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討論
“國士九死一生,多難多福。此番回京,可有其他打算?”四人剛剛坐定,魏青便含笑問道。
“不敢有其他打算。”陳應笑著回答,“為國為民,始終如此。”
“唉,你們都別問了。”沈覺含笑攔到,“這麽長時間了,誰不知道國士是什麽樣的人啊,為國為民始終如一,再多問也是這個答案。這大半夜的,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噯,難道你們還沒有吃東西麽?”玄羽失聲道。
“還沒吃呢,這些天,右相操勞久了,整天不吃飯也是常事。”魏青笑答。
不多時,吃食已擺了滿桌。
陳應看著紅木桌子上各式各樣的糕點和小菜,心裏有些久違的熟悉感。在草原待了這麽長時間,唯一吃到的中原糕點還是玄羽帶去的五味糕,酸甜苦辣,各色俱全。
“來,國士請用。”魏青今天很是殷勤,又是布菜又是斟酒,轉頭回眸望向玄羽,依舊是笑著,“左相不吃點麽?”
“呃,我在外麵已經吃過了,你們慢慢吃,我出去看看。”
玄羽起身,衣角似是無意的拂過陳應的腳背。
陳應忽而笑了起來,“算了,你們不要逼他了,中毒的身子,咱們還吃得下去?”
中毒?
沈覺和魏青對視一眼。
難怪這兩個人一直都沒怎麽說話,而此刻陳應如花的笑靨,玄羽頓住的衣角,怎麽看都覺得奇怪。
“敢問國士……是怎麽回事?”魏青小心翼翼的開口。
“也沒什麽。”玄羽搶先答道,“不過是點小傷罷了,調養幾日便好了。”
沈覺臉呈慍色,看了看陳應。
隨即望向玄羽,“你過來。”
起身轉入內室。
玄羽苦笑,跟著沈覺走進去。
沈覺掩住門,繼而怒色道,“怎麽回事?怎麽會為了一個女人如此折磨自己?”
“我沒有……”
玄羽自己也覺得這回答假的狠,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僅僅隻是站在了那裏。
“別忘了,你可是絕塵宮宮主,大雁皇族唯一的後嗣。你若是不在了,大雁皇族可就是真正的覆滅了。到時候,你後悔也來不及!”
沈覺麵色如霜,死死盯著發呆的玄羽。
這,可能是素來以好脾氣著稱的他第一次暴怒吧,而且還是對著玄羽。
他的主上。
門外的陳應聽不到內室一絲一毫的動靜,握著酒杯的手也抖了抖,麵色如常,隻有魏青時不時的歎口氣,自言自語幾句:“他怎麽就中毒了呢?”
怎麽就中毒了?陳應放下酒杯,輕輕一笑。
“這就叫,多行不義自斃自吧。”
“什麽?”
魏青沒有聽清陳應那近似囈語的回答,再次問道。
“哦。”陳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笑道,“沒什麽。”
隻是指尖微微用力,掐住了杯身,笑容僵硬。袖子一鬆,藏在裏麵的碩大的珍珠也滾落了出來,恰好停在了魏青的腳邊。
魏青彎腰撿起那珍珠,眼睛忽然一亮,這可不就是那草原之眼嗎?其水可治百病,其粉可通五內,世人皆是求之不得,怎麽就被這險死之人這麽好命的撿到了呢?眼睛咕嚕嚕一轉,已計上心頭。
“哎,活佛,這是——”魏青佯裝不解。
“這是草原之眼。”陳應看著魏青的臉色,心內恥笑,卻是打定了主意要拖下去,倒要看看他能裝到何時!
“草原之眼……”魏青恍然笑道,“這就是那可治百病的草原之眼?國士是如何得到的?說起它來,安陽王可是尋了很長時間呢,不想國士如此簡單的就帶回來了?安陽王一定會很高興的。”
“是嗎?我倒不覺得安陽王會高興。”陳應淡淡說著,伸手去取那珍珠,“因為我是草原的活佛,我有責任,也有權力來守護這草原之眼。”
“活佛?哎呀……”魏青看著陳應伸來的手,心下糾結。
於是慌忙起身跪下,“既是活佛也是國士,地位如此之高……令世人仰慕。”
“不敢不敢。”陳應去扶魏青,冰涼的指尖觸及魏青的脖頸。
其意蘊不言而喻。
要命還是要珍珠?自己看著辦吧。
魏青相信這個沐浴了血與火的人,要殺了自己就是易如反掌。可心裏的貪念,對安陽王的依賴,還是促使他更大膽的攥著珍珠,抬頭看向陳應。
陳應一直眯著的眼忽然睜開,雙目毫無波瀾宛若古井。
冰涼的指尖一直都遊走在魏青的頸間,嘴角輕勾,淡淡的看著魏青,似乎在笑,又似乎沒有笑。
魏青硬著頭皮跪在那裏,心裏卻算計著,兩位丞相為何還未出來?
他們再不出來,自己可就有性命之憂了。
安陽王給自己安排的暗衛呢?安陽王不是說給自己安排了很多暗衛嗎?現在還不顯身來救自己,難道安陽王從來就沒有給自己安排過暗衛?這些空話假話都是用來哄騙自己的?
陳應看魏青沒有絲毫鬆手的意思,心內鄙夷。
和他那個貪財愛富的乖女兒魏淑媛一模一樣,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既然你這樣的喜愛這些東西,那你便下黃泉賞玩去吧。
陳應指尖微微用力,有溫熱順著陳應的手指滑下,濺落在深紅的木製地板上,倒映出魏青臨死的前一刻,對珍珠的貪戀和不舍。
陳應從血泊中撚出染紅的珍珠,笑的讓人心驚。
“我說過……有些人有些物,我都是用命來護的。”
轉身離去。
沈覺與玄羽從內室走出,看著倒在地上縮成一團的魏青若有所思。
“你看,她果真變的如此狠心了。”
玄羽哀歎。
“其實,你們都變了。”沈覺走上前去,皺眉道,“曾經你和她一樣的狠,哦,不。曾經你比她還要狠心,現在為何轉了一個個兒?她如此狠心,而你卻如此的溫喏?”
“我……”玄羽苦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一定是動了不該動的東西。”沈覺踢了踢魏青的屍體,“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不會殺一個無辜的人。便是這個人對她有威脅,她也不會。比如說我。”
“糟了!”玄羽忽然想起了什麽似地,看向沈覺,“鐵木格給了她草原之眼!”
“你去保護她,這裏我來收拾。”
沈覺急道,仿若命令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