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團圓（上）

  天辰界，春風化雨，萬物複蘇，好一片朝陽萬裏，欣欣向榮的景象。


  霞光蕩漾，瑞氣噴薄，靈氣如潮水般翻湧，就好像神泉貫入大地，使得眾生都沐浴在溫暖和舒適當中，有著重生一樣的感覺。


  這是眾生願力顯化的大千氣象，因一個人複活而共鳴，也使得原先灰暗的世界，劃上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異彩，讓人身心舒暢。


  雖然神若宮，仍然在打壓異己，清算奉楚雲為神明的人們。


  但異象的出現，卻使得眾人更加堅信本心，信仰之力大增，甚至讓一些聖人，也都暗中動搖起來，隻覺無終聖主或許才是禍根。


  這一切，一發不可收拾。


  有些期望，有些反抗，有些願果，是怎麽壓也壓不住的。


  一場決定天辰界未來走向的戰爭，似乎正在醞釀當中，很多修士都察覺到了！


  隻不過，就在天辰界動蕩的時候。


  天魔界這一邊，卻是撥雲見日，白日見青天，顯得和平而安定。


  畢竟一場關乎生死存亡的守城戰，已經取得了偉大的完全勝利！


  在楚雲強大戰力的庇護下，天魔界此時的屍魂之患，宣告徹底清除，不僅大軍被盡數覆滅，連那些秘密據點，也被楚雲清算一空。


  長達萬古的屍魂災劫，終於劃上第一個句號。


  天地十方，由楚雲所平定。


  這個時候，天魔古城開始進入重建時期，活下來的人都享受著勝利的果實。


  這一戰的最大功臣，毫無疑問是力挽狂瀾的楚雲。


  誰也沒想到，在最絕望的關頭，他能奇跡般複活歸來，且以一己之力，完成曠古爍今的絕地大翻盤，如此戰績，稱得上是舉世無雙，古史難尋。


  因此，重傷瀕死的罪天帝，主動言稱要退位讓賢，要讓楚雲擔當下一任罪天帝。


  論血脈、論境界、論戰力、論名望、論功績，楚雲都是首屈一指，他是最有資格的繼任者，對此沒有人會去質疑，當然也是眾望所歸。


  然而，楚雲拒絕了。


  在他看來，這些統治俗事並不適合自己。


  如今，好不容易才複活歸來，在進攻神若宮之前，自然是要回歸家園，好好與家人團聚。


  就算是將來，楚雲也打算，將罪天帝之位留給星靈。


  有什麽擺不平的事，再讓他出麵就行！


  反正，都是一劍的事情而已。


  所以戰役之後，楚雲神龍見首不見尾，使得古城之民，平時隻能去戰雲殿供奉、禱告、朝拜，儼然是把前者當作是守護神一樣來看待了。


  當一切都安定下來後。


  在楚山河、夜朧霜和葉靈玉的安排下，楚雲終於要去見昔年的愛妻兒女。


  這些年來，妻兒的狀況，楚雲已經有所了解。


  月舞的一夜白頭，心瑤的失心瘋，兒女的單親童年，都使得他心如刀割，恨不得馬上去緊抱她們，頓時歸心似箭起來。


  首先，楚雲是去見星靈的母親，月舞。


  走廊裏，夜朧霜緩步而行，向楚雲輕聲叮囑道：“阿雲，此前在你去世以後，小月就幾乎沒有再說過話了，連星靈都談話甚少，導致星靈的脾性也沉默寡言。”


  “為免刺激她，所以一直到現在，我們才敢安排你去見她。”


  楚雲點了點頭，溫聲道：“明白，娘親你重傷初愈，應該好好休息，接下來，讓我自己過去吧，這些年來，是我虧欠她們了。”


  夜朧霜臉色尚有些蒼白，於是淡淡一笑，道：“好，這隻是第一個，慢慢還債吧。”


  言罷，便是輕步而去，留下楚雲一人。


  深吸一口氣，楚雲繼續朝著走廊外的花園走去。


  其實，縱然他已成就神境，但仍然擁有人性。


  在他看來，自己當年的一意孤行，單刀赴會，對於家人而言是很不負責任的，雖然那是必要的，但最終也給愛妻們帶來痛苦。


  活著的，比死去的難受。


  “希望她們能原諒我。”


  喃喃自語一句，楚雲如一陣輕風，緩步走進鳥語花香的庭院中。


  凝目看過去，果然是見到，一道氣質出塵的高挑身影，正背對著他，默默站在池塘旁邊。


  這個曼妙的背影，楚雲一眼就認得，不過比起當年，她身材清減了些，香肩瘦削，纖腰如柳，有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全然沒有當年的清冷銳氣，顯得孤冷而淒清。


