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她強迫自己冷靜鎮定下來,腦子轉動的飛快,他不想她知道這些事,她就得自己去打探清楚,方才和安城說話的那個人叫魏二是吧?好,她記住了,她要親自去見見這個人,親自問一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到底在紹霆和紹軒之間,發生了什麽!

  她折身回了商場,去一樓的洗手間洗了一把臉,冷水要她冷靜下來,方才的惶恐和疑惑,就悄悄的消去了一半,就憑她現在聽到的這些隻言片語,要她將髒水往紹霆的身上潑,她是決計不會答應的,她相信他,除非是他親口對她說,否則,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她都不會片麵的相信。


  她認識的人不多,若說以前傅家還在時,興許還能支使幾個人來幫她的忙,但現在,紹霆手下的人是無法用的,稍一有動靜,立刻就會傳到他的耳中,他既然打定主意下了封口令不許她知道,那麽,他這條線索就斷了,而除此之外,她相交比較好的也隻有清秋和相思。


  相思現在整日渾渾噩噩,閉門不出,她不忍心要她費心,那麽也隻有清秋了。


  她靠在洗手台上,臉上的水珠兒一顆一顆的向下滾落,涼沁沁的砸在她的手背上,兩頰的頭發也打濕了,冰涼的貼在臉上,她卻完全不覺得,捏著手機許久,終歸還是撥通了清秋的號碼,那邊短暫的響了兩聲就接通了,清秋的聲音傳來,遠遠的,很快樂的樣子。


  “靜知嗎?我現在在賓夕法尼亞,你有什麽事嗎?好久不打電話和我聯絡,沒良心喔!”


  她的聲音輕快上揚,好似帶著陽光的味道一般,就感染了靜知,她也忍不住的笑起來;“你怎麽去那裏了?過年前我們見麵你不還在國內的嗎?你才沒良心呢,出國都不告訴我。”


  清秋笑的很愉快的樣子,又連連道歉:“是我錯了嘛,當時走的很匆忙,又不想打擾你們小兩口恩恩愛愛,就沒有告訴你。”


  “清秋,聽你說話,感覺你很快樂。”


  靜知由衷的說著,清秋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就有了一點點淡淡的憂傷,但卻依舊是很快樂的口吻;“對呀,人生不是隻有愛情,我選擇離開他,像是死了一次一般,但活過來,也就要好好的活下去了,這裏陽光很好,我五月就要去賓夕法尼亞大學念書了,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要不要祝福我?”


  她吃吃的笑,靜知也笑,連聲說著恭喜,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清秋方才說道:“說吧,是不是有事情找我幫忙?”


  靜知想著她身在國外,遠水救不了近火,就有些失望的開口;“算了,你在國外,我就不麻煩你了。”


  “在國外怎麽啦?我的人脈還在國內呀,你說吧,咱們好朋友一場,我會無條件幫你的。”


  靜知最受不得別人對她好,眼圈騰時就紅了起來,“清秋……”


  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絲絲的嗚咽,窗子外的陽光被風一吹,就搖搖晃晃的閃動起來,細碎的光芒落在她微濕的臉上,帶著一點點淺金色的暖,她躊躇了一下,就開了口;“你認不認識一些黑道上的人,我想找一個外號叫魏二的人打探消息……”


  清秋皺眉微微思索片刻,方才說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個號碼,你打過去,她叫顧流蘇,是我一個幹姐姐,人脈一向很廣,我會給她打聲招呼的,她脾氣很直爽很講義氣,一定會幫你的。”


  靜知道了謝,就掛了電話,果不然一會兒收到了短信,是顧流蘇的電話號碼。


  她一向麵皮薄,求清秋這樣的好朋友都會覺得不好意思,更何況是一個陌生人,左右掙紮了許久,終歸還是打通了電話,電話隻響了一聲,立時就接通了,有一個很動聽卻又很爽利的女聲響了起來:“喂,是傅靜知傅小姐嗎?我正在等你的電話,你要找的人外號叫魏二對不對?我記下了,晚上有時間沒有,我下午安排一下,晚上和你聯絡好不好?”


  她並不過分的熱情,卻又讓人感覺恰到好處的客氣,靜知立刻就不覺得緊張了,立刻答應下來,這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聽顧流蘇的口吻,好似這件事很簡單一樣,她心中就也平靜了許多。


  出了商場,安城正在四處找她,她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去,兩人上車,安城說,二少臨時有急事要出差,就不能來接她了,要她直接回靜園找他。


  “什麽事你知道嗎?”靜知有些好奇的詢問。


  安城搖搖頭,“我不知道,二少還沒有告訴我。”


  “那去哪裏你知道嗎?”


