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０１章、潑髒水
韓流酒店的事已經過去了近一周，當時等在酒店門口的人，差不多都已忘記了那酒店長啥樣了，幾張照片，卻清清楚楚地還原了那家酒店的原貌。
大門，很清楚；一樓大堂的幾排小姐，很清楚；甚至他們沒看到的包房內部，都很清楚。
上麵的人，也清楚。
大門前那張沒有主要人物，隔著門玻璃可以看見裏邊大致陳設，以及成群的豔麗女子。
一樓大堂，兩個被濃裝豔抹的小姐圍在中間的，是歡顏和曲延斌，拍攝角度找得很好，兩人的麵孔都比較清晰。
包房門內，熟人隻有曲延斌一個，另外四五個不認識，但那場麵誰都知道是在打架，打得還挺凶。
還有兩張是包房裏沙發上的，姿式差不多，都很不雅，一個梳“晴子頭”的長發女生坐在一個男人的腿上，那男人的手還摟著她的腰。
兩張照片裏，有一張清晰的拍攝下女生的側臉，和大門前、大堂裏的是同一個人，熟悉的人都能一眼認出，是林歡顏。
另一張裏那女生正轉身和背後的人說著什麽，看不到麵孔，但從衣著發型身形上看，和前一張是同一個人，也是林歡顏。
很湊巧的是，兩張照片，背後男人的樣子都被擋住了。
照片是王薇帶回來的，卻不是五張，而是一本。
是王薇在逛步行街時收到的一本小雜誌。這種雜誌是隨街分發的，不要錢。薄薄的一本，裏邊印的多是些“無疼ＸＸ”、“ＸＸ男科”之類的廣告，還有“ＸＸ名醫”的專訪之類，總之二十頁的小冊子，總有十幾頁是這種軟性廣告。
餘下的幾頁，為了引人翻看，會加一些小故事、微小說或是本地新聞，但無論是故事、小說還是新聞，都是以獵奇博眼球為主。
比如某在世的名星可以在這種非法小刊物裏，一年死上個七八九十來回；某地某村某家養的大黃狗某月某日某時突然口吐人言；八旬老婦意外懷孕產子、大公雞下蛋、母豬誕下三十二胞胎……總之怎麽驚人怎麽來，什麽真實性絕不在考慮之內。
刊登林歡顏照片的那一篇文章，就起了個十分博眼球的標題：“清純女學生陪酒，吃醋引風波酒店內大打出手！”
標題下麵，五張照片被重新排了序，並且配上了相應的文字。
第一張第二張，是包房內的兩張，配文主要講述的是女學生晚上到酒店趕夜場，陪酒陪聊陪客，賺拿小費。
第三張，是包房內打鬥，文字主要講述陪酒女學生在校的男朋友，得知消息來酒店找人，和屋裏客人起衝突，衝冠一怒為紅顏，和人大打出手。
第四張，是女生拉著男生被酒店一眾小姐圍住。文字的解釋是，這位女學生來酒店陪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和“同事”們都很相熟，這裏的其他小姐見她要走，紛紛圍上來表達關切慰問。
第五張，是門外街上，畫麵裏沒人，但對照之前大堂那張背景裏出現的酒店大門，看得出裏麵照的“韓流”正是之前事發酒店。而韓流兩側一排排燈紅酒綠，讓人看得出這是個聲色犬馬的所在。
文字的文學功底很一般，甚至有兩處錯別字，但整個故事的內核卻很吸引人。
女學生陪酒、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再加上一個鶯鶯燕燕花天酒地的糜爛場所……這些加起來，對於前幾年聽鄧麗君都要被說成是“靡靡之音”、看“老母豬生三十個崽兒”都覺得新鮮的九十年代吃瓜群眾來說，這瓜那該有多麽新鮮，多麽吸引啊。
況且整本小冊子除了封皮是彩印的，裏邊所有文章包括照片都是黑白的，隻有這一篇，整整兩頁，全是彩印，而且就夾在冊子最中間，隨手一翻就能看到。
王薇就是這樣，收到冊子她本想就近找個垃圾筒扔掉，誰知來了一陣風，就直接把冊子翻到了中間紙製最硬的那一頁。
然後，王薇街也不逛了，就跑回公司給竇曉峰、林總、吳總……總之所有人打電話。
所有人……所有人看了王薇帶回來的小冊子，全都……全都呆住了。
不是他們覺得這事兒不嚴重，也不是他們不覺得震驚、也不是他們不想出主意想辦法，而是，他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連最冷靜最有主意的馮中華腦子也轉不過來了，這特麽的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沒人正麵出手打上門來，沒背後托關係幹預他們的生意，黑的白的官的私的都沒出招兒，就弄這麽個東西出來，該咋接招？
年紀最長經驗最豐富的吳豔麗也傻了，她知道這個東西傳出去對歡顏影響很大，非常大，比她被人打一頓還要大，可是，她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被人打了可以去公安局報案，被人汙陷了也可以找對方說理，可這種情況應該找誰？
找小冊子的印刷方？這根本就是個非正規刊物，跟街上的單張傳單差不多，上頭根本就沒印出版單位，連個電話都沒有。
找幕後主使人姓樸的？人家可以一推到底。就問你們有啥證據那東西是我印的，有啥證據說我汙蔑你？
找派出所報案？這裏沒點姓名，就算是沒經允許印了歡顏的照片，那也不是刑事案件，再說，你去派出所告，你要告的是誰呀？告小冊子的印刷方，那就又繞回原點了，人家公安會下力氣去為了一個沒有造成人身傷害，也沒造成財產損失的小案子，下大力氣挖出印刷方嗎？
其他人，還不如吳豔麗馮中華呢，看了那圖文並茂的文章，全都有點兒傻眼。
當事人林歡顏心態倒是最穩定的，畢竟見證過二三十年後的網絡黑子、各型各路的噴子，這種手段，在她眼裏不算新鮮。
可不新鮮不代表不震驚，這是九十年代初啊，竟然能想出利用輿論攻勢來黑一個人，這個姓樸的，也真不簡單。
而且，正因為這是九十年代初，應對起來才更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