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破

  春意闌珊,皇宮蕭索,是夜

  太和大殿上,傅山爐的香燃著。


  隱十四帝穩坐於龍椅。


  “景子禾,宮中可還有人?”沙啞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涼薄。“回皇上話,跑的跑,死的死,沒多少了,真真的叫人心寒!”殿下,景公公跪著,咬牙切齒地恨。


  “罷了,隱氏氣數已盡!火油可備好?”隱朝昀心知大勢已去,亂世人命,不如狗啊……都逃去吧!

  “皇上,咱也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皇上!”景子禾仍是想皇上保住性命。


  “景子禾,逃能逃到哪裏?亂世苟且偷生嗎?朕乃一國之君,如何能做出棄皇城而逃之事!國家、朝堂已腐朽不堪,朕是深知的,可這仍是朕的國!朕乃君王,怎可受辱!一把火,幹幹淨淨,放吧……”


  君王起身,走下殿,抬頭看向殿堂上四個大字“江山社稷”,手一揮,膝一跪,一字一句,道:“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霎時間,火光衝天……


  漆黑的夜,一抹火光騰空而起,殘破的皇宮已非昨日威嚴。


  一片煙火海中隱隱能聽出幾聲悠長的歎息,一段哀婉的戲詞傳來,宮中極少有人知道,十四帝唱得戲是極好。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這青苔碧瓦堆,誰曾睡風流覺,將那百年興亡看飽……”


  幾聲歎息,幾段唱詞,一片煙火海,湮沒了一位君,一座宮,一個城,一代朝……


  皇城牆上的守城將領,禁軍首領,眼見這內宮煙火,刹時悲從心來,兩行清淚混著血和灰滴落。膝蓋一酸,直直的朝著皇宮方向跪去……


  城外宗成德眼見城內火光,立即下令,攻城。


  城內外將士嘶吼,攻城,守城。羽箭亂射,血色飛濺,殺戮,混亂……


  “轟!”一聲,隱朝最後的防線被攻破。帝京城破。


  禁軍首領起身,遙望城外,宗成德的大軍蜂擁而入,有心退敵,無力回天。


  “生當執劍衛國,死亦不負君恩。”首領抬起跟了自己十幾年的劍,擱於頸上,“君上,臣下九泉之下再來請罪!”


  回眸最後再看一眼曾經風光的皇城,闔眼,跪地,自刎。


  ――――――


  此時,荊州、揚州、冀州的宗家軍正趕來雍州的路上,聽聞皇城攻破,立即精簡部隊,準備入京覲見。


  *――*――*――*――*

  翌日、雍州、帝京


  宗成德早已嚴令,帝京城內,不可燒殺強擄。昔日隱朝士兵,降者不殺!

  此時,宗成德率二百親兵前往內城皇宮。曾經的碧瓦飛甍,雕梁畫棟,十裏長廊早已付之一炬,深春的皇宮,殘破、衰落,已然有了秋日的蕭瑟之感。


  有沒有覺得,上蒼不公。在隱氏氣數將近時,讓你出生。你我生於亂世,因緣際會。我宗成德此生也隻是敬佩你一人罷了。


  可惜,你想的是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我想的是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後生。


  隱朝昀,你輸的不冤。因為這是,時也,命也。


  麵對著殘敗的宮城,宗成德嘴角微挑,勾出一抹弧度,似是嘲諷,更像是苦笑……


  明明是晴朗的上午,尚不刺眼的光,照在宗成德鴉青色的長袍上,黑而帶有紫綠的色澤流轉,一股陰暗冷厲的氣息壓得二百親兵喘不過氣來。


  “回吧。”宗成德轉身,抬手擋了擋陽光。似乎來一趟隻是為了,緬懷一下故人。


  成王敗死啊!

  二百親兵護衛著,宗成德返回城中軍隊臨時大營。途徑文菁街中時,見一府院頗有氣勢,朱漆大門上方懸著“文府”的匾額,兩字寫得勁健雄奇。據說是文府最輝煌的時期,雅彰盛世時,隱氏第九帝禦筆親賜的。


  宗成德注視“文府”良久,道:“文人清骨,桀驁不屈,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朕倒要看看,誰敢與朕,不屈!”


  眾親衛,眼觀鼻,口觀心,當自己不存在,我什麽都不知道……畢竟還沒登基……


  宗成德調轉馬頭,沉聲道,回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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