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訛人
桌上人的一口長氣還沒舒完，隻聽那彎到一半腰的女孩兒忽然“哎呀~”慘叫一聲，一手捂頭，一手扶地，半蹲在地上。
吳豔麗一驚，急忙伸手扶過去，人也半蹲下來：“歡顏，你怎麽了？”
林歡顏把另一隻扶地的手收回，雙手捂頭：“頭疼，頭暈，我得去醫院，拍片住院……惡心，難受……可能是腦震蕩，可能得住個一年半年的……”
有人聽得著急，比如張浩然——他是真為這小姑娘擔心。
有人聽得心慌，比如唐連寬——看之前說話清清楚楚明明白的，腦震蕩肯定不是。可這腦病最是難查難治，做完了各項檢查她還說暈說頭疼那可咋辦？難不成真住上一年半年的院？
有人聽得好玩兒，比如鳳眼男。孟逸澤差點兒沒笑出聲兒來——這訛人訛的也太直白太沒技術含量了吧？不過也行，扔錢羞辱人本也就是下三濫的招式，那我就用同樣下三濫的招兒打回去，以牙還牙。這丫頭，有點意思。
吳豔麗是真關心歡顏，邊扶著歡顏往起攙邊說：“走，吳姨送你去醫院。”
林歡顏一手握住吳豔麗的手，五指緊了緊。
吳豔麗明白了，抬頭向林家人大聲道：“你們，跟兩個人去吧，治療費醫藥費，多帶點兒錢！”
林家人能說什麽？人是他們打的，歡顏又是林家人，總不成讓吳豔麗拿錢看病吧？
理是這麽個理，可滿桌的林家人，就沒一個人動。
有人卻是實在看不下去了，隨著重重一聲推椅子的聲音，一個陌生的男聲道：“我送你去醫院！”
微微抬起頭，從胳膊縫隙間望過去——是坐主位的年輕男人中的一個，身材挺拔，不大的年紀往那一站就有了幾分氣勢，臉上帶著關注與忿然之色，讓那濃眉大眼的一張臉更顯得英氣勃勃。
林歡顏在胳膊底下瞪了對方一眼：我明明是在跟他們家人叫板好麽？你這不是幫忙是攪局好麽？這個年代的小朋友，真是單純得……讓人心累好麽？……
好在單純的小朋友被他身邊的另一位小朋友給攔下了。
張雅涵紅著臉站起來，走到林歡顏身邊：“三嬸帶你去醫院。”
林歡顏：這腫麽又出來個“多管閑事兒”的……
不過對張雅涵，林歡顏還是要給幾分麵子的。一是張雅涵是她長輩，而且還是個對她沒有過傷害之舉的長輩。另外，更重要的一點是，張雅涵雖然每次到林家都帶著幾分傲氣，從不和大嫂一樣下廚房幹雜活，也不和徐彩霞林鳳英這些同輩閑聊，但她對歡顏唐晶晶曹芸幾個小輩還是一視同仁的，尤其是對老實孩子林欣顏，暗地裏還照顧過一兩回，頗有點“扶助弱小”的意思。
張家大小姐傲是傲，但卻著實沒有和其他兄弟姐妹一般踩著林大誌一家，這一點，連親三叔林偉誌也做不到。
所以，在張雅涵伸手過來扶時，林歡顏就著吳豔麗的手自己站了起來：“三嬸兒，您別扶，我手上髒……”
剛剛扶過地的一隻手上，果然沾了灰。
張雅涵看著低垂著頭的女孩兒，突然就覺得，剛剛被這丫頭鬧出來的怒氣就消散了一些。唉，她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吧。
剛想回頭叫林偉誌開車送她去醫院查查，那女孩又道：“而且，我頭也沒那麽昏了，要不，就先不去醫院了。”
張雅涵更覺著，這丫頭其實好像……也挺懂事兒的。
林華英見林歡顏自己鬆了口，趕忙加上來：“對，對，先回家，回家養養看兩天。”
林歡顏沒反對，目光向地麵上的鈔票瞟了一眼。
林華英急忙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把地上的錢撿起來，往歡顏兜裏揣：“這些你先拿著，等會兒老姑再給你買點兒好吃的回去，咱們先在家養幾天，想吃啥跟姑說。”
“好。”林歡顏脆聲道，“我就先回去了，靜養幾天看看。”
張雅涵道：“我讓你三叔開車送你。”這飯也沒法吃了，讓林偉誌開車送送，她和丈夫走了，浩然他們倆也就不能留下了，林家人也就都該散了。
“不用了，三嬸，您還有客人呢。”林歡顏拒絕了。
吳豔麗在一邊道：“我那邊也有車，我讓司機送歡顏回去。”
終於看著林歡顏被吳豔麗扶著走了，林家一家人又矛盾了——這是不是要派個人跟著一起送呢？畢竟“病人”是自己家的。可誰樂意去啊？就這丫頭今天在包間裏的表現，在林家人眼裏就跟個“災星”差不多，好容易送走了，誰還樂意和她一個車一路回去？指不定又惹出什麽厶蛾子來呢……
不知不覺的，林歡顏在林家人眼裏，就變得有點兒“可怕”。
尤其是她臨走前還對著一屋子人又說了句：“那我先回去啦，要是覺得不好再去醫院哈。”
就這一句，把原本想著回去就跟那死丫頭沒完，就得和她算算總帳的林鳳英都給唬住了。就算林鳳英再沒心眼兒，也明白這話裏的意思——會頭暈啊、會惡心啊、會頭疼啊、腦震蕩啊、檢查住院啊……
就這個，誰還敢惹誰還敢沾她的邊兒？沾上就訛人。
林歡顏走了，包間裏的人也都沒了吃飯的心思，可要說馬上就散了又不太好，於是勉勉強強心不在焉地又都坐了半個多小時，張雅涵提議散席。
走到酒店門口，林偉誌向張浩然說：“浩然，你帶你姑一段兒把她送家去，然後再回酒店吧，我送趟我爸媽他們。”
張浩然和孟逸澤都有車，是自駕從京城來宏城的。
林偉誌今天特地開了輛麵包車，就是為了飯後送家人，總不好吃了飯就開車帶媳婦走了，讓老爸老媽一群人都走著回家。
雖然路也不遠，但沒有那麽辦事兒的。
張浩然原本點頭應下了，在看到姑姑把姑夫拉到一邊，小聲說：“你回去以後看著點，別讓他們再和歡顏鬧，那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林偉誌點頭：“你放心，我說他們。”
張雅涵還是有點擔心：“尤其你那個二姐，我看一直憋著氣呢，可別再讓她對歡顏動手了，這回傷的本就不輕。”
聽到這兒，張浩然忽然對他姑說：“姑，我還沒去過姑夫家呢，我跟著一起過去吧，認認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