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 齊人之福ii.
他們天真地以為如今貪腐案已經結案，等安置好難民，璃王治完水，欽差們就該班師回朝。他們便可在廬江繼續作威作福，高枕無憂了。
他們這些人，有誰不是這樣想的呢？臨安來的人可趕緊走吧，特別是璃王妃。
正因如此，這些世家對城外難民也上心了不少，隻盼著風波早日過去，之前種種明目張膽的買賣人口、逼良為娼的罪行肉眼可見的少了太多。
璃王妃親自前往賑災救濟，各府也或多或少都讓自家的夫人或小姐前去城外幫忙賑災，還不是為了在璃王妃麵前留個好印象。
於是廬江城外出現了百年難見的一幕。
貴女賑災潮流也自此誕生，此後再有國難，總能在相對安全的一線見到或多或少的夫人小姐們自發救人的場景。
這一點是泠落萬萬沒想到的。
各家的重視的確讓城外難民的生活有了明顯改善，也方便了泠落的賑災工作。
源源不斷的糧食、衣物、藥材和人手分派而來，各家捐的物資比朝廷送的還要多、品質還要好。
但泠落每日看到這群鶯鶯燕燕還是頭疼。
她們哪是來助人的，但凡離難民近一點就站不住一樣渾身難受，怕難民身上的虱子會傳染，離八丈遠都不安全，仿佛瞧上一眼都能傷了眼睛。
泠落一旦忙起來經常不在這裏，這群女人便捏著帕子捂著鼻子躲進帳篷飲茶吃糕點，互相嘰嘰喳喳抱怨個不停，連她們帶來的下人也開始懈怠起來。
都是豪門貴婦貴女，過的都是好日子，沒想到有一天能被家裏逼著來這裏賑災。
貪了銀子的男人們在家裏繼續吃香喝辣，讓他們這些女人們對璃王妃陪著笑，還受苦受累。
璃王妃怎麽就這麽會沒事找事呢？一個婦道人家養養花喝喝茶不好嗎？非得和一群熏死人的流民泥腿子打交道。
讓她們幫助平常看都懶得看的人，確實不太可能。
見這些女人不再如第一天熱切，連麵子都懶得做，泠落先將人嘉獎一番，趁機遞了台階將人都轟了回去。
忙沒幫上，亂添了不少，泠落又得收拾爛攤子。
本來她是真心實意賑災救人的，結果難民們因在這群從不拿正眼瞧人的夫人們和他們帶來的下人們麵前碰了壁，連她這個王妃失了公信力，把貴族的慈善都當成了作戲。
每天他們在罵罵咧咧、嗤之以鼻中接受個饅頭的施舍，他們寧願辛苦一點忍忍，自食其力。
有病扛著，有饑忍著，有寒耗著。好不容易，泠落才重得百姓信任。
西門豹的調令五日後便到了，整個西門府因西門豹升遷一事喜洋洋融。
上任當日，新上任的節度使大擺筵席，邀請廬州賓客，西門大官人一時風光無限。
雲世子和璃王都應邀前去，全了西門豹的麵子。
雲端憶同男賓就在前院，泠落跟隨府裏的仆婦來到後院的閣樓，閣樓後是一個小池塘。
此時各家的女眷們都匯集在閣樓裏，時不時還能通過大敞的門窗聽到裏麵陣陣歡聲與嬌笑。
路上，泠落發現在前麵引路這仆婦一直偷偷瞧她，眼神有些許複雜和打量。
泠落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裝作看不見，認真從身後打量起了仆婦。
一張臉尚有姿色，也就雙十的年紀，頭上綰著婦人發髻，一身得體貼身的靛青色綢子，腳上踩著墨綠色繡花鞋。
身材前凸後翹，比泠落豐滿了好幾個度，這婦人走起路來小腰扭的連她都情不自禁地將目光落在那挺翹的臀上，別說是男人們了。
在西門府的後院裏當個下人是不是過於屈才了？
說她是姨娘，泠落都信，可惜人家就是個仆婦，是剛在西門府門口接待客人的年輕機靈管家的媳婦。
泠落特意注意著管家媳婦身上的料子。
今天本就是西門府的大喜事，管家夫婦又是府裏有頭有臉的人物，能有好絲綢料子不奇怪，奇怪的是，管家媳婦這身料子可比管家身上的料子上等了不是一級。
現如今恐怕整個廬江城都見不到幾匹，前幾天賑災的泠落也見過各家各府的夫人小姐，都是正妻嫡女，泠落隻在廬江首富家的小姐身上見到了這料子。
一個仆婦怎麽會能穿這麽好的料子？
直到泠落見到西門府上那各位姨娘之後，泠落心中的猜想徹底被證實。
泠落剛一進門，屋內的眾人便停下了交談，恭敬地下跪行禮。
在座的這些人比之前跟隨泠落到城外賑災的夫人小姐可多多了，很多人都第一次得見璃王妃，心裏盡是好奇和期待。
這可是讓大秦王爺與帝王反目又和好的女人，這可是讓璃王衝冠一怒一夜滅了肖家滿門的女人，民間可傳了各種版本，誰不想八卦八卦？
如今廬江城除了風頭正盛的西門大官人，這璃王妃也被傳的神乎其神。
有人說，璃王妃柔弱善良，菩薩心腸，肖嘯幹下這等傷天害理的事，別說是璃王，是個有血性的人都想去肖府砍了他。
有人說，璃王妃國色天香，嬌俏清純，就算肖嘯那廝沒做下惡事，別說是璃王，這樣柔弱的美人，他們也想護著。
能有這樣的聲望，當然得益於泠落那日成功的茶藝，她的人設在廬江算是立起來了。
“快平身，都是老熟人了，各位夫人小姐不必多禮，該說話說話。”
西門府上的二姨娘和五姨娘繼續待客，三姨娘、四姨娘把泠落引到了後麵花廳休息，並叫來幾位相熟的高官夫人作陪，前麵人多口雜，怕衝撞了王妃。
一同進來的，自然還有那位給泠落引路的仆婦，因為身份低微，她隻能站在西門府上兩姨娘身後，可端茶倒水的粗活卻從未動手，都是丫鬟在旁伺候著。
正妻肖氏出家，今日並未出席，接待女眷來客的是西門府上的幾位姨娘。
她們身上穿的衣著幾乎都不符禮製，泠落乍一看還以為西門豹有五位正妻！
可即便這些姨娘打扮的再花枝招展，身上穿的料子也不如剛才給泠落領路的那仆婦身上的料子好。
這仆婦自己沒有下人的自覺也就罷了，泠落還發覺府裏的姨娘們態度有些奇怪，甚至沒把她當成下人，竟還幾個在巴結此人。
西門府的主仆關係真是奇怪。如今看來，這後宅倒是有幾分意思了，西門豹也是個“人才”。
小劇場：
管理媳婦：（摸摸發髻）大官人說了，除了名分，什麽都能給我。
肖氏：（敲木魚聲）。
二姨娘：（白眼）呸，下賤東西！
三姨娘：（熱情招手）妹妹快過來看看我這有什麽物件能給妹妹的。
四姨娘：（陰陽怪氣）別說是大官人了，怕是皇帝見了姐姐，也想什麽都給你。
五姨娘：（不動聲色地護好自己的嫁妝）。
泠落：（不理解）我為何會亂入到西門府的宅鬥裏？？？
宮離殤：（把泠落抱走）別讓這些人髒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