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皆苦之
“小可！”李可洗到一半，浴室外突然響起左心儀的聲音。
“怎麽了，心儀姐？”李可關掉花灑問。
“我來送浴巾的。”浴室外，左心儀將一條疊的方方正正的淺灰浴巾放在了靠門處的米色塑料筐裏。
“浴巾放好了，等下你用的時候，伸手就可以取到了。”
“好的，麻煩心儀姐了！”
“記得放這裏了喲！”左心儀又重複一遍，然後取走框裏的髒衣服，準備丟入一旁的洗衣機。
“小可，你怎麽還穿著這件衣服，你不是在中介公司上班嗎？”左心儀丟衣服進洗衣機時，看到了衣服上寫著‘未來牧場’四個字。
未來牧場是李可幹中介員上班的地點，在中介公司上班前，李可是未來牧場的送貨員。
“對，是在中介公司上班。”李可關掉花灑答道，“前幾天哥哥嫂嫂帶著侄子從城裏回來，家裏吃飯的嘴一下子就增加了，雖然中介員的星盾比未來牧場多，但還是不足以應對這哥哥嫂嫂他們回來的開支，所以，為了維持家裏的開支，我又接了未來牧場的兼職。”
牧場的活兒大多是體力活，猶記一個月前李可瘦弱的身子，左心儀不由道，“這樣身體受得住嗎？”
“受不住也得受，心儀姐，你不知道，我的哥哥嫂嫂說是回來度假，可實際上他們是在城裏混不下去被老板裁了才回來的，那天我幫他們打掃房間時，在他們房間發現了一封遺書和一瓶毒鼠強，說真的，看到遺書和毒鼠強的那刻，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心儀姐，你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因礦難早死，媽媽因承受不住爸爸去的噩耗生產大出血，留下一對可憐的龍鳳胎弟弟妹妹也去了，按理，那個時候該是我們家的低穀期，那個時候才是一點活路都沒有，可那時，哥哥絲毫不畏懼，憑著不知哪來的毅力硬生生撐起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家，幸得哥哥在，我，姐姐，妹妹，龍鳳胎弟弟妹妹和姐姐，爺爺奶奶，我們這一大家子才不至於餓死，如今不過區區裁員，小侄兒不過六歲，哥哥和嫂嫂就堅持不下去，想要雙雙赴死，我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能忍心拋下六歲的小侄兒，想不明白，城裏的老板們為什麽可以一點舊情都不戀，因為員工過了三十五，說裁就裁了？”
李可的聲音從平靜到激昂，從激昂到顫抖，左心儀知道，她該說些什麽安慰李可，可遺憾的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浴室裏，縹緲的水霧飄出，一瞬間，她的思緒回到了初來這個位麵的下午，一瞬間，縹緲的水霧似幻化成了她初來這個位麵見到的一群打扮的像朵花，背著書包，坐在飲品店裏喝著奶茶嘰嘰喳喳和夥伴們討論著最近新出道偶像的十七八歲小姑娘。
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這個位麵再這麽發展下去不做任何改變，等科技再突破一點，就會毀滅。
為什麽她會這麽斷言，大概是科技的出現是讓人類更容易的生活，而不是讓人類在泥潭中陷的更深。
“先洗澡吧！洗完澡把這別墅的平麵圖拿去，我準備把這別墅賣了當開蔬菜店的啟動資金。”從回憶中回神，左心儀背靠著浴室的門對李可說道。
而說完這句，她又補上一句道，“別墅賣了後，等我買了鄉下的門店和鎮裏的——”
說到這裏，左心儀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看我這記性，我之前隻說了鄉下的門店，忘記說了我也要一個鎮裏的門店，小可，聽好了，關於這個鎮裏的門店，除了價格低，麵積大小，新舊程度，交通是否便利，我通通沒要求。”
說完，她接著她剛才未說完的話說下去，“別墅賣了後，等我買了鄉下的門店和鎮裏的門店後，剩下的星盾就當給你的報酬吧！”
“這怎麽可以？”李可推脫一句，隨即又道，“心儀姐，真的謝謝你！”
李可說完，不等左心儀說些什麽，就打開花灑，讓浴室重新傳出水的嘩嘩聲。
而左心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竟從裏邊聽到了壓抑的哭泣聲。
人生四悲：少年喪父母；中年喪配偶；老年喪獨子；少子無良師。
左心儀走出浴室時想，要是李可沒發現哥嫂房間裏的遺書和毒鼠強，她的大家庭會不會將四悲徹底經曆上一輪？
好死不如賴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死亡不過增添新的悲劇，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回到臥室，左心儀抱起奶娃娃，準備給奶娃娃換身衣服。
然而，換衣服的時候，差不多把娃都脫光的時候，左心儀驚覺自己的衣櫃裏，一件嬰兒的衣服也沒有。
“哎，我太難了。”左心儀感歎著，把娃蓋上被子，然後從衣櫃裏取出一件不穿的舊衣裳和一把剪刀。
莫得辦法，比起現在去鎮裏買衣裳讓娃等兩個小時，不如她現場做一件應應急。
衣服難做，雖然這也是她第一次做，但好在位麵現在是夏天，她隨便裁一裁就可以了。
反正她的要求就是，能蔽娃的體就可以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大概半小時後，左心儀給娃的衣服終於做好。
恰在此時，李可從浴室走出。
“這衣服挺······奇特！”她瞄了眼娃身上的衣服道。
看樣子李可的心情已經平複。
得到這個結論，左心儀指使著李可去曬起了衣服。
“好嘞！”李可二話不說的從洗衣機取出她的衣服，然後去屋外曬起了衣服。
屋外陽光直射，日頭雖毒，可曬衣服的時候，卻有陣陣帶著梔子花香的微風拂過她的麵頰。
刹那，李可心裏鬱結的不歡消失的無影無蹤。
曬好衣服後，李可回到房間對左心儀道，“心儀姐，關於你想在鎮上買的門麵，我剛剛想了想，符合你要求的有兩處，隻不過兩處都有比較大的瑕疵。”
“售價多少？”隻要價格夠低，沒有什麽瑕疵是不能容忍的，左心儀這般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