  “好像是越南,我恍惚聽二少電話裏這樣說了一句。”


  靜知心口一緊,卻依舊笑笑說道:“去越南?紹霆那邊還有生意嗎?我前幾天還聽他說,孟氏在越南那邊沒什麽生意的……”


  安城支支吾吾起來,好半天才說道:“前些年還有的,後來就慢慢斷了,許是有很重要的事,我也不清楚,待會兒問二少就知道了。”


  “哦。”靜知點點頭,作不經意的從後視鏡裏打量了安城一眼,卻見他眉目緊皺,眼底似有些微微的慌亂,她不禁又多看了兩眼,隻覺得好似哪裏有點怪怪的,但卻又說不出來。


  也許,是自己多疑了吧,安城自小跟著紹霆,兩人二十多年的情分,興許之間的默契連她都比不過,她就算懷疑自己,也許都不能懷疑到安城的身上去。


  回靜園時,孟紹霆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坐在客廳等她,他整理的東西並不多,靜知隨便掃了一眼,不過是一個很小的旅行袋,好似也沒裝衣物什麽的,見她進門,孟紹霆立刻站起來說道:“你回來了,靜知,我有點急事,必須要臨時出差一趟,你一個人在家,千萬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回來之前,最好不要出門了,我會派人在靜園保護你的。”


  見他口吻急促,靜知也有些擔心起來:“紹霆,是出了什麽大事嗎?”


  “沒有沒有,是一些生意上的棘手事急需要處理,你不要擔心,一切都有我。”孟紹霆見她擔心,慌忙強撐了笑意安慰她,靜知緊緊抿了唇,眼睫微顫,遮住了裏麵微微閃爍的光芒:“你是去哪裏出差紹霆?”


  孟紹霆一愣,旋即飛快說道:“法國,我機票都買好了,現在就要走,靜知,抱歉不能陪你吃午餐了。”


  靜知脊背微微一僵,旋即抬起頭來淡淡一笑:“沒事,你放心去吧,我在家裏等你。”


  “好,時間緊,我這就走了,你不要送我了。”他說完,眼神之中似有掙紮的神色,卻終究還是緊緊的抱了她一下:“好好照顧自己,我走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步伐匆忙卻又堅定,安城和幾個手下人也立刻跟了上去,呼啦啦一屋子的人瞬間就空了,靜知機械的轉過身,扶了沙發坐下來,她哆嗦著倒了一杯水,捧在手裏暖著,覺察不到燙,心裏卻漸漸有冰冷的觸感彌漫出來,不是說好了,不會再隱瞞對方,不會再欺騙對方,要彼此信賴無話不說嗎?為什麽他還是瞞著她,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吐露出來?


  她一直坐到下午,直到手機響了起來,她才茫然的接通電話,是顧流蘇的聲音,要她過來一家叫做2042的地下酒吧。


  靜知上樓換了一件衣服,又整理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的失禮這才下樓出去,有他留下的人要送她,靜知委婉的拒絕,隻說要去看相思,那些人是知道相思和清秋與她的關係的,因此就並未阻攔,幫她攔了出租車就徑直離開了。


  靜知報了酒吧的名字,心卻是漸漸的忐忑起來,如果真的從魏二那裏聽到一些什麽,她該怎麽辦?是選擇相信,還是選擇不信?


  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的心亂的厲害,他難道就沒有覺察到她的不安?為什麽有事情不和她商量非要這樣興師動眾的瞞著她?難道他不知道,紙根本就包不住火?


  她有些頭痛的製止自己繼續胡思亂想下去,扭臉看向窗外,黃昏的街景帶著一點點的蒼涼,就如同她此刻心情的寫照。


  方一走到那家酒吧的門口,就有門童殷切詢問她時不時傅小姐,她點頭應是,門童立時就叫了侍者殷勤帶她向包廂走去。


  穿過魚龍混雜的人群,賺幾個彎,就好似到了另一處截然不同的世界,侍者停在一處包廂外,輕輕叩門,靜知不由得輕輕掐緊了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氣。


  門開了,靜知鼓足勇氣抬起頭向包廂裏走,她看到一個女人,不,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渾身都散發著女王氣息的絕世女人,就像是一顆落入人群的璀璨明珠一般,耀的人挪不開眼去。


  顧流蘇穿一身黑色的職業裝,長卷發如同散亂的海藻一般慵懶的披散在身上,她雙.腿疊放,手指間夾了一根細長的摩爾,豔紅的唇間緩緩吐出漂亮迷人的淡藍色煙霧時,漂亮的眼眸就貓一樣微微眯了一下,似乎很愜意的樣子。


  靜知一進去就被她的光芒所吸引,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包廂角落裏跪在地上的一個男人,她緊走幾步,上前一看,才發現果然是魏二。


