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如果疼她愛她的福嬸也去了,她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一個人帶著孩子,拖著這樣不爭氣的身.體,怎樣活下去?

  相思想起來就覺得難過,四年前她家裏出事,她拎著刀捅傷了人,害的自己蹲監獄不說,還連累的護著她的福伯被人痛打了一頓丟在路邊丟了命,而四年後,又是她跑回來招惹了福嬸,如果不是因著她不肯動何以桀的錢,她也不會這麽大年紀還出去做工,結果就出了事……


  相思想著,終究還是心酸,長了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隆起的肚子,如果福嬸也去了,她就欠了福伯福嬸兩條命,也隻好用她自己的命來抵了,反正,她也活不了太久了吧。


  相思有時候也會後悔,她幹嘛那麽死心眼,就花了他的錢要他知道就知道吧,但轉念卻又擔心,如果他通過她的提款記錄找到她,看到此刻大腹便便的她,他一定會逼著她去醫院弄死這個孩子吧。


  他怎麽能有別的孩子呢?他有家世優越的妻子,門當戶對,琴瑟和合,他又這麽愛那個女人,自然不肯給她一丁點的委屈,他還要借助妻子的家世青雲直上,她的孩子隻能是他人生的汙點,前程的絆腳石,她肚子裏這個孩子算什麽?不過是一個沒身份沒地位上不得台麵連父親是誰都不敢說的野.種……他當然是除之而後快。


  事到如今,難道還存著心思以為他會手下留情?

  相思閉上眼冷笑,眼淚是冰涼的痛,那個寒冷的冬夜,她覺得自己比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還要絕望。


  她不知道一個人該是愛的多麽深,才會在麵臨那般傷害之後,還選擇相信他,她也不知道,一個人的心究竟容量有多大,可以一次一次失望之後,仍舊懷著小小的希冀。


  好像總是無法相信,相信一個曾經這般對待過自己的人,竟會當真殘忍到那種地步,但當事實真切發生之時,方才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麽不可能。


  到現在,她早已決定一個人帶著孩子努力的活下去,起初決定留下孩子時,還想著將來報複他給他致命一擊要他鬧出什麽醜聞仕途不保,但孩子一天一天長大,這個念頭就漸漸淡了,她現在不想再考慮別的,隻希望福嬸能趕快好起來,孩子也好好的生下來,一家三口,就好好在一起。


  為了保住這個孩子,為了她一些自私的說不得的念頭,她不能給福嬸換一家大醫院,不能讓她再多活三五天,說起來,她也不是個好人!

  老舊的風扇吱吱扭扭的轉著,讓人擔心它會不會突然之間不動了,閉捩的房間裏悶熱的難受,剛剛擦洗過的身子又開始出汗,相思渾渾噩噩的靠在床.上,卻沒有力氣下床再去收拾,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挨了杜芳芳的幾鞭子,雖說外傷好了,卻留了病根,拚了命的懷這個孩子,懷相又不好,等生她的時候,還不知道能不能闖過鬼門關。


  有時候也問自己,後不後悔一時衝.動留下她,但盤旋再三,答案也隻有一個,不後悔。


  感覺著她一天一天的長大,從毫無動靜,到會踢騰小手小腳,讓她深深的品嚐到做母親的快樂和幸福,也許還要感謝她,如果不是她的存在,她根本不能撐下去。


  隻是,偶爾和她說話的時候,會想到她和何以桀的第一個孩子,那個還不到三個月的孩子,被他粗.暴的殺死,連多陪她兩天的希望都沒有。


  她還記得那個夜晚,他們原本還好端端的,回去路上他還和她說說笑笑,接了一通電話之後,他卻忽然翻了臉,在她把懷孕的消息告訴他之後,他甚至不等她臉上的笑容消去,就生生的把她逼入了地獄中去……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暴怒,是因為她懷孕還是其它原因,因為他們之前在一起,他總以她還要念書為由要她避.孕,所以起初她想,也許是她突然說懷孕了嚇壞了他吧,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裏,但後來他那些近乎瘋狂的舉動,才讓她察覺到不對勁兒……


  他就像是受了刺激的獵豹,將酒店房間裏的東西砸了個稀爛,然後就掐了她的脖子不丟,罵她居心不.良,罵她心思太深,意圖用懷孕來套牢他……


  她記得當時她驚呆了,在一起這麽久,他的話她向來都是乖乖的聽從,避.孕藥她也一直在吃,她還沒有畢業,她怎麽可能想這個時候懷孕?

