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４０章、輾轉
接下來，歡顏說了她的打算：“首先，弄清那個蔚德翔，就是引著於叔叔去賭的那個人，他和姓雷的團夥之間的關係。於阿姨說蔚德翔原來也是服裝廠的，現在在外頭開小貨，而且年紀和於叔叔差不多。所以我猜，這個人不太可能是姓雷的他們的核心成員，多半就是個外圍，幫著把人領到殺豬盤裏，等殺完豬以後跟著喝口湯。”
“殺豬盤”？又是個新鮮詞兒。
不過還真挺形象。
於爸那種，被勾進去輸了又輸，輸到傾家蕩產還不回頭的，可不就是“豬”嗎？
歡顏的其他分析也有道理。
和於爸年紀差不多的，也就是奔四的人了，一般真正混社會的除非是大佬級，很少有這個年紀的。
以前在廠裏現在開小貨，也就是說並不是專職給人當馬仔的。
董振的目光閃了閃：“你的意思是，從這個人下手？”
歡顏點頭，董小振就是聰明，和他說話不費勁兒：“不過要再等一段兒，等於家的事兒徹底過去，別和於宏波家扯上關係。”
董小振的目光更亮，和街邊的路燈都有一拚了：“弄他？”
歡顏點頭，也回了兩個字：“弄他。”
“啥程度的？”董振再問。
“讓他以後都不能再害人的程度。”歡顏說。
董振點頭，表示明白——出不了門，下不了床，說不了話，看不見人……辦法很多，隻要調子定下了，曲子就好吹了。
“你們隻管打聽消息，動他時別沾手。”歡顏又加了句。
雖然不能親自動手，少了幫好兄弟報仇的快樂，但董振明白，這事兒他和大宇真幹不得，馬上要跨入大學校門的人，容不得在這上頭有差池。
毀了學業，自己的損失不說，於宏波得愧疚一輩子。
見董振沒堅持，歡顏鬆了口氣。
“那姓雷他們那些人，打了大波這賬咋算？”姓蔚的帶於爸去賭，是個引子，可今天上門打人的卻是姓雷的手下。
就算大波的傷不重，可一想到他不能和幾個人一起上大學，董振就難受得不行。
“姓雷的啊。”歡顏想了一下，“那得再等等。”
停頓的時候歡顏在心裏算了一下，按上一世的軌跡，從去年起曲延斌就跟著姓雷的了，現在已經混成了雷老大身邊的紅人。
今年年底，替雷老大頂雷入獄，判了三年。
九六年初出獄，不到半年雷老大事發，把財產托付給曲延斌，讓他交給兒子。
然後是曲延斌再次入獄。
雷老大為禍一方的種種罪證被大起底，其中光是命案就涉及了兩條，於九六年底被判死刑，執行時轟動整個宏陽城。
還有四年，那就是個死人。
什麽樣的報複，會比這個更徹底？
所以，不必行動，隻須等待。
等著他惡貫滿盈，多行不義的那一日。
所以歡顏說，要等。
而這話聽到董振的耳裏，就理解成，歡顏需要時間織網。
就像上一次對付樸廠長。
兩個對手一黑一白，論到凶險對付這姓雷的還要更勝一籌。
當然需要時間準備。
“那行，等你設計好了，需要我們做什麽就隨時安排。”董小振一臉振奮，對未來的複仇計劃充滿無恨的希翼。
可是，其實真沒什麽設計，也沒什麽計劃，更沒什麽安排……
回到家，時間已過了九點，看著桌上媽媽妹妹晚餐剩下的飯菜，這才想起晚飯還沒吃呢。
林媽以為女兒是和同學一起吃了才回來，見狀急忙要給女兒做飯去。
被歡顏給攔住了，不想媽媽費事，也是沒什麽心思吃。
用暖瓶裏的熱水泡了米飯，就著媽媽自己做的醬菜，吃了小半碗下去。
林媽坐在女兒身邊，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了？還是對考題的時候發現考的不好，答錯了題了？
問的時候帶著小心，怕女兒心裏難受。
歡顏也知道自己的樣子看上去一定不是太好，可這一晚上的事，著實讓她並不好受。
自己喜歡的人被打傷入院，一起進大學的計劃成了泡影。
就在前幾日，兩個人才說好一起考遼東大學的，在同一所校園裏，天天見得到，和在二中一樣，甚至會比在二中更輕鬆愜意，畢竟那是大學，不會再有對“早戀”的避諱。
可這計劃還未實施，就夭折了。
也真是世事難料。
在醫院裏不得不假裝著，至少看上去要鎮定，寬慰著於媽媽，寬慰著病床上的人，回到家裏，她實在沒有力氣再強撐了。
見媽媽問起來，歡顏便把事情和她說了。
從於宏波被打入院，到他們在醫院裏探望，留了人陪護，明天自己也要過去替班。
隻是把於爸賭錢的一節給掩飾過去，換成了和人合夥做生意，被騙了大筆錢財，還借了貸。
林媽聽後也跟著唏噓，感歎世道不同人心不古，現在做生意的多了，眼睛都往錢上看，什麽坑蒙拐騙的法子都有，做人可是要擦亮了眼加著小心。
又可惜於宏波今年沒能考上大學，這一耽擱就是一年，而且家裏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明年還有沒有那個心思考呢……
其實這後一點，也正是林歡顏所最擔心的，雖然於家的外債她是想幫著先還上，不隻高利貸，還有於媽向親朋借的那些。
可把這些事兒抹平容易，就怕於宏波心裏的那道檻，過不去。
從他家裏出事直到昨天被打，他都沒和別人露過半點兒口風，哪怕是和盧興宇董振，或是自己。
可見於宏波是個很有自尊心的人，他隨和的外表下，有著他自己的堅持。
家裏欠了外債尚且要瞞著人不想給人知道，這一回錯過了高考，不能和同學們一起上大學，他的心裏該有多難受呢？
不過又是不想讓大家看到，才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吧。
那一晚，歡顏睡得很晚，一直在床上翻來複去輾轉的想著，要怎麽樣開解於宏波。
第二天一早，林媽把熬好的雞湯裝在保溫桶裏讓歡顏帶著，又給歡顏塞了五百塊錢，讓她帶給她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