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侍寢
清涼的月色漸漸隱去,隻留下一角陰沉,供宮裏的人們回憶晚上發生的一切。
天合帝是摸著腦袋醒來的。
身邊躺著裸 身而睡的林淑妃,頭發已然散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床前有熏香的爐子裏冒著嫋嫋的香霧,給這個不算明媚的早晨添了一絲溫和。
自己昨天晚上……
天合帝使勁的想著昨天晚上。
不是在宮宴後去了左相府麽,不是被十年前的那個女子帶走了麽?不是被陳應救了麽?不是——看到那個牽著他的女子,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珍貴妃麽?
怎麽一覺醒來,反倒睡在了這裏?
珠簾一動。
天合帝緊張的看向傳出聲音的地方。
透著隱隱綽綽的珠簾,天合帝分明看見門腳邊有一縷晨光融融的流瀉,仿若虛幻的夢境中,走出一雙三寸金蓮,落地無聲,卻又不時的傳來細碎的聲響,好似踏裂了時光後發出的絕望的呼喚。
那雙腳略略一頓,似有什麽掉落在地上。
那人彎下腰。
天合帝坐起來,看著那雙手。
細膩的,宛若嬰孩般白嫩的手。
無論何時握在手裏,都有著最舒服的感覺。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天合帝迅速躺下,聽著細碎的聲響一步步的靠近自己,胸口壓抑不住的心跳,大到幾乎要將自己彈起來的感覺。
“皇上,淑妃娘娘。”那人行至床前,未曾打起珠簾,而是在珠簾外站定,出口的同時,緩緩跪下。
天合帝鬆了一口氣,難道是自己太過緊張過度了?這聲音,分明就是惜華宮中的抱秋啊。
“皇上,淑妃娘娘。”抱秋在簾外一疊聲的叫著。
“何事?”林淑妃微微醒轉,便聽見了抱秋的叫聲,眼角留著昨夜還未退去的吻痕,心中是滿滿的歡喜,所以,便連聲音都是如此的美好,“起來說吧。”
抱秋站起身,顫抖著遞進一份奏折,“皇上,我已經和陳大人說過皇上在歇息,可陳大人非要讓奴婢送進來,奴婢無法,隻好送來了……還望皇上不要治奴婢的罪啊……”
聲音已帶了隱隱的哭腔。
天合帝微微一笑,伸手接過奏折,“無妨無妨,你且去吧。”說著,從抱秋的手中捏了一把,隻覺得滑膩,心裏馬上又開始神遊了。
林淑妃翻了個身,聽見抱秋出去了,才嬉笑著坐起來。
“皇上還說……臣妾可再也不信皇上了。”笑裏帶嗔,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風情萬種。
“哦?”天合帝翻開奏折,心情大好的看了一眼,又問道,“朕說過什麽?愛妃居然如此不相信朕了?”一隻手早已攬住了淑妃的腰,沿著淑妃細長的腰線緩緩向上。
“你呀……”淑妃的臉上起了兩抹紅暈,“你可叫臣妾怎麽說呢?”
“有什麽說什麽啊。”天合帝把手拿下來,翻了一頁,又把手搭在了淑妃的腰上。
淑妃又氣又惱的看著天合帝不老實的手,嗤笑道,“皇上,難道昨天一晚上……臣妾還沒有伺候好您麽?您現在又想要了?”
聲音裏帶著令人怦然心動的魅力,隻是天合帝忽然大怒。
一晚上?
難道昨天一晚上……
一直都是別人在當著皇上,享受著美姬?
天合帝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陳應的奏折,手卻懶懶的放下來,“朕怎麽不記得了?”
“皇上……”淑妃翻個身,麵朝牆壁,看似生氣的說道,“臣妾可是再也不理皇上了……”
天合帝聽著淑妃這句話,狠狠的笑了一聲,“朕可是天下之主,何能容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子指責朕?就連這江山社稷都是朕的,難道你就不是朕的麽?”
披衣下床,兩隻手慌忙的找尋著自己的龍靴。
身後的林淑妃不知道這一大早的為何惹得皇上如此生氣,忙翻過身抱住天合帝的腰,忘了自己還沒有穿衣服,忘了平時一應的嬌羞,細細呢喃道,“皇上……都是麗容不好,麗容錯了……隻求皇上不要生氣了好麽?”
他的手頓了頓。
忽而又仿佛看見了門角的那雙光滑的,細膩的手。
於是一狠心推開淑妃,“滾!”
手裏拿著奏折,像是逃命似地離開了惜華宮。
一定有人……是暗算他的。
不然,為何偏偏選在昨天的夜裏,自己險些命喪刀口,淑妃卻被人騙了身子……
天合帝狠狠的走著,踢開腳前的一顆石子。
那石子滾了滾,碰到了高高的朱紅色的門檻。
一聲脆響。
莫名的香氣混雜著淑妃的哭喊,一起鑽進了天合帝的腦子裏。
怎麽……就是忘不了呢?
天合帝忍住想要返回的欲望,帶著夏公公走出了惜華宮的宮門。一個小太監捧著冊子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留不留?”
天合帝怒道,“不留不留!把她給我押到澄心宮裏去!這一大早便如此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
“皇上……”夏公公及時的接到,“澄心宮已經炸了……安陽王說是因為埋在下麵的火藥年長了,失靈了。”
“那就……押到鬼室裏吧。”天合帝淡淡的說著,大步邁開。
夏公公心裏一驚。
一夜換好,極盡所能換來的不是榮華與喜愛,卻是人人談之色變的“鬼室”。
伴君如伴虎,果然不假!看來自己也該早早做打算嘍。
夏公公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示意那小太監快去辦理皇上吩咐的一切,顛顛的跑到皇上的身後,低頭哈腰的跟著皇上去了三元閣。
今天好像該阜陽王聽訓了。
夏公公想著,招過一個小太監,讓他去叫阜陽王和陳應過來。
最近看皇上的意思好像是有意培養阜陽王的,而陳應也確實是國士之才,不如就給他們幾個人製造一個“驚喜邂逅”,說不定皇上一開心還能對自己更好點呢?
夏公公笑著說完,瞟了一眼皇上,跟著走上前去。
阜陽王早早的便等在了那裏,看著皇上,笑意盈盈,如往常一般,“父皇好早!”
“勤政為民。”天合帝疑惑的答了一聲,看起來神色如常,難道是自己因為太害怕這些事發生,所以才做了這樣一個夢麽?如若不是夢,阜陽王便非除不可了……
“父皇,陳先生今天也去草原了,不知陳先生……有沒有告訴過父皇呢?”阜陽王眼眸微米,笑嘻嘻的看著天合帝。
天合帝猛然想起自己手裏的奏折,剛剛心裏煩悶,所以未曾仔細看過。
難道陳應一大早的就讓抱秋送來奏折,就是為了告訴自己他去草原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