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驚魂
“國士若是不舒服,便先回去歇歇吧。”蕭琪好意的扶住陳應,“請國士相信,無論是什麽事情,總有過去的時候。”
便是陳應回府坐在了桌子前,腦中仍舊一次次響著蕭琪的嘲諷:“你是草原的活佛,難道連這些都不知道嗎?”
可是……鐵木格,你真的未曾告訴我,未曾告訴我,草原之眼便是你的命。
若有一日,草原之眼不見了,你也會不見。
可是……鐵木格,你要我如何相信呢?你要我如何相信,一個大活人的生命,會和草原之眼聯係在一起?
指尖毫無意識的畫出那邸報上的字跡。陳續坤不知何時悄然走進,凝眉看著陳應的指尖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忽然搖晃著陳應的胳膊道,“你會寫藩文?”
陳應看到陳續坤,不又笑了笑,為何每次在自己失意時,總是這兩個孩子輪流出現?於是笑道,“你認得?”
陳續坤驕傲的仰起頭,“這是我的家鄉字,我怎麽能不認得?”
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陳應一把抓住陳續坤,“都能認得?”
“十之八九吧。”陳續坤笑笑,隨即皺眉,“好痛!”
陳應飛快的起身,走出屋外,“你在這裏等等我啊!”
不多時,那封邸報已然被公公正正的擺在了桌子上,陳應滿懷期待的看著陳續坤,“這些上麵寫著什麽,你倒是都認一遍啊。”
陳續坤皺眉,“急什麽啊,讓我慢慢看看。”
“這是……”陳續坤指著其中的兩個字,道,“這兩個認不得,不過下麵這一個是個王子,大約就是什麽王吧,於前四天在草原上死了,死於叛軍的暗算。”
“沒了?”陳應略有失望。
“是啊,難道還要讓我逐字逐句的翻譯啊。”陳續坤不滿的從小凳子上跳下來,“再說了這可是邸報,是國家的機密,你敢讓我看,我卻不敢看,就這樣啊,我把大體內容翻譯給你了。”
“你還沒說叛軍是誰。”陳應有些著急。
“好像是一個什麽叫馮英的人。”陳續坤心不在焉,雙目瞪著天花板,煞有其事。
陳應了悟。
心內如同五味真火與千年寒冰反複傾軋。
好你個馮英……竟然把注意打到了這裏。陳應攥住拳,暗暗發誓,馮英,你且等著!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從裏屋找出馮英贈給自己的雌劍,陳應大步走了出去。
然而被屋外的風吹了吹,陳應又醒悟了過來。
京都這麽大,自己要到那裏去找馮英呢?這樣漫無目的,豈不是浪費時間?此刻讓馮英多活一刻,對她來說,對鐵木格來說,都是一種折磨。
“國士。”
玄羽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公事公辦的態度,“請國士聽我把話說完。”
陳應怒道,“幹你何事?”
玄羽不緊不慢,“我是見證人。那三天……我一直都在他的旁邊。”
三天?他的死……難道整整經曆了三天?陳應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快點說,說完我去宰了馮英!”
玄羽推過一杯茶,“你先喝點茶水。”
陳應一飲而盡,雙目通紅,“快點說!”
玄羽歎了一口氣,時光回轉。
第一日。
鐵木格騎著馬巡視草原,忽見帳篷外長了一簇嬌嫩的格桑花,那些被他刻意珍藏的記憶忽而便破土而出。那個鮮活的女子,那個堅強的女子,那個嬌媚的女子,無論那一個,都被他精心收藏。
忽而記得她曾說要與玄羽對弈天下,而為王者,馳騁天下最不可缺的,便是一頭好的坐騎。草原是盛產好馬的啊,他在斜陽裏輕笑,隻為那個女子可以帶著他的祝願翻雲覆雨,執掌天下。
鐵木格帶著幾個貼身侍衛從草原正中出發。
趕著一點點落下的太陽,希冀可以在日落前到達中原,然後將身後的好馬在清晨贈送。
映晨映晨,這才是映日如晨的真正含義。
鐵木格自信的笑,侍衛晝夜奔馳。
“好心人們……”途徑一處山穀,一個老頭顫巍巍的迎過來,鐵木格俯身問話,卻覺得胸口一熱,那老頭臉上的求乞已被得意所覆蓋。
鐵木格沒有說話,一劍殺了那老頭。
因為是黑夜,沒有人能分得清鐵木格身上的血,究竟是自己的多些,還是那老頭的多些。
第二日。
人聲鼎沸,已是中原。
此刻城門正掩,畢竟天剛蒙蒙亮。
鐵木格率先下馬,招呼身後的幾個侍衛原地休息,順便將那些寶馬們一一喂足了草料,等著城門打開時第一個進去。
“什麽人?”守門的侍衛低吼。
“販馬的。”鐵木格笑的謙和。
“進來吧。”那守門人道。
一個侍衛示意鐵木格讓自己先進去,城門隻開了一條縫,自己的侍衛,畢竟對中原還是有戒心的。
鐵木格默許。
待看到那侍衛的後背有劍尖射出,那侍衛回頭,鮮血滿麵。
隻是那屍首卻依舊被當做是誘餌,死命的拉入城內。
鐵木格等人騎馬飛馳而去。
為王者,並非沒有感情,隻是那侍衛用命喚來的逃生之路,他不敢辜負,也不能辜負。
亂箭如雨,從城門上紛紛射來。
鐵木格身後的侍衛緊緊跟在鐵木格的身後,用長戟撥去飛來的箭鋒,有一支箭還是透過一個侍衛的屍體釘在了鐵木格的背上,鐵木格笑著拉下那屍體,拔出箭頭。
笑罵,“他奶奶的,這箭射的可真狠。”
第三日。
隨著鐵木格前行的隻留下了兩名侍衛,此刻處在一戶山野人家的菜窖內,三人相視而笑:逃出來就好。
“喂,下麵藏著的人,官兵來了。”
上麵一個老頭喊著。
許是第一日被那老頭騙了,鐵木格對這些人再也生不出絲毫的信任,一個還算年輕的小侍衛卻欣喜的爬了上去。
鐵木格等的膽戰心驚。
那小侍衛再次下來時,麵容蒼白。
另一個侍衛迎過去,“怎麽……”話為說完,隻覺得眼前劍光一閃。鐵木格飛身抓走他,“他已經死了!”
那劍撕開了鐵木格的衣衫。
隨著兩人一起下來的,便是那個小侍衛的屍體,背後還插著一把短劍。
淬過毒的劍頭沒入鐵木格的肩頭。鐵木格笑著斬斷在外露著的劍柄,“我們回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