  但他根本不聽她的解釋,不知從哪裏翻出來的那個東西,把她衣服扒.光,就那樣硬生生的捅了進去,她痛的慘叫,感覺自己的子.宮都要被他搗碎了,她開始流血,痛的全身都在抽搐,但他站在那裏,動也不動的看著她。


  過去那麽久那麽久了,回憶起來,還是會感覺如墜冰窟一般,每一根神經都在痛。


  她感覺全身的血都要流光了時,聽到他一字一句的說話聲。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從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就隻是一場用愛設下的陰謀。


  愛她,寵她,嗬護她,卻都是淬了毒的蜜,要她含笑飲下,然後腸穿肚爛。


  他甩門而出,遠去的腳步聲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她以為她要死了,可是後來,也許是他們房間的吵鬧驚動了酒店的服務生,有人把她送到了醫院裏,她沒了孩子,卻保住了一條命。


  那時候是徹底的心灰意冷,就在靜知姐的幫助下偷偷離開,後來一個人去了甘肅,留在一個小村子裏當代課老師,過了一段安安穩穩的日子,誰知,偏又遇到那種事,如果不是她拚死反抗,恐怕早被人給糟蹋了,隻是,雖沒到最後一步,她也覺得自己是徹底的髒了,連活下來的勇氣都消失的幹幹淨淨。


  來甘肅接她回去的人是何以桀,從看到她開始,一直到回去那座城市,他沒有和她說很多話,隻是一路抱著她,手一直沒鬆開。


  再後來……她從甘肅回來將近一年,心傷漸漸痊愈,開始有了笑顏,卻再一次遭逢了他的殘忍和欺騙。


  相思搖搖頭,不想讓自己一個人在深夜裏回憶這些事情,但那些過往,又怎能輕易就被抹去?就像是釘在牆壁上的釘子,拔.出來之後,還是永遠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洞,提醒著自己,曾經有過怎樣的傷害。


  她想起那張藏在她箱子裏的機票,恍惚的記得他好似對她說過,他喜歡意大利,等以後退休了,就搬到那裏養老,安度晚年去。


  相思漠漠的笑了一下,他難道還指望著她會在被他的女人打成那樣之後,還卑微的飛到那裏去,等著他功成名就退出江湖之後再來寵幸她?別做夢。


  相思躺下來,手掌平貼在小.腹上,我一輩子都不會見你何以桀,一輩子,都不會。


  “部長,查過了所有的出入境記錄,沒有聞小姐的行蹤。”趙秘書進辦公室的時候,正值臨下班的時間,他站在偌大的辦公桌前,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看牆壁上的鍾,再過半小時何太太就會來接何以桀下班,他們兩人相處的還不錯,幾乎工作在一起的同事都知道,何部長和太太夫妻感情好的很。


  何以桀正在簽署一份文件,聽了趙秘書的話,他的筆尖微微的頓了一下,黑色的墨水在A4紙上氤氳出小小一團墨跡,他似乎低低歎了一口氣,繼續奮筆疾書,修長的眉毛卻有了打不開的結。


  趙秘書站著也不敢走,他身後的百葉窗子裏透出橘紅色的夕陽,落在他的肩上,不知怎麽的,他看著何以桀此刻的樣子,隻覺得有些說不出的落寞。


  他和聞小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猜不透也不清楚,但卻好似隱隱的感覺到,聞小姐之於何以桀,絕不簡單。


  他這邊正在神遊太虛,卻聽得何以桀的聲音低低響了起來:“算了,隨她去,你先下班吧。”


  趙秘書立刻恭謹說道:“是。”轉身輕輕向外走,還未拉開門,就聽到了篤篤叩門聲,他趕忙過去開門,果不其然是杜芳芳站在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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