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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同喪

  “什麽?”天合帝不敢置信,“她不是走失了嘛。”


  妙如哭的更加的洶湧澎湃,“哪有……她自己偷偷跑回來的,一直就在這宮裏,隻是我怕父皇責罵,未曾告訴父皇罷了……”


  天合帝隻覺得眼前一陣灰暗。


  “父皇……”


  “父皇!”


  一直侯在門外的蕭玉和蕭琪聽到內室的動靜和妙如的哭喊,慌忙跑了進來。


  天合帝顫巍巍的睜開眼,不信任的打量著兩個兒子。原本就單薄的蕭氏家族,現在更如三秋之樹,刪繁就簡,隻剩下了兩兒一女,甚至還不如有些普通富戶。


  兒孫繞膝之福,恐怕自己這輩子沒法享了。


  隻是這儲位……天合帝每思及此,心中便是鬱結。起初定下的是阜陽王的名字,本以為天朝萬物具足,隻欠禮教,誰知阜陽王心中卻憋了一股氣,偏生將這大好天下攪得不再安生。


  按理來說,大兒子沒了,皇位該由二兒子繼承的。


  隻是蕭玉近年來結黨營私之名也未曾少傳,皇位交給這樣的人,如何放心?再看向蕭琪,恭謙有禮,進退有度,何況一直都是光杆王爺一個,隻是……他的眸色太過晶亮,誰知道背著自己,他又做過些什麽?

  蕭琪忖度著天合帝的一舉一動,見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和二哥身上流轉,便明白這是在吩咐後事了。


  恰好此時陳應匆匆趕進,逢人便問,“天合帝如何了?”


  天合帝雖然體力不支,但模模糊糊的仍是辨出了陳應的嗓音,回想起那刺客行刺一幕,若是自己的女兒,怎麽可能行刺自己?定是那陳應,也難為他斡旋了許久。


  隻是心中鬱結,一口鮮血噴出。


  恰好蕭玉轉身去看陳應,蕭琪上前,輕輕擦拭著天合帝頜下滴露的鮮血。不經意間俯身,“父皇……其實著所有的一切,都是兒臣策劃的……”


  聲音很輕。


  “你……”天合帝剛剛還沒有緩過來,又聽見蕭琪如是說,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待到蕭玉回身,隻看到天合帝顫巍巍的手指指著蕭琪,辯不出喜怒的口型也一直說著,“你……你……”


  陳應按時趕到,見此情景,長跪在地。


  “微臣謹記皇上遺訓。”


  蕭玉幡然醒悟,心中雖是氣惱,卻也上前拉著蕭琪跪下,“父皇請放心,皇位隻管交給三弟,三弟由這個才能,我自當輔佐三弟,效仿周公。”


  天合帝又噴了一口鮮血,方才帶著不舍與恨意離開了這個世界。


  原來一直謀劃著奪取皇位的,真的是這個雙眸如星的兒子。真的很恐怖,原來他和國士已經聯手,怪不得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波瀾不驚。


  “多謝國士了。”走過陳應時,蕭琪低語。


  蕭玉忽然轉身,指著蕭琪道,“其實……父皇剛剛想說的,是你這個逆子吧。”


  蕭琪頓住。


  陳應有些不自在,眼睛不知道該盯著那裏。


  “不過沒關係,你想要這個皇位,你且坐去。”蕭玉哈哈一笑,上前勾住蕭琪的肩膀,“我已經沒了興致了。天下這擔子太重,我怕我挑不起來,既然你為了這皇位也如此的勞心費神,那你就坐好它。”


  “謹記皇兄教誨。”蕭琪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的波瀾。


  隻是在看向陳應時,分明多了一份歡喜。


  陳應沒有說話,隻是抬眼略略看了一寸牆角,忽見站在那裏一直未曾說話的妙如,輕輕一笑,輕快的走了出去。


  難怪呢,難怪她讓媯芷去善後時媯芷說一切都好辦。


  難怪媯芷裝出的晉陽王會把那一劍深深的沒入自己的體內。


  原來她利用了她。


  而媯芷,也巴不得用這個機會,除去自己,除去她的主上在這皇權之路上,最大的障礙。


  各為其主,各行其是。


  放心吧,媯芷。我不會為難你的。


  陳應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沾著血跡的靴子毫不在乎的走過那隻許天下至尊踏上的軟毯,嘴角的笑意,始終未曾退去。自己苦苦追尋了這麽多年的夙願,仿佛就快要實現了。


  “哎,國士請留步。”蕭琪忽然出聲,“昨日見血,許對國士今日去草原不利。”


  “我既是草原活佛,何懼此?”


  陳應匆匆一揖,轉身離去。


  腳步略顯得有些慌張,他太累了麽?蕭琪未曾多想,看了看蕭玉,笑道,“二哥,要不咱們……後宮裏的娘娘們可都知道了?”


  “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蕭玉又笑了笑,指著妙如道,“她怎麽辦?”


  “小妹?”蕭琪仿若剛剛看到這個人般,輕輕笑了笑,“小妹可曾許配人家?”


  妙如茫然的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有些不安。這是要幹什麽?父皇已喪,為何平日裏鬥雞鬥狗都要鬧出矛盾的兩人今天出奇的一致?

  “自然是……許配了的。”蕭玉明白了蕭琪的意思,笑道,“不過如今看來,也不能嫁了,先守在宮裏替我們打點上下吧。不過發喪的時候,就讓小妹的婆家來主持。”


  “二哥說的對。”蕭琪由衷的笑了笑,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麽輕鬆。


  第二日。


  陳應風塵仆仆的趕在去草原的路上。


  中原的大地,卻迎來了一場悲歌。素白的挽幛飄滿了京都,百姓們都披麻戴孝,唏噓不已。蕭玉和蕭琪走在前麵,手中的紙花飛了漫天,哀慟的表情讓不少的人潸然淚下。


  妙如隔了窗子遙遙的望,什麽都看不見。


  隻聽得見一陣陣的哀樂,聲細若發,消融在這暖暖的,五月的微風中。


  陳應到達草原後,四大王剛剛撤去按照中原習俗擺放的白幡。陳應跳下馬,跌跌撞撞的向前。


  “活佛……”有人上前攙扶。


  陳應揮手讓他走開,自己在鐵木格的墓前跪下。


  手中的格桑花輕輕放在墓前,心中一陣揪痛,啞聲道,“為何不天葬了?”


  “王爺有令,說草原既是中原的藩國,當以中原之禮安葬。”身旁的人迅速的回答。


  “他真是這麽說的?”陳應不信。


  冰涼的指尖卻已撫上花崗石的墓碑,鐵木格……你可真是一個傻子。一個地地道道的傻子……你忘了你是草原人了嗎?

  “活佛不必太過哀傷。這是王爺給活佛留下的字條。”立刻有人過來扶起陳應,“活佛請帳裏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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