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甜露
呼，玉瀾心在心裏深呼一口氣，覺得今天真是對自己體力、耐力以及恒心的一個考驗，走了近一個時辰，還要順著台階向上爬，覺得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心裏暗自叫苦，麵上卻風輕雲淡，和千葉島主談笑風生。
半山腰時，終於看到了千葉島主嘴裏所謂的私宅。與其說是一座宅子，倒不如說是一座宮殿，一排排黑色琉璃瓦的屋頂，被那嫋嫋的霧紗籠罩著。這裏應該是那位島主在玄青部落的行宮吧。
整座宅子依山而建，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麵閃耀著溫潤的光芒，黑瓦白牆沒有讓人感到單調，反倒給人一種莊重古樸的感覺。走進玄色大門，繞過影壁，便是四通八達的遊廊。玄色柱子上雕刻著形態各異、栩栩如生的飛鳥，那些鳥兒或目露凶光，俯視著過往的人；或是振翅欲飛，欲翱翔於九天之上；或是尾巴翹起，梳理著羽毛······每根柱子上都刻著造型不同的鳥兒，似乎這簡單的一個動作，就能清楚地表達出這些鳥的習性。
遺憾的是，瀾心路過了近百根柱子，可是一種鳥也沒有認出來。轉下遊廊，便踏上了白玉鋪砌的光潔的小路上，小路兩旁栽著幾棵鬱鬱蔥蔥的樹，樹枝和樹葉都是蒼翠欲滴，讓人忍不住伸手摸一摸到底是真樹，還是用上好的玉石雕刻出來的。
沿著白玉小路穿過一個小花園，複行數十步，柳暗花明，眼前出現了一座立在水邊的小宅子，白牆上壓著青瓦，高低起伏成波浪形，玄色楠木上雕刻著“闌苑”兩個字。瀾心覺得一陣恍惚，這讓她想起了遠在徐州的家，她所住的院子是爹爹當年親手題寫的“瀾苑”兩個字。雖然同音不同字，可是卻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千葉島主看著瀾心盯著眼前的兩個字看，心裏難免有些打鼓，也不知道眼前的這個人對這裏滿意還是不滿意。微笑著解釋道：“這座‘闌苑’坐落在花園的正中間。這裏臨近翠湖，微風輕撫，倒是涼爽。玉姑娘閑暇時，倒是可以泛舟遊湖解悶。登上那邊的閣樓，可以把整個花園的景色盡管眼底。”
瀾心收回心思，微笑著說道：“多謝島主安排了這樣一個宜景觀宜宿瞄的好住處。”千葉島主聽瀾心這樣一說，心裏也鬆了口氣，微笑著把人讓了進去，並介紹著這宮殿情況。這宮殿裏準備齊全，應有盡有。千葉島主一切安排妥當後，又和瀾心客套了幾句。才躬身告辭，臨走之前把身邊的貼身侍女心琪留下來聽從瀾心的差遣。
剛才一路走來，瀾心已經把“闌苑”的大體結構弄明白了。她一個人住在上院，青荷和冰姑姑住在兩邊的耳房。薛山、藍逸和雄飛安排在她隔壁的小院子裏，這樣既可以避嫌，又可以相互照應上。而心琪就安排在西廂房裏。瀾心微笑著說道：“委屈心琪姑娘了。”
心琪躬身行禮，麵色惶恐地說道：“姑娘千萬別這樣說，奴婢擔待不起的。奴婢心琪單憑姑娘差遣。”
“那這幾天就辛苦心琪姐姐了。”青荷走上去，笑嘻嘻地挽著心琪的胳膊說道。“妹妹客氣了。”心琪垂著頭，臉色緋紅地說道，似乎不習慣和人這樣接觸，身體一陣僵硬。
青荷也是有眼力價的，她不動聲色地鬆開了手，臉上的笑容不變，輕聲說道：“我叫青荷。第一眼看到姐姐，就覺得和姐姐投緣。這是妹妹的一點心意，希望姐姐不要嫌棄。”
心琪看著眼前的東西，驚訝地眼睛都要突出來了，她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東西。她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這真是太漂亮了，是什麽東西啊？”
“這是荷包。我親手做的，手工有些粗糙，姐姐不要介意。”青荷嘴上說得謙虛，心裏卻是非常驕傲的，她的手工可是深得姑娘親傳的。
