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這輩子成與不成,都值了!
很多東西其實都不需要陳雲甫去解釋的太透徹,隻要搞明白其中的利益關係,那麽,以姚廣孝的腦子就自然可以倒推出所有脈絡。
按照陳雲甫所說,政變的本質其實就是為了分蛋糕。
而陳雲甫之所以能優於朱棣,或者說之所以比朱棣更值得別人相信的根本原因在於,陳雲甫會做蛋糕!
沒錯, 做蛋糕。
這就是陳雲甫和朱棣之間最大的區別。
朱棣是吃蛋糕的人,因為朱棣靖難成功之後,朱棣很可能會篡位當皇帝,吃走最大的那一塊蛋糕。
而陳雲甫則不然,陳雲甫是在做蛋糕,做一塊非常非常大, 且非常可口的蛋糕來分給其他人吃。
這樣一番對比,誰還會棄陳雲甫而選朱棣?
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麽突然之間, 所有人都倒戈朱棣了。
當然, 在這十幾年的過程中,陳雲甫做的很多事都可以去複盤,隻不過這裏已經沒有必要了,朱棣和姚廣孝也不想再去了解。
了解又如何,歌頌陳雲甫心思縝密嗎?
現在酒足飯飽之後,朱棣已經可以坦然去麵對死亡了。
“請斬孤首吧。”
陳雲甫歎了口氣:“說實話,我是一點都不想殺你, 無論從感情上還是從一些你不知道的方麵,我都不想殺你。”
不等朱棣詫異,陳雲甫又繼續言道。
“你活著對我沒有任何威脅, 但你對藍玉他們有威脅, 不是我不容你, 是他們不容你。”
藍玉等人選擇了陳雲甫而放棄了朱棣, 陳雲甫要是留著朱棣的命,藍玉等人心裏會怎麽想。
自古權力鬥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果這次朱棣靖難成功了,會放過陳雲甫以及藍玉等人嗎?
會誅九族的啊!
陳雲甫或許可以大方, 但藍玉等人絕不願意。
“孤明白, 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話,謝謝。”
朱棣長出一口氣,起身抱拳告辭,身背後響起了陳雲甫的聲音:“我已經命人去北平,將你的家眷全部接來,你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後,我會把他們暫時流放到廣西安置幾年。
你放心,最多兩年就會把他們全部接回南京來,哦對,金陵以後改名了,叫南京,北平會叫北京。”
京。
這個字可不是隨便用的。
朱棣扭回頭看向陳雲甫。
後者衝他一笑,揮手告別。
朱棣走了,在幾名錦衣衛的押送下離開,去往他在金陵、在這即將改名為南京的燕王府邸。
廳堂內,隻剩下姚廣孝和陳雲甫這一對曾經的師兄弟。
“恭喜師弟了。”姚廣孝知道自己死期至矣,此刻反而不覺害怕, 一臉的淡然平靜衝陳雲甫道賀:“十幾年夙願一朝成就, 甭管將來如何, 師弟的名字,注定會永遠鐫刻進青史之中。”
“十幾年我就說過,我一定會改變這個時代,凡人,也能勝天半子!”
陳雲甫豪情萬丈,開懷暢笑:“師兄,你和燕王的野心,成就了我啊。”
“就算沒我倆,你那麽會算計,也會成功的。”
姚廣孝搖了搖頭,覺得陳雲甫太謙虛:“朱允炆不似人君,他一樣會把藍玉等人逼到你的陣營,你還是會政變,隻是稍微難一點罷了。”
“不不不,那就難太多了。”
陳雲甫說道:“你們不造反,李景隆就沒有機會領兵,京營不動,我的機會很渺茫。”
姚廣孝的心裏舒服許多。
仰天長歎一聲後,姚廣孝看向陳雲甫問道:“現在,伱準備怎麽處置我,淩遲,還是什麽酷刑?”
“沒淩遲了,淩遲的大師傅帶著他的徒弟們都去當外科醫生了,哪還有手藝人,你自盡吧,體麵。”
陳雲甫抬抬手指,站在姚廣孝身後數步外的一名錦衣衛走上前,拔出了腰間佩刀放到桌案上。
“好一口寶刀。”姚廣孝抄起來,嘖嘖稱讚兩句,最後橫刀於頸,深深的凝望著陳雲甫:“貧僧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不該拿你當孩子。”
“師兄若是真心對我,你我如今共輔一君。”
“永別了。”
姚廣孝閉上眼,猛然拉動刀把。
頃刻間,血濺滿堂,斃命當場。
先前那個遞刀的錦衣衛上前探查一番,衝陳雲甫道:“太師,死透了。”
陳雲甫望著姚廣孝的屍體出神,良久後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起身離開。
“著禮部,以伯爵禮葬於鍾山。”
朱棣伏法,姚廣孝死了,十幾年歲月彈指一揮間,到今時今日,塵歸塵土歸土,前塵往事一筆勾銷。
陳雲甫要向前繼續走,他的事,還有好多好多沒做。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善後。
倒不是善後戰爭帶來的創傷,這場仗,沒什麽戰爭創傷,需要善後的,是這一次權力洗牌所帶來的一係列連鎖變化。
不過這些事,陳雲甫此刻沒有去想。
起碼今天不打算去想了。
現在的陳雲甫,隻想待在自己的書房裏發呆,哪怕門房來稟,說藍玉、常茂、李景隆等三人聯袂前來拜見,陳雲甫都沒見,著其先行離開。
他現在隻想靜靜。
書房裏有一扇暗門,進去,是一間很逼仄的暗室。
整間暗室裏什麽都沒有,唯獨一張小桌案,上麵供奉著一塊靈牌。
太宗文皇帝!
陳雲甫小心翼翼的將靈牌捧出來,放在自己的書桌上,拿起一塊手巾輕輕拭去上麵的灰塵。
“二哥,我成功了。”
“我知道你的在天之靈一定不會原諒我,但是我沒得選。”
“一邊是你,一邊是全天下六千四百萬百姓,是整個華夏民族,有些事我必須做。”
“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絕不會殺朱允炆,我會給他一個安樂王爺,讓他去真正的學學什麽是政務民生。”
“齊德等人我也不打算殺了。”
“我知道,後麵的日子裏會有很多人罵我,很多人密謀反我,視我為董卓、曹操,亦或者視我為王莽。”
“他們會想著推翻我、殺死我。”
“但我不怕,就像當年你和我說的一樣,我們這類人從來不怕死,隻怕想做的事做不成。”
輕輕抹去眼角的濕潤,陳雲甫將靈牌放進一口箱子中。
他要離開這個住了十五年的家。
從這離開後,他再也不是大明的臣子,而是一個勇敢的前行者,一個矢誌成為新禹帝的男人。
這輩子成與不成,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