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滅口
媯芷好笑的看著映晨,似乎在說這點小事能難到我才怪了。
然後起身,旋轉,輕巧的抓住夾在樹枝間動彈不得的瑞珠,示威樣的看看映晨,然後又是一個華麗的轉身,衣帶飄然的安穩落在了地麵上。
手中還穩穩地拖著再一次昏迷的瑞珠……
朱雀識趣的走過去和媯芷一同摻著瑞珠,悲壯的眼神直直的盯著玄羽和映晨。
而兩人卻似渾然不覺,並肩走在最前麵,偶爾還有微微的笑聲傳來。
心底的寧靜,與清新的早晨無關。
兩個人都是這般的從容,隻是因為他們剛剛共同經曆了一場生死,而且,大難麵前,臨危不亂。
這是王者才會有的風範。
初冬的雪研化了一場心事,清晨的太陽消融了兩個人間的隔閡。映晨覺得自己從未離玄羽這樣近過,近到她仿佛看得見玄羽濃黑的眉,微翹的睫毛,還有睫毛下深情款款的眼。
玄羽笑著一點點靠近映晨,仿若初見。
她自山崖之上跌落,他飛身而上接住了她,從此,便再也沒有放開。
媯芷臉色很不好看。
這倆人什麽德行啊,當著她媯芷大聖巫的麵調情不說,居然還……還……他們還有沒有王法啊!
玄羽轉過頭,深情款款的雙眼看著媯芷,笑道,“我就是王法。”
朱雀拖著媯芷放開的瑞珠仰天長嘯:天啊,你為什麽總是無視我……
冷冷的晨風刮過,朱雀一個哆嗦。
於是,名冠天下的暗衛朱雀,直接華麗變身為凍雀了。
適時,媯芷冷冷的開口,“主上,您還是想想以後這位姑娘該怎麽辦吧,如何安置?”
映晨隻覺得身後一道冷風刮過。
自己直接成了“這位姑娘”?看來……還得好好研究一下這位媯芷聖巫了啊。映晨意味深長的回看過去。
玄羽不語,看著映晨,淺淺的光暈打在玄羽的麵具上,耀眼如星。
映晨低笑,“我不會拖累媯芷姐姐的。”隨即回過頭看著玄羽,眼神莫名的堅定,“師父,我要進朝堂,你要幫我。”
玄羽以為映晨隻是一時賭氣,笑了笑,去理映晨耳邊的碎發。
真是奇怪,自楚宮那夜來,這縷碎發始終無法長長了。
“師父。”映晨翻身躲過玄羽的手,再次直直的看向玄羽,“請你回答我。”
語氣是少有的堅定。
玄羽看著映晨蒙蒙的眼光,那眼裏的水霧如同一片汪洋的海,隱藏了她最深的心思。卻又在電石火花的一刻,留露出最真實的欲望。
她要的,不僅僅是安定。
她要的,也是他想要要的。
罷了,有何不好呢?
玄羽認真的看著映晨,難得的寂靜。
靜到仿佛聽見周圍的呼呼的風,刮過斷壁殘垣,湧起無限悲涼。
“好。”
一個字,簡單的回答。
隻要這一個字,便注定,他們以後的日子,不會簡單。
或許,會成仇吧。
玄羽輕笑,祖上自古有訓:女子不得聽政。這話說得果然對,女子便是女子,她們有著這世間難有的美貌容顏,也有著這世間最難以填平的欲壑。
她們永遠不會對自己此刻的生活感恩。
她們想要要的,永遠都比自己所擁有的多一點點。
玄羽轉念一想,這樣來形容晨兒,是不是有點狠毒呢?
可晨兒……
他的晨兒難道便比其他的女子省心省力麽?他的晨兒便知道感謝她此刻用命換得的平安無事麽?他的晨兒——難道便不是那種擁有無止境的欲望的女子麽?
誰知道呢?
玄羽頓了頓,不回頭的走向前去。
映晨跟在玄羽的身後。
她自然知道玄羽想的是什麽,可她就是想要知道,自己俯身天下,蒼生盡拜,該是何等的風光與意氣。
這種無上的榮耀,她做夢都想要得到。
寂靜的早晨,仿佛剛剛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隻有五個人腳下的碎石,偶爾會發出“踏踏”的聲音。
起風了。
僅留的一星火點如同一曲挽歌,哀歎著人永不知足的欲望。
不遠處的草叢裏,有人恍然大悟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向三元閣。
朱雀艱難的抱住瑞珠,揮手飛出一枚蝴蝶鏢。
那人掙紮著倒地。
或許是因為太相信自己的技術,朱雀沒有回頭,好好的扶了扶瑞珠,悲壯的跟著媯芷一路小跑。
草叢裏有新鮮的血跡在蔓延。
新鮮的血跡引來了大群不屬於這裏的金雕,在那人的身旁久久的徘徊哀鳴……
走出恢弘的皇城,太陽終於露了出來,一絲微微的暖意。
風停了。
他們已經走到了右相府。
街道上已經有了陸陸續續的行人,帶著蒼茫的神色,張望著他們。
玄羽抱起映晨,映晨再一次開始了她的裝死之旅。
媯芷嚴肅的上前拍打著門環。
很快便有家丁上前,身披麻衣,雙眼紅腫的將他們迎了進去。
城內很快便會有消息傳出來:安陽王爺的側妃,右相走失多年的女兒桃花被害意外身亡。而安陽王卻把料理後事這一事務交給了左右二相,許是為了他們兩個人盡快和好吧。
但明眼人都知道,左右二相積怨已深,又豈是區區小事可以調和的?
可歎又白費了安陽王的一番心思了。
右相府內。
純白的香霧繚繞。
夾雜著新鮮的桃花的香味。
“熱水弄好了,姑娘可以去洗澡了。”一個小丫鬟膽怯的躲在朱雀的身後,看著映晨淩厲的雙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如一潭碧亮的井水,看似簡單,卻深不可測。
甚至,都看不出那眼裏蘊藏著的是寶藏,還是無盡的危險。
她不知道這幾個人之間有什麽聯係,隻是憑著自己的直覺,覺得這些人都很危險,一定要遠離。
映晨笑著朝她點點頭,眼內寒氣頓失。
那個小丫鬟還以為是自己眼暈看花了,這雙眼如此的溫柔與深情,怎麽剛剛就會覺得很危險呢?
她帶著映晨走入偏房。
木桶裏鋪著一層厚實的桃花,密的看不到水麵。
就連客房的桃花香氣都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映晨笑了笑,一粒粒的解開衣上的盤扣。
而後,跨入浴桶中。
修長的雙腿濺起四射的水珠,桃花瓣貼在她的腿上,有種癢癢的感覺。
映晨笑了笑,忽然回頭,溫柔的卡住那個小丫鬟的脖子。
偏室內,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