“妹妹親手做的？！妹妹的手真是巧啊！”心琪不可思議地喊道，幾近崇拜地看著青荷。這讓青荷的小心髒興奮地砰砰直跳，差點就跳了出來。隨即，她猛搖頭說道，“不，不行，這太貴重了，我······我不能收。”心琪嘴上推辭著，手上可不舍得把東西換回來。沒辦法，太漂亮了，讓她愛不釋手。
青荷豈不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笑著推開她的手說道：“姐姐既然覺得好，就收下吧。”見心琪還要開口拒絕，青荷轉移話題道，“姐姐陪妹妹到淨室去看看吧，準備好水，也好伺候著姑娘沐浴，洗去這一路的風塵。”心琪無法，隻好這樣半推半就地收下了荷包。
沒有外人在，玉瀾心很沒有形象地歪倒在榻上，渾身上下哪哪都疼。冰姑姑手法嫻熟地替她推拿著穴位，閉著眼睛，舒服地哼哼道：“哎呀，真是奇怪！我們覺得那些珍珠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可是在他們的眼裏偏偏一文不值。我們沒放在眼裏的荷包，他們卻覺得非常稀奇。”
“這就是地域不同，文化差異造成的結果。”冰姑姑麵無表情，聲音呆板地說道。“嗯，姑姑說的是。”瀾心讚同道，不過她想起了剛上島時，看到的那些奇怪的莊稼，心裏有些急切。
瀾心睡醒後，一陣神清氣爽，坐在閣樓的圈椅上欣賞著遠處的風景。花園裏種滿了奇花異草，正值盛夏，各種花兒競相開放，爭奇鬥豔，煞是好看。更有許多株花樹，株株俊秀挺拔，風動花落，千朵萬朵，鋪地數層，甚是清麗。翠湖，顧名思義，碧綠而明亮，像一條翠綠的絲帶，環繞著整個花園。
瀾心品著心琪為她衝泡的，千葉島獨有的“碧雪茶”。據說在極寒的雪山之巔，有一個一年四季都冒著熱氣的洞，洞的深處生長著一棵四季常綠的茶樹。這種茶葉的產量非常低，每年也隻有八兩到一斤的產量。所以，除了島主也就幾位酋長能夠有這個口福喝到這“碧雪茶”了。
也許是因為這種茶樹生長環境的原因，即使用滾開的水衝泡，也會散發出來帶著刺骨寒意的茶霧。所以衝泡“碧雪茶”的時候，必須先用滾燙的熱水衝泡三次，將這三次的茶湯都倒掉，才能消去那刺骨的寒意。第四次的茶湯才可以飲用。
晶瑩剔透的白玉盞裏，碧綠色的茶湯上漂浮著如同雪花狀的小葉子，像極了一件精美的藝術品，讓人無法褻瀆。瀾心的纖纖玉指夾住白玉盞，放到唇邊，小口抿了一口茶。溫潤的茶湯入口，先是一股淡淡的苦澀，充斥著整個口腔。接著，一絲冰涼的甜意順著咽喉，流到了胃裏，迅速擴散到四肢百骸，渾身上下透著難以言喻的舒爽。
“嗯，好茶！”瀾心忍不住讚歎道，“茶湯溫潤，清涼爽口，是難得一見的消暑極品呀！”
“姑娘說的沒錯。”心琪笑盈盈地說道，“這個‘碧雪茶’最適合盛夏來喝了。不但可以清熱解暑，還可以滅掉體內的熾火。也隻有像姑娘這樣的貴客，才會用這‘碧雪茶’款待的，而我們島主也隻有在夏末秋初時，才飲上幾回。”
“哦？這樣說來，在千葉島上，最熱的天氣不是盛夏時節？”瀾心放下白玉盞，微笑著問道，眼睛裏充滿了好奇。
“姑娘說的極是！”心琪兩眼放光，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我們島上夏末的十天，和秋初的十天，是整個這一年中，氣溫最高的時節。而且，早晚溫差非常大。我們那些天都是寅時起床勞作，辰時初就回答屋子裏，避開炙熱的陽光。下午，一直到申時末才敢出門。”
“那這段時間的氣溫到底會有多高啊？”青荷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這樣說吧，不用到午時，巳時末時你打碎一個雞蛋放在台階上，用不上一盞茶的時間，雞蛋就熟了。”心琪說道，想起那毒辣的太陽，心有餘悸地搓了搓胳膊。
