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陰謀二
靈青兒的身影消失在境湖了。
黑蛇躍躍欲試，想要下湖去追，可是玄瑟無力的擺擺手阻止了。
“她應該是自由的野鶴，隨意的翩翩起舞，任意的引吭高歌。而不應該是關在金絲籠裏的家雀，空有美麗的外表卻沒有風骨，為了幾粒粟米每日搔首弄姿，諂媚討喜。她要走，就讓她走吧。回到屬於她的那片自由自在的天空中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平安眼神裏有些許的擔憂，“可是玄瑟哥哥，靈青兒姐姐大夢初醒，出去會不會不適應眼下的人間？還有……還有……”
平安後麵的話咽回了肚子沒有細說，可是玄瑟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麽。這美麗的花花世界裏，不僅有美麗的風景如畫，也有世道的艱難險阻。當然最重要的是，外麵的世界有那個人，那個門派。
“呂琰……呂琰……”
這個名字反複在玄瑟口中被提及，每一個字都帶著深惡痛絕的仇恨。玄瑟念叨這個名字的時候，好像要給它完完全全的吐出來，又好像要給它嚼爛在嘴裏攪爛在肚子裏。玄瑟眼神凶狠，就好像捕獵的鷹在盯著距離自己不遠的獵物一般，目光如炬，眼光灼灼，似乎要將一切都燒盡。
平安看著這個時候的玄瑟，突然想起自己幼年時第一次見到玄瑟的場景。
那個時候玄瑟也是時常麵露凶光，眼神堅毅又凶狠。他目空一切，懷疑一切，時常用鄙咦的目光注視著身邊的一切。而小平安就是被這樣的玄瑟救了下來，從此一路跟隨。
玄瑟的身世整個魔族都知道。他出身低賤卻血統高貴，被魔王深深忌憚。可是說到底玄瑟隻是個無辜的稚兒，總不能隨意就弄死了？魔王留他在宮裏沒日沒夜的擦抹灑掃，跑腿搬運。也不讓他吃飽，每日就那麽一個幹癟的饅頭，不就著水的話，噎都噎不下去。那個時候的玄瑟多麽的瘦小啊，比同齡的孩子矮了大半個腦袋，身形也小了整整一圈。整日穿著不合身的衣服低著頭來去匆匆，誰也不理，誰也不睬的。
因為魔王訓，沒有任何人敢指導他修煉。他像一個潛能滿滿的金礦，雖然內含巨額寶藏卻無奈無人挖掘。好在他後來遇到了胭脂，魔王的親孫女，這一切才得以改變。
魔王那親孫女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隻不過是某日庭院玩耍，耍丟了一個球，恰好玄瑟找到給她送了回來，就日日非要纏著玄瑟。玄瑟去哪兒她去哪兒，玄瑟幹活她也幹，玄瑟啃饅頭她也啃饅頭。這一來可了不得，胭脂是何許人也？怎麽可以做粗活啃饅頭呢？於是連帶著玄瑟的待遇也整個兒的飛升。從此玄瑟不用再做任何工作，他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陪著胭脂玩耍打鬧。作為陪伴的回報，胭脂毫不保留的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修煉心法訣竅都告訴了他，也從那個時候開始，玄瑟才正經開始了修行。
玄瑟每日感受著靈力在自己丹田日漸洶湧澎湃，看著往日在他麵前耀武揚威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被他製服，勝利的快感蔓延全身。於是漸漸的一整個魔族都無人能入他的眼。他永遠高昂著頭，斜睨著眼睛，一臉的鄙視和嫌棄。若是敢來挑戰他，那麽他就會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過分自信是要付出沉痛的代價的。
玄瑟在魔宮橫行無忌，可是相對他來說，平安的處境就慘的多了。
有一件很巧的事，平安和玄瑟一樣，身上流著一半人類的血，流著一半魔族的血。這樣的半魔不論修行天分如何，在魔族都是大受鄙夷的。玄瑟後受到胭脂庇佑自然處境不同，可是平安卻是受盡了冷眼與嘲諷。
那個時候的平安每日活得戰戰兢兢，生怕出了一點小錯就被更加指責，甚至被拳腳相加。那個時候的他感覺自己就像是陰溝裏的老鼠一般，每天夾著尾巴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卻還是要擔心不知道從哪兒就躥出一隻貓來咬斷了他的脖子，送了他的性命。
可是自從他遇到玄瑟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玄瑟彼時已經在魔族幾乎找不到對手，即使沒有胭脂相護也沒什麽人能動他。幾乎整個魔族的人都害怕看到他，他那狠厲的眼神一掃，多數的魔族就已經兩股戰戰，膽寒不能自由行動了。
還記得那天平安被幾個喝多了的魔族摁在雪地裏幾乎悶死在雪裏。正當他絕望認為自己今天就喪命於此的時候，一隻大手將他從雪地裏拎出。
他回過頭一看，那是個奇瘦高挑的少年，逆著光的方向看不清麵龐，卻看到一雙眼睛噴發著憤怒的火焰，似乎要將雪原的一切燒盡。那幾個醉漢橫七豎八的倒在雪地裏，一臉的血淚縱橫橫是像打翻了廚娘的料理台。
麵對這個解救自己的人，平安像看太陽一樣的仰望著少年，從此記住了這個少年的名字叫玄瑟，並從那一刻開始，一直跟隨他至今。
如今的玄瑟早已不再是那個單薄的少年郎。尤其是他去了一趟人間之後，平安也已經很久很久，久到自己都快忘了有多久，玄瑟臉上再也沒有出現過那樣堅毅又凶狠的眼神。
玄瑟在人間去了好幾年，第一次回來見他的時候，平安看到的是一個溫暖的青年，眼裏閃著溫柔的光，嘴角泛出的是知足的笑。那個時候平安以為玄瑟在人間終於了解到了什麽才是真正的幸福快樂，可是不曾想沒幾年他的玄瑟哥哥又變成這樣。
平安別無他法，隻能歎著氣，不能勸慰玄瑟。
“玄瑟哥哥，你不是早就不恨了嗎？早就放下了嗎？你記得嗎？你當時也曾說過，隻要靈青兒姐姐醒來，你可以舍棄一切，包括魔龍，包括魔族的宏圖霸業。你隻要她平安康樂就好！如今她身體康健，靈力如常，再也沒有什麽你放不下的了，對不對？”
玄瑟呆呆地望了鏡湖很久，終於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到了魔宮。平安不知道後麵會怎麽樣，但是他知道他的玄瑟哥哥和靈青兒姐姐的故事，還沒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