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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打啞謎

  這朱標和朱元璋父子倆打擂,陳雲甫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現在人在詔獄,忙著辦羅三虎的案子呢。


  這樣說不太準確,因為羅三虎等人的供詞早在洛陽就拿到了手,現在隻需要等謝亨衢和欒可法兩人歸案就行。


  陳雲甫之所以到詔獄來,主要是來給毛驤打一聲招呼。


  “毛將軍,未防人犯肆意攀咬,誣陷忠良,刑訊就省了。”


  毛驤是個人精,自然明白陳雲甫這話裏的意思。


  一個呢是不希望羅三虎受罪,二一個也是提醒自己,這事內裏有很大牽扯,暫時不要深挖。


  “大學士的話俺記下了。”


  毛驤先是拍胸脯表態自己心裏有數,而後招呼道:“大學士今日若是無事,俺做東咱弟兄倆喝兩杯?”


  陳雲甫本是不太想的,不過一轉念頭又點頭道了句可。


  人家怎麽也是個正三品的錦衣衛都指揮使,這都招呼自己吃飯好幾回了,說什麽也得給次麵子,總不同意,別人還當自己擺多大譜呢。


  這樣可不好。


  倆人也沒回北鎮撫司衙門,就近找家上品的酒樓要了雅間。


  席間之事無須另表,左右不過熱絡一下感情,隻說飯後陳雲甫打道回府,毛驤安排了幾個錦衣衛的好手一路護送到家。


  門房迎出來說道:“大學士,東閣大學士董公半個時辰前來了,一直在堂內候著您呢。”


  董倫?

  陳雲甫沒明白這位來是做什麽的,這個時辰了不回家歇著,往自己這跑哪門子。


  總不能也是個跑官的吧,不會啊,平時看著人挺正氣的。


  邁步進了正堂,果然見那董倫正端坐飲茶,無論是坐姿還是氣度頗具儒生文人的風範。


  見到陳雲甫,董倫這才放下手裏的茶盞,站起身作揖。


  “快請坐。”陳雲甫拱手還禮,而後就坐到董倫的身邊好奇問道:“董學士怎的有空來此。”


  “回明台,門下今日冒昧拜見,是為了昨日明台說及的廢徭役、複商籍一事。”


  這裏董倫稱呼陳雲甫的明台是古代官場的尊稱,隻用於對高級官員,但其實並不常用。


  陳雲甫的官職是通政使,位列九卿之一,又兼任文淵閣大學士,所以官場眾人可以稱陳雲甫大學士也可以稱通政使。


  這兩個都是官麵的稱呼,而所謂的明台,就好比咱們上大學和係教授私下裏請教,你可以喚教授,這是職稱,也可以喚老師,老師就顯得親近些。


  同理,董倫現在私下裏喚陳雲甫明台,就好比喚老師一般,顯得親近。


  至於那句門下的自稱,簡單理解就是自稱‘學生’。


  董倫表態自己是陳雲甫的門下學生。


  僅從字麵意思來解讀,董倫這種說法是沒有毛病的,因為陳雲甫之前就是東閣大學士,算是董倫的前輩,董倫自謙稱學生也算過的去,不過古代自謙的稱呼有很多,董倫按照職場規矩應該稱下官,真要想親近也可以稱後進。


  但他偏偏選了門下。


  門下就是投誠,表示打算投入陳雲甫門庭之下。


  官場稱呼很少流於文字,但處處都是規矩和講究,陳雲甫也算做了大明兩年多的官,該懂的不該懂的都懂了,故而挑了一下眉頭,將手裏剛剛捧起的茶盞又放回到桌子上。


  “大學士與我乃是同工,都是陛下的臣子,若是對我言及的廢徭役、複商籍有什麽不同看法,但請賜教,我自當洗耳恭聽。”


  有事說事好好說話,別亂喊。


  你董倫三十大幾的人了,在我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麵前自稱門下,若是傳出去,天底下的人豈不是都要說我陳雲甫少年得誌、驕狂無度了?


  董倫臉上閃過一絲紅暈,而後不失體麵的尷尬一笑。


  他這般上趕著來投誠還被拒絕,麵上難免有些掛不住,不過還是很快擺正好自己的身份,端肅心態老實答話。


  “明台言重,無論是廢徭役還是複商籍,下官聽來都是極讚成的,此舉利國利民,澤被百世,是大仁政啊。”


  陳雲甫沒吭,眼裏帶笑看著董倫。


  後者等了一陣沒見陳雲甫接話,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今日太子殿下入宮麵聖說及了此事,但陛下聖躬有恙,就沒有做當堂批複.……”


  沽名釣譽之輩!


  陳雲甫聽出董倫來見自己的意思了。


  這廢徭役毫無疑問是大仁政,打朱標提出來,功勞的大頭肯定是朱標的沒跑,而他董倫身為東閣大學士,朱標屬官之首,自然也能跟著混一個好名聲,但今天朱標去見朱元璋,事沒辦成,所以董倫有些急了。


  這不,跑來給陳雲甫通風報信。


  為什麽一口一個明台又自稱門下,上來就對陳雲甫一通捧,表態支持,就是說他董倫和陳雲甫在這件事上穿同一條褲子,希望陳雲甫能找到朱標再催催。


  隻要把這事落實,他董倫就好混個天大的仁義名聲。


  至於為什麽董倫自己不去催朱標,份量不夠啊。


  董倫現在就跟當初的陳雲甫一樣,別看是東閣大學士,不過是朱標的秘書長而已,這種事上不能說話。


  而現在陳雲甫貴為九卿之一,國策如何,是有資格張嘴的。


  大家都要在規矩內說話做事。


  “既然陛下聖躬有恙,那自然就不能急。”


  重新拿起茶盞,陳雲甫輕描淡寫說了一句:“而且,這事本就還隻是一個想法,成與不成的,都要先過通政使司立項,再由大家一起商議論證,急切間確實辦不好。”


  “是是是。”


  董倫暗驚,這是碰到高手了,當下在陳雲甫麵前便更加謹慎,說話也就不敢再那麽冒失,規規矩矩應話道:“還是明台思慮得當,這天大的事也遠不及陛下聖躬重要。”


  “不過有了董學士今日這般表態,我心裏也踏實了不少。”陳雲甫敲打了一番後還是給了董倫一顆糖,讚賞道:“之前說過此事之後,我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董學士之前便是國子監高才,既然連你也讚同,我就放心了。”


  別急,這事不是三分鍾熱度,我陳雲甫既然敢開口說,以後肯定還會尋機會找朱標說的,所以這事我會給辦好,你就踏踏實實等著和我一道混功勞吧。


  不過前提是你董倫記住今天的表態,日後一直支持我。


  董倫官場人精,哪裏聽不懂弦外之音,當下麵露喜色,起身拱手道。


  “下官一定唯……與明台精誠合作。”


  本來想說唯陳雲甫馬首是瞻,不過想及之前陳雲甫的謹慎,董倫又把口變了回來。


  “好,時間不早了,董學士還是早些回府吧。”


  陳雲甫起身假意要送,董倫就趕忙擺手。


  “明台留步、留步,下官告辭。”


  看著轉身離開的董倫,陳雲甫輕笑一聲搖頭。


  和這些個官僚打啞謎真是夠沒勁的。


  不過話說回來,朱元璋抱病躲朱標,這算是個什麽意思?

  陳雲甫蹙眉望著茶水升騰的熱氣發呆。


  半晌後眼前一亮。


  這事有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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