青荷的大眼睛瞪得滴流圓，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忘記合上。“呸呸呸！”感覺有東西蹭到嘴角，她感覺閉嚴嘴巴，下意識地吐了幾口。看著悠哉地站在欄杆上，樣子非常無辜的罪魁禍首，錯著牙說道：“黑豆，你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心琪嚇得一激靈，千靈鳥可是她們的守護鳥，如同神一般存在的角色。她們平時看到它可是畢恭畢敬的，沒有想到，青荷妹妹竟然敢跟她大呼小叫的，這膽子也真不是一般的大呀！
看著心琪那不可思議的眼神，以及臉上隱隱的不快。瀾心輕咳一聲，示意青荷收斂一些。青荷收到她家姑娘的暗示，臉色緋紅。垂首靜靜地站在邊上，心裏更加怨恨黑豆了，她敢發誓，那個沒有良心的小東西，剛才一定是故意的。她幽怨地瞪了它一眼，隻見那個被她恨得牙根兒癢癢的小東西，拍打著翅膀，歡快地跳來跳去。
“黑豆~”瀾心嗔怪道，不滿地瞪了它一眼，讓它收斂一些。青荷不知道黑豆的身份，更不知道千靈鳥對整個千葉島的重要性。更何況，現在就剩下黑豆這一棵獨苗了，島上的人更是把它寶貝得不得了。要是青荷一直跟它嗆嗆的話，難免會引起島上人的不滿。那時候，她們的處境就艱難了。
黑豆那歡快的動作一頓，屁顛屁顛地飛到了瀾心跟前的桌子上，用頭親昵地蹭了蹭瀾心的手。瀾心斜眼看了它一眼，現在知道裝乖巧了？晚啦！瀾心沒有理她，端起眼前的白玉盞繼續品她的“碧雪茶”。
黑豆不死心地繼續去蹭她的手，這次用了更快的力氣。“怎麽了？”瀾心疑惑地問道，伸開手示意它跳上來。黑豆邁著步子，走到瀾心的手邊。一張嘴，把嘴裏的東西吐到了瀾心的手心裏。“這是什麽呀？”瀾心驚訝地晃動著手裏那顆晶瑩剔透，略帶琥珀色的小圓球，好奇地問道。
“哇！”心琪看著瀾心手裏的東西，忍不住驚叫了一聲。見眾人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她赧然地笑了笑，隻是那個笑容有些僵硬。
“姐姐吃。”黑豆簡短意賅地說道。“那·······那是······”心琪到了嘴邊的話，在黑豆那淡淡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那是隻有島主才有資格吃的幾個字生生地咽下去了。一來，這是唯一一隻千靈鳥了，她得罪不起。二來，也許是天意，這隻僅剩的千靈鳥不但會說話，而且還有了靈智。
“哎呀，你讓姑娘吃你的口水？！”青荷這下可不淡定了，瞪著大眼睛，衝黑豆低聲吼道。
“青荷妹妹，這，這不是口水。這是甜露。”心琪忍不住解釋道，“這種甜露采集起來十分麻煩。在島上，也隻有島主才能吃到，而且是五年才可以吃到一顆。”不但是因為難采，更是因為這種甜露也隻有開了靈智的千靈鳥可以采到，而開了靈智的千靈鳥特別難伺候。
“那也沾了它的口水，不幹淨。”青荷可不給黑豆麵子，撇撇嘴，一臉嫌棄的樣子。“姐姐！”黑豆轉著綠豆般的小眼睛，哀求地看著瀾心。瀾心隻覺得心下一時不忍，抬手把東西送到了嘴裏。東西入口即化，一下子就流到肚子裏去了。瀾心不由得皺了下眉頭，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可又說不出到底什麽地方怪異。
黑豆看著瀾心把東西吃掉了，眨巴眨巴眼睛，眼睛裏的漩渦一閃而逝。見瀾心看過來，期待地問道：“姐姐，甜嗎？”有意無意地掃了心琪一眼。
心琪會意，不待瀾心說話，立馬笑著解釋道：“姑娘，這甜露最大的好處就是讓您的皮膚白如凝脂，容顏不衰。您看看島主就知道了。”
“沒有好的身體，就算是容顏再好，那也經不起歲月的蹉跎。”青荷不以為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