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間冷暖
“爸媽，房子不能給王老大抵債！”
張小凡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抬頭看著父母，父親此時也才三四十歲，頭發也沒有白，雖然滿臉的焦急懊惱，但是和記憶中那個佝僂著身子，滿頭白發的父親根本判若兩人！
至於母親，此時她穿著一件碎花的長裙，頭上還燙著大波浪，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十分年輕。
哪裏像前世，灰白的頭發，常年一身白襯衫黑褲子，頭上永遠都是綁著一毛錢的橡皮筋，然後對誰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大聲說一句話。
母親後來會變成那樣，還不是因為父親最終把家裏那房子給了王老大抵債？
這才讓一家人在往後十年的歲月裏，顛簸流離居無定所，處處看房東的臉色，連說話都不敢大聲，生怕哪一天被房東趕出去！
而自己卻因為沒錢，找不到更便宜的地方住？
所以房子一定要留下來，不能抵債。
“對，房子不能給王老大抵債，就聽小凡的，咱們娘兩人不同意，我們不搬家！”
母親劉秋菊像是找到同盟和主心骨，說什麽也不肯把這房子抵給王老大，她是又哭又鬧甚至要和男人鬧離婚，也想要把這房子留下來！
可是張大兵，此時已經拿定主意鐵了心，其實，他也是想不出第二個好辦法，解決那五萬塊錢債務的事情。
“你以為我想把房子抵押出去？可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欠他們五萬塊錢，真不給錢就扒房子，這房子真扒了那還能值錢，不把房子給這王老大，我，我去哪弄這五萬塊，這是五萬呀，不是五百塊，找人借一借……”
張大兵此時蹲在地上，抱著頭也是萬分痛苦。
此時他就是想剁手，但是又有什麽用？
自己怎麽就鬼迷心竅，前前後後借了這麽多錢？
借？
“要不，先把我娘家的人，你那些兄弟姐妹都請過來，借一借？再難總比把房子抵押出去好呀，你這個挨千刀的，你怎麽就鬼迷心竅了，你，你這混賬東西……”
劉秋菊說著說著，就一邊罵，一邊哭，其實鬧出這麽大動靜，屋子外麵已經圍著很多左鄰右舍的人，有些人都在指指點點的。
開始以為是夫妻間鬧矛盾吵架，現在聽到這話，外麵那些鄰居，都不約而同的散開了，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沒有了。
開玩笑，這萬一被這張大兵開口借錢，那不是沒事找事，自己給自己惹麻煩嗎？
圍觀的那些人，一下子散開了！
隻是張大兵賭博欠了王老大五萬塊錢的事情，很快在村裏都傳遍了，以至於張大兵一家人出門的時候，所有人都像是見了瘟神一般。
遠遠的就避開了，連句話都不肯和他們說！
這個時候，誰都怕被張家人纏上借錢，這張大兵不爭氣，剛蓋好的新房子馬上就要被抵押出去了，借錢給他，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嗎？
張小凡家所有親戚，包括二個姑媽，一個叔叔，一個大伯，還有一個姨大舅和小舅等都住在附近，等請他們晚上來家裏吃飯的時候！
小姑媽小姑父說是晚上要去城裏辦事沒來。
姨夫和小姨說是要去另外一個鎮子上也沒來。
叔叔一家說丈母娘家打電話，有急事過去一趟沒來！
一共來了四家人，大姑媽一家，大伯一家還有大舅小舅一家，大舅一進門就黑著臉，一直盯著父親，那模樣像是要打人。
一邊的大舅媽拉扯他的衣服，不停的使眼色，才讓他氣呼呼的坐下，一言不發！
其實大家住得近，張小凡家這點事情，包括那說著今天有事的幾個親戚，誰家會不知道了？
當年，張小凡家也曾經請他們來，也是這三家借口有事沒來，要知道當年張大兵家裏開車紅火的時候，他們這一群親戚，母親沒少幫襯他們。
就拿今天沒來的小姨一家，他家每年過年幾個孩子的衣服鞋子，都是媽媽每人一套，年年如此。
還有小姑父一家，以及今天來的大姑媽一家，孩子每年來拜年，媽媽都會給他們五十塊錢壓歲錢，每人一個紅包，那個時候每年拜年，自己家裏是最熱鬧的！
父親能掙錢，母親對親戚家孩子個個都很大方，誰家有點困難，上千上萬的都曾經借出去過。
到今日有困難，有的就直接裝糊塗沒來。
人間冷暖，也不過如此了。
母親眼睛紅紅的，父親低著頭一言不發，張小凡坐在角落裏，冷眼看著這一切，最後還是母親挨不過站起來，還沒說話先哭了！
“我家的事情，大家肯定也知道了，五萬塊錢呀，家裏現在沒錢，我琢磨著，能不能兄弟姐妹幫著救個急，我家小凡也有十八歲了，算是一個壯勞力，我們一家三口，不管是去打工或者給人幫工做生意，一定會把這些錢還上……”
劉秋菊眼淚婆娑，此時就是怪自己男人也沒用了。
她就該在張大兵和王老大交往過密的時候，狠狠和他吵架不讓他出去和他鬼混，要是那個時候攔住，也不會又今天這樣為難的時候。
說什麽都沒用了，她隻是希望這些兄弟姐妹們每家給她湊湊，讓他家度過這次難關，把房子先保住。
五萬雖然多，但是他們有兄弟姐妹好幾個，每家給她湊幾千上萬塊錢，也許就能度過眼前的危機了。
張小凡看著母親滿懷著期待的眼神，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母親呀，還以為所有的親戚都像她一樣？
當親戚遇到困難的時候，都會傾盡全力幫助，這些人中，大姑媽是城裏人，在他家出事後不久，就買了一套商品房，但是也有三四萬塊錢。
這個時候，他家最少也有二三萬的積蓄，可這是人家的，借出去，大姑媽一家還怕你還不了。
果然，大姑父咳漱了一聲，朝著大姑媽使眼色。
“張大兵，你這不省心的，你都四十歲了，兒子都成人了，你還跟個孩子似的，闖下這麽大禍？你讓我這當姐姐的怎麽說你才好……”
大姑媽一說話，張大兵這下沒耷壓著腦袋了，隻是滿懷著希望的喊了一聲：“姐，你救救我，我過了這個坎，馬上還錢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