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下來,餘下的幾個人倒是老實了許多,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來形容都不為過,秦怡的臉色卻越來越差,無論問了什麽,這幾人一律把矛頭拋向司空,要麽就是司空越俎代庖替江承邕做了這一係列的事,要麽就是他反將王爺一軍,要麽……就是他和皇帝私下裏有交集,否則這裏作為貴妃寢宮的重華宮怎麽能輕易讓她住進來?
雖說問清了這些事,也足夠有能力衝出這幾個軟腳蝦的關押,可是事情發展的太詭異,總是充斥著明明哪裏不對勁可是就是說不出道不明的BUG。
就像是看到電影劇情中,你瘋狂吐槽的一個錯位鏡頭,在影評出來之後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是導演設置的一個伏筆,然而她現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在這場幕天席地的大戲中,到底誰是導演。
“小姐?你不是要找王爺麽?現在不去了麽?”阿謠嗒嗒地繞著重華宮的小花園,采了一大捧顏色各異的珍稀品種,好奇的躲開那幾個殘的殘,哭的哭,一個個梨花帶雨的小內侍的視線。
秦怡倒是不覺得那幾個小內侍有多大能耐,當初那些個膀大腰圓的漢子關押她,不一樣被她逃出來了麽?
“可是,去哪兒找呢?”秦怡拿過來一朵被阿謠摧殘得璀然欲滴的芙蓉花,記起來當初來到這邊時候第一次收到的鮮花就是芙蓉。
當時欒景還是個總以為她戀兄的麵癱哥哥,也不知道現在欒家上下有沒有人知道她的境況?
秦怡還在小花園裏唉聲歎氣,可是另一頭的欒家也一樣不安生,江承殊鮮有閑情逸致出宮閑逛,也不知道今兒是撞了幾輩子的大運,剛一出門就遇上了微服私訪的江承殊,看樣子多半是朝著太尉府過來的。
欒太尉自從上次在禦書房秉燭夜談之後精神就一直不太好,欒懿找尋不見,皇帝這邊給出來的理由是一直在宮裏麵,可是身為王爺內眷,整日呆在後宮之中又算怎麽回事!
當然,欒太尉自然不清楚他的女兒是從地窖裏轉移到皇宮裏這碼子事兒,整日鬱鬱寡歡的,叫兒子去找,欒景卻也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真不知道當初欒懿是怎麽看上這個無情無義的混小子的!
江承殊倒是不像欒家兩父子一樣別別扭扭,當然了,人家是皇帝,普天之下都是他家,到哪兒都是他自己的地盤,所以剛一進門,江承殊便頤指氣使地朝秦怡的臥房走過去。
一開始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欒太尉直到跟在後麵走到了門口才看出來皇帝這是要進閨女的閨閣啊!這怎麽能行,饒是再怎麽敢怒不敢言,欒太尉也是直挺挺地攔在了年輕皇帝的麵前,“聖上,前麵是小女的閨閣。”
“孤知道啊!去的就是你女兒欒懿的閨閣!”江承殊完全忽視掉欒太尉一臉詫異和費解,傳喚來府裏麵的管家就讓他開門。
管家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手上攥著全府的鑰匙,不知道要是不給出去會不會被麵前這個年輕人殺頭,他是新來的,從沒有機會見過皇帝,自然也不理解為什麽太尉會看著這個年輕人一副怕到不得了的模樣。
“開門呐!還等什麽呢?”見管家還沒有開門的意思,伺候在一旁的俞方也不含糊,替他主子伸出手,朝管家勾了勾手指。
條件反射般地,管家護緊了手裏的鑰匙,越看情景越不對,竟然嚇得濕了腳下的一片青磚地麵。
神情嚴肅莊重的太尉配上一個膽小如鼠的管家,今日太尉府倒是有趣的很,皇帝心情不錯,沒有繼續堅持開門,不過離開的時候卻留下了一句更讓欒太尉覺得蛋疼的話。
“欒懿該準備準備嫁妝了,娘家定在安遠王那裏不合適,所以過幾天還是讓她回來住吧!”
此話無異於五雷轟頂,雖說傳話的是麵無表情甚至語氣還算是和藹可親的俞方,可是內容怎麽看畫風都是淩亂的。
“這是聖上的原話?”聽見這個消息的欒景也是驚詫不已,可是相較於欒太尉的驚恐萬分不知如何是好,欒景的反應就像是早已經聽說過這個消息隻不過得到確認時又受了點打擊罷了。
當然一直處於狀況外的欒太尉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兒子的反應有哪裏不對,畢竟自己的兒子是個麵癱,哪怕是完全沒有反應在他看來也是最正常的反應。
“話是俞方傳的,和聖旨也沒什麽不同了。”欒太尉萎靡不振地捶著胸口,不解地把求助的目光拋向欒景,“你說啊!當初……當初認了這門親事的難道不是聖上麽?怎麽這還不到百日……不到百日就、就要丫頭改嫁?我在王都這麽些年,就從沒聽說過兄弟均是健在,小叔改娶兄嫂的!”
“父親可別氣壞了身子,當初要丫頭嫁給安遠王圖的不就是個皇親麽?如今改嫁後宮,您可就是國丈了,還不開心?”
欒景似笑非笑的發問倒是讓欒太尉慌亂了,對啊,當初讓欒懿嫁給江承邕就是為了和皇室攀親戚,自以為充當了一枚無二險棋,在中間製衡兩方收的個盆滿缽滿,誰知道如今卻是陷入了兩難境地。
欒太尉無比困乏地搖搖頭,顯然不想和兒子分析這麽深刻的問題了,“你回去吧,我再想想。”
欒景聞言也不再說,父子兩人在欒懿嫁人著一點上本來就沒有什麽商量的必要,當初兩人都是懷著家女求榮的心思把欒懿扔了出去,如今裝什麽父慈裝什麽兄友都是後話。
然而改嫁後宮並非易事,欒景雖說早就得了消息,可真到了這一天卻是難以接受勝過於他父親,阿謠是自小就隨著欒懿身邊照顧的,連那個丫頭都覺得小姐從那日昏迷之後有些不對勁……到底是怎麽不對勁呢?
欒景隻能說,他從前最怕的就是這個有名無實的妹妹對他依賴太緊,但是如今麵對著越來越遠的妹妹,他卻更希望能回到兩月之前,如果那時能猜測到會有這麽一天,他絕對不會同意嫁入王府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