澀,喃喃的說:“兩年零四個月又十六天。”
兩年零四個月又十六天,距離得知花似錦最後的消息,距離現在已經兩年多了。
琴無涯和辛如顏成親了,小諾諾已經會走路了。
當初的落墨和淵遇已經認祖歸宗,是出雲國的小侯爺和小郡主,恢複了原本的名字冉緋卿和冉楚晨了。
霧隱山塌了的山已經被人無人問津了。
化為灰燼的千葉穀再次開滿花朵了,據說繁花似錦,比以前更好看呢。
萬代閣在賀峰離世之後消失無蹤了,江湖上已經再也看不到,聽不到關於萬代閣的消息了。
可是,花似錦,你呢,你離開我這麽久了。
落墨低下頭,一滴淚無聲的滴到了金釵的綠寶石上,略一停頓又從側麵流了下去。就像是那綠寶石也在隨著它現在的主人哭泣一般。
為這無法遣懷的相思,為這時隔兩年依然無法承受的生離,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