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動

  10點,小教室裏還坐了大半的學生。


  在長達半個多月的考試周時間裏,為了鼓勵大家戰前磨槍,各寢室院的門禁皆已作廢。


  11點半,教室裏還堅守著三三兩兩的學生,有的甚至去食堂打了夜宵回來。


  12點半,教室裏隻剩下五個學生了。


  1點半,教室最前排還有個女生,在伏案用功。


  徐羊揉了把酸澀的眼睛,卷子她剛做完第三份。再往下擼,卻是眼睛都花了,卷麵上的數字開始在眼前自由排列組合,就跟跳舞的小人一樣,蹦躂個沒完。


  徐羊掏筆袋,去找眼藥水。


  反觀趙嶼,還是老姿勢,依舊筆尖不輟,或謄寫卷麵,或去草稿紙驗算,做的有條不紊。唯有眼白上的血絲,更紅更密。


  徐羊想說:別弄了。


  卻是對方搶先朝她轉過頭來:“困了吧?別做了,閉上眼睛睡會。否則效率要打折扣的。”


  邊說,邊伸手過來,拿走了她手裏的筆。


  徐羊小聲:“你也別弄了,不用非得十份。其實……,我也做不完。”


  他手指伸過來,似乎想撩撩她額前的劉海,伸到半截卻又攥拳縮了回去——衝她一樂:“沒事,我精力好,以前在家念高中的時候,經常半夜溜出校去遊戲打通宵,早習慣了。”


  徐羊:“……”


  她點了眼藥水,在桌子上趴了一會。


  因為考試周,學校所有教室的暖氣都會供到零點後——教室小,現在還很暖和,就是太幹,羽絨服太厚,根本穿不住,隻能搭在椅背上。


  我隻眯一會——徐羊心想。


  但可能是太暖和也太困了,等徐羊一下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教室最前排那個女生已經不見了。


  而趙嶼,還在伏案疾書中。


  “幾點了?”教室裏明明隻剩下他們倆了,她說話卻依舊用的氣聲,好像生怕驚擾到誰。


  “快3點了。”他清了清嗓子,看著她的臉突然笑了,“你臉好紅。”


  徐羊這才發現,羽絨服不知道什麽時候從椅背上挪到了自己肩頭,怪不得自己這一覺睡的這麽舒坦暖和——她伸手想取下來,被擋住了手:“別脫,暖氣停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皮膚過於溫熱,徐羊覺得他的手背,好涼。


  她起身去摸了摸窗下的暖氣片,果然停了。


  而趙嶼,隻穿了件目測厚度也就普通的夾克。


  暖氣一停,室內溫度下降的很快,現在又是半夜,已經感到四周的空氣冷哈哈一片。


  徐羊坐回了座位,把自己羽絨服的下擺撩起來,蓋去了他穿著牛仔褲的腿上。


  他有些驚訝。


  “太冷了,”她小聲說,“你手好涼。”


  他呲牙一樂:“沒事,男的都抗凍。”


  不過,卻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徐羊卻想起來,這句話不對。


  在剛入學的生理健康講座上,前來講課的教授說了,因為皮下脂肪的量不同,以及新陳代謝不同,所以就生理學來說,女性應該更耐寒一些。


  她把這知識跟他科普了,就聽他隨口問道:“生理健康講座?還講什麽了?”


  “還講了……”徐羊卡了殼。


  還講了很多,得益於學校的這次科普,十八歲的徐羊頭一回知道了:小孩子是需要男女共同合作才能降生的。


  畢竟她以前中學時候的生理衛生課,一到生殖係統章節,年輕的女老師就讓大家自習——自習自習,自己學習。


  她學習動力不足,也就沒自己學習,所以一直懵逼到大學,才終於被科普。


  虧了剛睡醒,臉上的那坨溫暖紅還沒下去,否則,她又要臉紅了。


  然後,也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生理講座請的燕大教授來給新生們授課,分男生專場和女生專場——他也是新生,怎會不知道。


  所以,肯定又是來故意鬧她的!


  “還有最後一份,就大功告成了!”趙嶼彼時抻長胳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長出一口氣,“我可是把自己所有的腦細胞都貢獻出去了。我覺得,就連出題老師,都沒我這麽費腦。”


  徐羊給他倒了杯熱水:“辛苦了……”


  他人往後麵的課桌上一靠,兩根胳膊肘左右一搭,登時就一副吊兒郎當的笑模樣:“這種時候,我是不是得說個‘不辛苦’,才顯得溫良恭謙讓?”


  徐羊不知道該怎麽回他。


  他們明明好像很親近,卻又好多時候令她感覺拘謹。


  畢竟,這個“男朋友”,是她稀裏糊塗不知從哪條道上劫來的——委實還沒能到其他情侶們那種甜蜜菲菲的氛圍。


  “好吧,不辛苦。”他已經爽快的拍拍手,喝了口她給他倒的熱水,又伏案下去,“誰叫我是你的人呢。”


  淩晨四點四十分。


  徐羊做完了第五份試卷——不得不說,趙嶼出的這些卷子都蠻有水平,題型雖看著花樣多,卻萬變不離其宗,她越做越順手。


  當然,其間肯定還有出題人不時的指點一二——但好多變化她已經逐漸得心應手。


  趙嶼說到做到,一宿的功夫,眼睛一合沒合,手也幾乎每停過片刻:他正在給最後一份試卷收尾——他說最後一套,最是精華所在。讓她先留一留,考試前再做。


  所以擬的格外精細認真。


  徐羊的餘光就看到他寫了又算算了又寫,在草稿紙上來來回回塗改多次才會最後謄寫到卷麵——而他捏筆的手背發青,指尖也隱隱發白,間或會放在嘴邊嗬口氣。


  的確,隨著逼近天亮,窗外都隱有薄明——而這間小小的教室,溫度也愈發的低。


  徐羊扯住了他的袖子:“好冷,別弄了。”


  她要求,“我們回寢室吧。”


  他卻忙的頭都沒抬,隻道:“很快,很快就完了。”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扭頭過來:“你冷嗎?”


  說著,伸手摸了摸她的手。


  徐羊穿著羽絨服,手不冷——但是,他的手卻涼的能叫人心頭微挑。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徐羊搖搖頭:“我有點困了,想再睡一會。可是趴著睡不太舒服——”


  “我能枕在你的腿上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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