  顧流蘇此時就站了起來,她個子修長細高,足足有一米七以上,但身材卻是好的讓人血,靜知看到她就覺得有些羞赧,心中直歎,這才是做女人的極致。


  “你找的是這個人吧?有什麽話就去問,我剛才已經讓人操練他一次了,他不敢說假話。”顧流蘇的態度帶著一點點的親昵,讓靜知頓生好感,她對她笑了笑,真誠道謝:“謝謝您,顧小姐。”


  “叫我流蘇就好。”顧流蘇抿唇一笑,宛若絕世明珠,熠熠生輝。


  靜知走到魏二的身邊去,一句一句開始詢問,顧流蘇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直到她問完,失魂落魄的走過來,顧流蘇這才看她一眼,遞一杯水過去:“你相信你男人做了這些事?”


  靜知茫然的接過水杯,搖頭卻又頓住:“我不知道,我不願意相信的,可是……”


  “沒有可是。”顧流蘇夾著煙的手抬起來,她目光銳利而又篤定,“沒有可是,相信就是相信,不相信就是不相信,如果相信,就什麽都不要做,等他告訴你,如果不相信,就去找他攤牌問個清楚。”


  “他已經去越南了,他不肯告訴我。”


  “那就去越南找他,當麵鑼對麵鼓的問個清楚。”顧流蘇修長的食指彈了一下香煙,煙灰簌簌的落下來,她精致的臉在包廂不甚明亮的燈光下映襯的異樣動人,靜知恍惚的看著她,心如刀絞。


  魏二說,是紹霆要他引誘紹軒吸毒,還和一個妓.女勾纏上了,那妓.女得罪了黑道的人,紹軒去越南,就是去救那個妓.女了,是紹霆安排的人手和紹軒一起去的,但是紹軒自從去越南之後,就斷了聯係……而今天見安城,是紹霆要安城給他一筆錢打發他出國,封了他的口,他要上飛機時,被顧流蘇的人給截住了。


  “萬一是真的該怎麽辦?萬一真的是他做的該怎麽辦?”靜知倉皇失措,她不敢去想,卻又控製不住的去往那裏想。


  顧流蘇似乎被問住了,夾著煙的手在半空中頓住,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你一定很愛他吧,愛到不希望他犯下任何過錯讓你失望對不對?”


  靜知怔怔點頭:“怎麽樣都可以,怎麽樣我想我都可以原諒,但如果他真的對他動手,我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去原諒他……”


  “看起來,在你心中,那個男人比你心愛的男人還重要?”


  “不,隻是因為我對不起他,我心中覺得愧疚……”


  “你最好還是去越南找他問問清楚吧,也許這中間有什麽誤會。”


  “什麽誤會?有什麽誤會?三少早就死在越南了,去給他收屍去吧!為了一個女人,我早就勸他了,不要去不要去,他偏不聽……死了活該!”魏二忽然間像是瘋了一樣嚷嚷了起來,蜷縮在地上渾身都開始抽搐,靜知嚇了一跳,直往一邊躲,顧流蘇淡定的按住她:“別怕,他毒癮犯了。”


  “把他身上的東西搜出來,要他說實話,不說就玩死他!”顧流蘇轉臉吩咐手下的人。


  靜知幾乎失去了全部的冷靜和理智,她滿腦子都隻是回蕩著一句話,“三少早就死在越南了,去給他收屍去吧……收屍去吧……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剛才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顧流蘇捏住那一包白粉在他麵前微微的搖晃幾下,她像是一株搖曳的罌粟花,讓人挪不開眼去,魏二卻隻是盯著她指尖夾住的小小紙包,涎水眼淚直往下.流,顧流蘇不為所動,聲音更是森冷了幾分:“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死了,早就死了,死在越南了,是二少的人弄死的……屍體估計都爛了……去也找不到了……給我,給我……”


  他全身打擺子一樣哆嗦著胡亂的伸手去搶顧流蘇手中的紙包,一直靜默站在一邊的靜知卻忽然尖叫了一聲衝過來,一把將那紙包給打到了一邊,她揪住魏二的胸口使勁的拚命搖晃,“你胡說!根本不可能!他們是兄弟,是親人!紹霆不可能對紹軒動手!”


  魏二雙手在地上亂摳,毒癮發作像是萬蟻鑽心一般難忍,他爬在地上想去抓那一個紙包,靜知卻一腳踹過去將那紙包踢走,她

  反手一耳光打在了魏二的臉上,逼他稍稍的清醒了一下,這才又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她雙目圓睜,幾乎是目呲欲裂一般望住他,一字一句定定開口:“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再汙蔑紹霆一句,我一定一刀一刀活活剮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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