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貪婪
到底是景城的大戶人家,單是這位少爺院落內的種種布置都是一些平頭百姓這輩子無法想象的奢華。
石頭堆積而成的假山足有一人多高,假山前還有一道人工製造的狹小的河流,潺潺流水十分清冽,給這院落平添了幾分雅意。
不得不說,這位霍員外雖然穿戴的珠光寶氣,這位少爺還是有些與之不同的審美的。
臨近夏日,不遠處的池塘內開始有荷葉慢慢綻露於人前,除此之外還夾雜了幾個並不明顯的花苞,想來距離其花期應該也不遠了。
隻是到底時節未到,池塘內更多的還是幾分難言的清冷。
整體院落的布局十分的精美,可見設計這院落之人也是用了心的。
然而這一切美歸美,還是有那麽一處異常顯眼的格格不入。
這位霍家少爺臥房的一側栽種著一棵特別高大的槐樹,君洛打眼一掃,約莫怕是有百年之久,這顆槐樹已經開了花,潔白的槐花一簇簇的墜在枝頭,看起來十分的討喜。
隻是……按理說一個深宅大院其實是不該栽種槐樹的……
除非是不信鬼神之人,或許還不會有這方麵的避諱,但霍員外顯然不是那不信鬼神之人,畢竟他能求人求到琉玻山,足以正名,他不緊信,甚至還是深信……
要知道,槐樹本就數陰,這個字拆開來看更是木中之鬼,多數家宅為了安寧是不會選擇種槐樹的,隻因為這木中之鬼也招鬼。
槐樹巨大的樹蔭幾乎籠罩了整個臥房,雖不至於將其遮的密不透風,但也著實有些過分,甚至連窗子都被遮了個七成。
君洛走至槐樹麵前,將手心慢慢的貼在槐樹的軀幹之上,大概過了十幾息左右的時間才緩緩的抽回自家的手。
霍員外一臉緊張的看著君洛“怎麽樣?可是這棵樹有什麽異樣?”
君洛沒有回答霍員外的問題,而是又拋出了另一個問題“這棵槐樹是你後栽種到這裏的吧。”
霍員外有些猶豫的點頭“對的,這棵樹是於一年前被移植到這裏來的……”
說到這裏,霍員外似乎想到了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故而沒有繼續往下說。
不過君洛顯然不會這般放過他“霍員外既然能將家業發展到這般,想來也不是什麽蠢人,應該知道‘家宅不種槐’這個道理吧。”
言外之意,便是你為何明知故犯?
霍員外並不是什麽蠢人,自然也聽懂了君洛的暗語,臉色不自然的變了變,經過再三糾結,輕歎了一口氣“其實,是我讓人將這棵樹移植到這裏的。”
君洛臉上並沒有什麽意外,隻是看似漫不經心的輕‘哦’了一聲。
霍員外擦了擦額角的汗,繼續道“一年前,我家門前來了一位遊方道士。那遊方道士聲稱我們家的財運正在逐步散去,當時我心中雖然有些慌亂,卻也沒信那道士的一麵之詞,那道士振振有詞說我宅中有散財的缺口,還說,隻要我施予他一定的錢財,便能為我解決散財問題。
那時,聽到這裏我隻覺得這是個江湖騙子上門來騙錢的,於是想也不想直接將人轟出了大門,誰想誰想那道士因為此事惱羞大怒,說不出一個月,我必有禍事發生……”
“當時我雖然嘴上說著不信,但心中還是會在做事時下意識的小心幾分,直到那個月的最後一天。
那一天,當我再次篤定了那隻是個騙子的時候,我收到了一則消息……”
“我運往京城的那批貨,水路遇上了截貨的,而船也沉了……”
“然後,我就好像走起了背字一般,每隔幾日便會傳來不好的消息,而這些消息又樁樁件件的關乎著錢財……
我開始四處找那遊方道士,隻是那遊方道士像是消失了一般,我幾乎翻遍了整個景城都沒能再尋到人來。
直到我都想放棄了,那人才似憑空冒出來一般,再度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有了這兩個月驚心動魄的經曆,霍員外自然是不敢再小看那遊方道士,麵對此人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歡迎他。
遊方道士被伺候的舒服了,才終於鬆了口,提點了霍員外一嘴,說需要堵上這漏財的缺口,隻需要一棵百年老槐樹。而且這槐樹的位置也有講究,必須在霍家少爺的院子。
因為啊,這漏財的缺口正是因為這霍家少爺而起。
當時霍員外臉色都綠了,隻是一想到這是自己唯一的兒子,又不得不將這口氣硬生生的再咽回去。
可以說,這件事也是霍員外對於霍涼留有芥蒂之初。
毫無疑問,最後這棵槐樹便被移種在了霍涼的院落之內。
霍員外解釋完整個故事的前因後果,又看向了君洛,有些不明所以道“兩位道長,這棵槐樹可是有不妥之處?”
君洛輕笑了一聲“不妥之處?不妥之處可大了。”
月影適時插話“這棵槐樹已經被鬼物給寄居過,所以此樹上麵也有一定的鬼氣殘留。”
霍員外咬了咬嘴唇“果然……果然是鬼物帶走了我的兒子。”
再度聽到這番言詞,君洛早已將不耐掛在了臉上“先不說你兒子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算真的被鬼物迫害,不還是因你之故?”
從這位霍員外的麵相上來看,此人就不是個能擔事之人。
出了問題便一定是旁人的原因,別人的過錯,倘若涉及到自己,便盡可能的能推就推。
能把生意做成這般規模,會沒想過可能是槐樹之過嗎?不,他其實比誰都清楚。
果然,聽了君洛這番話,霍員外住了口。
當初,在聽到那遊方道士說起要將槐樹種到兒子院落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猶豫過。
隻不過他的兒子到底沒有他的財運重要罷了。
在那時的霍員外看來,‘家宅不種槐’也不過是一句傳言,怎麽就能確定,種了槐樹就一定會招鬼,又如何確定,霍涼會那麽倒黴因為槐樹出現異變?
說到底,都是他為了自己的貪婪在抱有僥幸心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