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莫離
“痛得厲害麽?”那男子擔心的皺著眉頭。
陳應眼淚汪汪的看了看男子,小心的將手指塞入被子裏,乖巧的點點頭,“嗯,很痛的。”
“唉……”那男子看著陳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夫……夫君?”陳應探視的叫了一聲,“我這手……是怎麽了?”
那男子一臉的痛惜,“夫人,為夫無能啊……對不住你!”
“夫君莫要如此。”陳應慌忙抱住男子,“你便是我的夫君,又怎麽可以這樣說呢?若是我日後要仰仗的良人都說自己不行,而棄我不顧,我又該如何啊。”
十指連心的疼痛牽扯出一片蒼茫。
陳應隻覺的眼前一陣模糊。
“夫人……你哭了?”那男子鬆開陳應,用指腹的薄繭擦去陳應眼角的淚水。
“都是為夫不好……都是為夫不好……”
剛剛出去的那個丫鬟不知何時又站在了男子的身後,“老爺,剛剛夫人說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是啊,夫君,我叫什麽啊,咱們這次為什麽出來?”陳應抬起頭,蒙蒙的水眸裏滿是認真與奇怪,“我為什麽會不記得了呢?”
“夫人你本是楚郡人,叫……桃花兒。”那男子扶著陳應慢慢躺下。
“桃花兒?這麽難聽的名字啊。”陳應撇撇嘴,看了一眼那個丫鬟。
“是啊,叫桃花兒,為夫本來是帶夫人出來踏春的,誰知這次故地重遊,楚郡有了很大的變化,夫人一個不慎便落入水中,醫生說夫人舊時頭部被碰過,所以此次落水受驚,忘了之前的一些事情也是可能的。”
陳應笑著點點頭,“可是夫君,你叫什麽?”
“你可記住了,為夫叫墨離。”
“墨離?”陳應眯起了眼。
“是啊,莫離,莫要的莫,離開的離。便是莫要分離之意。”那男子依舊是笑語盈盈暗香去。
陳應點點頭,靠在軟枕上。
“瑞珠,去給夫人取點梅花粥來。”莫離爽快的吩咐著那丫鬟,“夫人落水受驚,又多日未進粒米,可不能太過油膩了,否則腸胃容易失調。”
“是,瑞珠遵命。”瑞珠離去前看了一眼陳應,滿眼的笑意。
陳應忽然想起這丫鬟對自己說,“夫人可真是好命呢,不過也是,夫人長的漂亮……我們都很羨慕夫人呢……”
心裏一驚。
“夫君。”糯聲道,“夫君幫桃花兒取過鏡子來可好?”
“夫人可是要化妝?”莫離輕輕一笑,伸手取過木桌上擺著的銅鏡。銅鏡的底座很沉,像是撞了無數沉甸甸的金子一般,陳應伸手去接,莫離笑著推陳應的手,“桃花兒夫人人如其名,弱不禁風,再加上手疾,為夫怎可如此的不近人情呢?夫人若要使化妝,為夫來便好了。”
陳應輕輕一笑,羞澀而怯懦,真真一個小家碧玉般。
莫離的手微微抖了抖,隨即恢複過來,笑問,“不是夫人可要為夫給夫人畫個什麽狀呢?”
“夫君說,奴家叫桃花兒,那桃花兒可要看看夫君可以畫出桃花兒來麽?”陳應輕斂眉角,將頭躺在莫離的腿上,“夫君,奴家是否美如桃花,可就看你的啦。”
莫離不再答話,隻是唇畔含了一抹輕俏的笑。
伸手拿出隨手帶著的胭脂,用清水化開,勻勻的抹在了陳應的臉頰上。
在手指接觸到臉頰的一瞬,陳應的臉紅了紅,莫離的指尖抖了抖。
多久了?
多久沒有吻過這細膩的麵龐了?
多久沒有在夢中夢到這麵龐了?
多久了?
莫離自嘲般的笑笑。
陳應看見莫離的笑意,兀自笑了笑,“夫君,你笑什麽啊。”
“我?”莫離用筆尖在陳應的眉間描出一朵桃花兒的形狀,先隨手抓過一張帕子擦擦手,笑道,“我笑你啊。”
“奴家有什麽好笑的?”
陳應蹙起眉毛,佯嗔道。
“因為……夫人你實在太美了。”莫離又取出一支較細的筆,沾著鵝黃的顏料去畫那桃花兒的花心,“美到夫君我一看到夫人便情不自禁的想笑,我何德何能啊,居然娶到這樣一個如花似玉,恍若瑤台仙子下凡的夫人。”
“隻是可惜了名字,居然叫做桃花兒。”陳應懶懶的接著,“夫君,奴家想要換個名字。”
“哦,為什麽啊。”莫離扭頭去挑幾枚花鈿。
“因為……奴家也想要要那種如詩如畫,讓人一讀名字就滿口生香的那種。”
“桃花兒不夠好麽?”莫離仔細的將幾枚花鈿貼上,恰好襯出陳應那舒展的長眉與蒙蒙的眼,而眉心的桃花更似一點朱砂,讓你恨不得一口咬下去,嚐嚐是不是甜的。
“桃花兒很好麽?”陳應看起來有點委屈。
“好啊,你看看,如詩如畫,一說桃花兒,你難道想不到幾首詩麽?想不到一山的桃花兒麽?至於滿口生香,可能就是這裏有點出入罷了。桃花兒那個不香啊,隻要一念你的名字,一起想桃花兒,就想起了滿腦子的香味,這還不夠麽?”
“就你嘴貧!”陳應羞澀的笑了笑,對著莫離懷中的銅鏡看著自己。
長發微微有些散亂,眉間一朵灼灼的桃花,讓人想起桃之夭夭,宜室宜家。而眼角的幾枚小小的花鈿,更是很好的襯出了陳應眼角的弧度。
“原來……奴家有這麽美啊。”陳應衷心的歎道。
“哪有,是為夫的手藝高超才對。”莫離一把抱住銅鏡,伸手去摸陳應的臉頰,“夫人,你是病人,不宜勞心費神,多多休息會兒吧,早點好了,咱們早點上路。”
“嗯。”陳應聽話的拽過被角,就要躺下。
“老爺,把他帶來了。”瑞珠和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抱著一個男人走進來,將那男人安置在一旁的小塌上。
“他是我的朋友,為了救你,險些把命喪了。”莫離回頭一笑,“所以,夫人,你若是有時間的話,順帶也照看拿一下他吧。”
陳應看似有些恐懼,但卻乖巧的點點頭,目送著莫離和瑞珠等人出去。
小塌上的人不時的發出令人膽寒的呼吸聲。
陳應下床,披衣,看著那人一襲白衣上四濺的血。
輕輕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