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奪嫡
三元閣。
“皇上還沒睡麽?”劉守中笑著走進三元閣,“皇上日夜操勞,該早些歇息的。”
皇上合起手中的奏折,仰靠在龍椅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劉愛卿,你說今天朕對阜陽王……是不是有些嚴厲了?”
劉守中隨意拉過把椅子坐下,笑道,“皇上對阜陽王不僅僅是父子,更是君臣。若是從天下蒼生來說,皇上並不嚴厲。可若是從父子來說,皇上是太過嚴厲了。”
“可朕對他……豈能僅僅是簡單的父子?”
皇上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奏折,借著燭火,劉守中仿佛看到奏折上的玄羽兩字。
又是玄羽。
他……會不會對這事有什麽影響?
劉守中笑了笑,安慰自己,他才當了左相多長時間啊,他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情呢?別是自己多心吧……
皇上輕咳了一聲,看著眼前這個心神略有不寧的大臣,心裏也微微的嘀咕了一下,深夜前來,別是有什麽要事吧,看這吞吞吐吐的樣子,是不是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來了?
劉守中回過神來,拱手笑道,“皇上,微臣深夜前來,有要事相告。”
“何事?”皇上坐直了身子,雙眼炯炯的看著劉守中。
“膠州水患頻發,百姓流離,近日有一股流民已經竄入帝京,騷擾百姓不安,皇上,您看,是否可以令沿路富戶開設粥棚,阻延流民入京的速度,以防京中動亂?”
“這種小事……”皇上像是泄了氣似的靠回座椅上,“你看著辦吧。”
“那臣告退了。”劉守中笑著退出三元閣,卻在跨出門檻的一刻被皇上叫住。
“劉愛卿,膠州司馬是誰?”
“回皇上的話,膠州司馬是尚微言。”
劉守中鎮定的說完這句話,抬頭去看皇上,許是累極了,皇上靠在椅背上也不抬頭,眉頭還緊緊的皺在一起。有那麽一瞬,劉守中想要放棄這些計劃。
“咕咕”,外麵的樹枝上發出一聲鳥叫。
皇上抬起頭,“什麽聲音?”
劉守中笑著走上前去,“皇上,別急,您很快就知道是什麽聲音了。”
皇上拍了拍額頭,笑道,“這裏睡涼了,你送朕回寢宮吧。”
劉守中拱手道,“外朝大臣不可入內殿,皇上忘記了?”
皇上歎了一口氣,“老啦……”話還未說完,外麵又是幾聲咕咕的響,“這是什麽鳥啊,這麽敗興……”
劉守中上前扶住皇上,笑容一瞬間變得有些陰冷,“皇上沒有聽出來麽?這是烏鴉。”
“烏鴉?”皇上揉著腰走出三元閣,“現在叫個什麽勁?”
劉守中在踏出三元閣的一瞬,忽然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抵在皇上揉著腰的手上,“皇上,其實說烏鴉是報喪的鳥,這句話我一直都信。”
有鮮血順著匕首尖利的刃緩緩流下。
無聲的滴落在三元閣的門檻上。
然後順著木頭的紋路,尋找各自最終的歸宿。
皇上再次動了動手,匕首沒有絲毫的放鬆,寸寸深入。
“其實我更想知道,是誰讓你這樣做的。”皇上臨危不亂,依舊笑著,隻是不再掙紮,任由劉守中把他推出三元閣,站在遊廊上,“如果站在這裏的話,容易被別人看到。”
“不用你提醒。”劉守中笑著用匕首拍了拍皇上的手背,“這個微臣自然清楚。至於是誰派微臣來的……皇上您過會兒就知道了。”
“是麽?”皇上微微一笑,“別是阜陽王派來的吧。”
劉守中也不回答,隻是凝望著森涼的夜色,長長的打了一個呼哨。
“嗚——”
在呼哨聲中,大地顫動,不遠處似有千軍萬馬奔來。
“不錯,果然不錯。”皇上再次笑笑,“環兒知道要用禁軍來攻打我,可算是長了點記性了,也不枉我苦心如此。”
苦心?
劉守中頓了頓。
如果這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皇上的一個陰謀……那後果,不堪設想。
心在徘徊。
“父皇,別來無恙乎?”一襲淡黃色的衣衫,笑容依舊溫暖,輕輕的在皇上麵前站定,“其實兒臣今天隻是想看一看左相的畫而已,父皇便如此的凶我,若是天下蒼生有個什麽閃失,你是不是會殺了我呢?”
“傻環兒。”皇上低低的歎了一口氣,“父皇怎麽會有那麽狠心。”
“是啊,對別人,您不會這麽狠心的。甚至對那個賊子蕭琪您都不會狠心。”蕭環似乎有些激動,音調抬高,叫道,“可您對我,為什麽、為什麽一直都是這麽狠心啊!啊?”
“環兒……”
皇上不再說話,閉上眼睛。
“算了,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三弟已經在來救您的路上了,二弟去了龍武軍營,估計一會兒也會來吧。父皇,您是願意安安靜靜就這麽走了呢,還是讓我們弟兄幾個牽扯一番?”
蕭環說出這些話,字字帶恨,聲聲啼血。
“罷了罷了,看在你我父子一場的份上……”蕭環抬起手,劉守中不敢相信的看著蕭環,這場麵明顯有詐,他怎麽還能如此大膽的下令呢?沒有路過的宮女,沒有巡視的太監,皇上身邊沒有一刻都離不了的夏公公,這……
到底是古訓: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恐怕此番失敗,血洗斷頭台,是在所難免了……
“等等。”
一聲厲喝。
蕭環放下手,看向來人。
平凡的容貌,粗糙的衣衫,絕代的風華,在這鬼魅的夜裏,添了一絲的柔和。
“陳應?”
劉守中冷哼一聲,即便是輸,也要拚過了再說。
“你來幹什麽?”
“我來,解救天下蒼生之所係,痛斥天下蒼生之所恨。”陳應緩緩笑著,走上前來,一步步的靠近蕭環,“阜陽王,別來無恙乎?”
語氣調侃而淡定。
皇上抬起頭,可又迅速的低了下去。
這個場合,讓他們交涉去吧,自己總會沒事的。
“小子,叫你多事!”不知是誰從陳應的後麵襲來,狠狠的綁住了陳應的雙手。
陳應無法回頭,但憑記憶,這應該是劉揚。
“呦嘿嘿,陳大人這雙手可真是纖纖玉手啊,怎麽和個娘們的手一樣的白嫩?”劉揚笑著走過前麵,“阜陽王,多言誤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