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 一個不留
“西門豹此人長袖善舞，有樂善好施之名，廣結善緣，從市井買官攀親入仕，到時軍中那些有軍功的刺頭必會不服。要知道肖嘯一出事，本最可能繼任節度使一職的該是副將才對，到時軍心離散，廬州兵力便不足為懼了。”
“可廬州官吏這麽多，西門豹慣會陽奉陰違，並非他不可，璃王妃為何選中此人做這枚棋子？萬一被他察覺……”
雲端憶聞言莞爾。
“在慕容泠落看來此人與其他人相比，是廬州上層官吏中最好拿捏的一個。”
“為何？”
影不解，雲端憶繼續點撥。
“此人好色。”
“……”
色字當頭一把刀，即便再有心機，在女人麵前，腦子絕對遲鈍，等他再反應過來，怕早就晚了。
慕容泠落這美人計用的妙呀，雲端憶怎麽也想不到，才時隔一年，慕容泠落便長進了這麽多，這速度著實驚人。
她一路在磨難中成長，無人可依靠，是生存在逼著她成長。
“暗中偽造證據，全力對付肖嘯。傳令下去，繼續派人尋找璃王妃，王爺那邊，記得壓好消息，什麽都不要透露。”
“是。”
影越想越覺得恐怖，璃王妃真是個狠人。
失蹤上一天一夜，拿自己名聲做賭還不行，堂堂一國王妃，連自己的臉都不要了，璃王也是可憐……他從未見過哪個女人能做到這種程度，真的是不擇手段。
惹不起，惹不起。
影領命離開，屋裏隻剩下雲端憶自己了，仰頭望著窗外明亮的月色，嘴角半抿。
此計雖然高，但未到盡善盡美，總要防範意外的發生，不然一環錯則滿盤輸。
雲端憶拾筆就向京城寫信，請求西門豹的任職調令。
廬江城，他勢在必得。
璃王妃城外賑災而遭賊人擄掠的消息在廬江城內愈演愈烈。期間，雲端憶還虛情假意地讓肖嘯下令調兵尋人。
起初，肖嘯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他也想知道是誰這麽大狗膽，世子這些日子明明一再強調，竟還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對璃王妃下黑手。
就是動了皇位也不能動璃王的女人，宮離殤瘋起來可是連皇宮都敢殺進去的人，別說一個小小的廬江城了。
直至半夜，聽手下來報黃爺失蹤的消息，肖嘯這才有些坐立難安，這事不會是黃輝幹的吧？
隨即派人私下調查昨日之事並尋找黃爺。隻是，不等他派去的人回來，泠落就帶著暗衛火速包圍了肖府。
黎明時分，太陽還未曾完全升起，剛歇下的肖嘯聽到外院兵戈相碰的動靜，提著劍趕緊披上衣服從書房聞聲趕來。
半路上，正好遇到來稟告的家丁。
“老爺，有人擅闖肖府。”
“誰？”
“不知，一個女人帶著一群武功高強的黑衣人。”
“多少人？“”
“不知道，整個府都讓他們圍起來了，怎麽辦老爺？”
“廢物！”
肖嘯被這問啥啥不知的小廝氣出了脾氣，拔出利劍，快步直奔現場。
正堂前，肖嘯的視線穿過府中家丁與黑衣暗衛，落在肖府大門前一身便衣的泠落身上。
燭火闌珊，晨光熹微，泠落站在暗影裏，讓人看不清身形與容貌。
“本官乃皇上欽點的朝廷正三品節度使，閣下好大的膽子！”
泠落上前一步，看向衣冠不整、倉促而來的肖嘯，四五十歲的年紀，一身肅殺之氣。
她抬了抬手，暗衛們的打鬥都已停下，後退一步，與手持武器的家丁們對峙。
“是好大的膽子，原來是正三品的節度使，怪不得連一國王妃都不放在眼裏。”
“你是……”
“黃輝你可認識？”
肖嘯瞳孔一縮，果然，黃輝出事了。
“指使手下謀害皇親國戚；挪用修壩公款，致使廬江一帶深受水患危機；貪贓枉法，懈怠賑災，致使百姓滯留城外，易子而食；逼良為娼；買賣人口；濫殺無辜；賣官鬻爵……”
其中一條便足以株連九族，更何況數罪並罰，按理說這樣大罪，抓到活口必要移交大理寺處理。
泠落選在今日黎明出其不意的動手，就是想先斬後奏，但凡肖嘯有機會與底下副將們聯係上，就有造反的可能，畢竟虎符在手。
“一個不留。”
泠落說完便轉過身去，訓練有素的暗衛們聞聲而動，刀劍刺破血肉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隨即便是重物倒下的聲響。
肖府家丁畢竟不是正規軍隊，很快便被屠殺殆盡，留肖嘯一人還在負隅頑抗。
一柱香後，臉上沾著幾滴血的葬過來稟告。
“稟王妃，肖府共五百一十五口人，上至八十老嫗，下至兩歲孩童，男女老少一個未留。”
葬低垂的眼裏藏著嗜血的暗光，好久好久沒有這麽爽快地屠人了，他都快忘了這是一種什麽感覺了。
“再查一遍活口，抄家，找虎符。”
“是。”
一盞茶時間後，葬將調動廬江兵馬的節度使虎符交給泠落，其他人繼續回稟。
“除去古玩珠寶黃金等，共計白銀四千五百三十萬兩。”
泠落緊緊攥著手中冰涼的銅製虎符，因常年使用，上麵的花紋不甚清晰，棱角有些光滑。
她有片刻沉默，恐怕此次朝廷撥下來的賑災銀款都沒有肖嘯這些年貪得錢多，這隻是一個肖家而已，若是加上這廬江的其他官吏，這些贓款怕能養活大秦一年。
可是，這裏的每一塊銀錢上都寄存著一個亡靈，訴說著萬千百姓生前的慘狀與哭嚎。
她不明白，為什麽這麽重的財，會有人花得如此心安理得？
“全部交予雲端憶，你們隨我去府衙。”
“是。”
廬江城占地最大人口最龐的肖家府邸，其富麗堂皇程度堪比一座小型行宮，不知是肖嘯貪了多少百姓的救命錢才換來的滔天富貴。
一夜之間滿門皆滅，再無人息。
那染血的金銀，雜亂的屍首，滿地的鮮紅，還有那看似無辜的稚子與老人……可比起在那無情大水中喪生的萬千百姓，比起因這些貪官汙吏而破碎的千家萬戶，卻又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大水退去，那野獸伺繞的遍野殘屍……即便有幸活下來又能怎樣？廢墟之上，抱著幼兒哭嚎的婦女，由黑手拽進城中的少女……
天若有道，何以至此？
人若無道，皆為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