  最讓楚雲心疼的是，她那一頭璀璨剔透的金發，如今竟是變得一片雪白。


  高貴不再，落寞無盡。


  不知不覺間，楚雲呼吸急促，大步而行，三兩步直接走過去，但快要臨近女子的時候，他又有些忐忑地停住，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啟齒。


  本已伸出的雙手，也略顯尷尬地收回。


  恰在此時，月舞緩緩轉身，與楚雲頓時麵對麵，一雙美麗狹長的無神雙眸，有些呆滯地端詳著眼前的男子，目光由楞然至驚疑，由困惑至驚喜，最後漸漸亮了起來。


  但很快，那明亮的雙眸，卻又迅速泛起了水霧，隻懂得呆呆看著楚雲。


  “我在做夢？”月舞哽咽，嬌軀顫抖，隻能問出這麽一句。


  聞言，楚雲刹那動容，心緒起伏，終於忍不住，直接一步向前，強而有力的臂彎，摟緊眼前的絕代佳人，死也不放開。


  久違的軟玉溫潤，清雅體香，讓楚雲心潮翻湧，在月舞耳邊沉聲開口道：“沒做夢……月兒，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真的是你？”


  月舞就像一個慌張失措的小女孩，在興奮、激動之餘，還有著淡淡的嬌羞和不敢置信，旋即螓首竟是埋進楚雲胸膛裏，耳聽其心跳聲。


  “咚咚……咚咚……”


  當聽到一陣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後，月舞方才露出十年未見的笑容，抬頭看著楚雲的麵龐，不知所措地緊盯著，又驚又喜，嬌體發軟。


  這些年來，她因為楚雲之死而得了失語症。


  本就寡言的性情，變得更加極端。


  這種影響，甚至使得星靈都如出一轍，母女如同寒冰一般。


  曾幾何時，月舞悲痛欲絕，還想過殉情，但因為女兒的關係，她這才於心不忍，不過這十年以來，她可能是最痛苦的人之一。


  畢竟正是星靈，才導致楚雲的單刀赴會。


  作為其母親，她似乎難辭其咎。


  縱然所有人都沒有怪責她，甚至沒有怪責星靈，但月舞卻自我封閉起來，更因為悲傷過度而一夜白頭，失去引以為傲的美麗金發。


  如今，十年過後，自己居然能與亡夫重逢，後者還是剛剛打贏逆天一戰歸來。


  這種感覺，實在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月兒……你的頭發……”


  與此同時，楚雲伸手摸了摸月舞的頭發，望見其灰白的顏色，黯淡無華，頓感心痛，他以前最喜歡的，就是月舞的金發了，非常有氣質。


  沒想到現在，亮金變成了灰白。


  “別看！”此時，月舞方才意識到自己的白發，頓時慌張地背過身去，螓首低垂，失落道：“我現在，變得不好看了，像個老婆婆一樣……你先別看。”


  言罷，她玉手一拉，連忙蓋上兜帽，遮住淒傷的頭發和玉顏。


  見狀，楚雲哭笑不得，沒想到激動過後，月舞忽然就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但正是這種寡淡性情中不經意間的女兒家舉動，才最讓他心動。


  於是楚雲伸手，又把月舞給轉回來，盯著她溫聲道：“為夫現在，可是神，闖過生死，見過輪回，白發又怎樣？月兒的容顏仍然美麗，氣質仍然清雅，身段仍然曼妙。”


  “而且這點小事算什麽，隨時都能改過來，看。”


  說完，楚雲淡淡一笑，隨後就在月舞略帶嬌羞的注視下，掀開她的兜帽，再然後攤開手掌，凝聚華光，帶著浩瀚的生命之力，緩緩掃過她的螓首。


  楚雲手心所過之處，異彩繚繞，生機綻放，那絲絲白發盡皆變色，化為璀璨的金色。


  很快，月舞的頭發，便是恢複如初，讓她又驚又喜。


  “變色了？”她玉手撩撥著自己的金發，再而不可思議地看向楚雲，訝異道：“雲，你這是什麽手段？複活之後……你竟然連這種恢複奇術都掌握了。”


  月舞驚喜，笑中帶淚，眸子發光，崇拜地看著楚雲。


  在她看來，曾經的丈夫在醫道一途，可謂是捉襟見肘，現在居然有能力辦到神愈之術，著實讓人驚歎。


  “小意思而已，月兒你開心就好。”楚雲淡淡一笑，卻是不以為意。


  其實月舞的白發，不是什麽不治之症。


  隻是傷心過度的表現。


  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


  如今愛人歸來，心鎖已解，所以楚雲略施小法，月舞便是能夠恢複如初。


  “雲……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月舞眸子水霧漣漣，忽然輕喚一聲，似乎有些期待。


  “嗯，我懂。”楚雲心有靈犀，淡淡笑了笑，兩隻大手頓時向前摟去，抱著月舞的纖纖細腰，把她直接拉過來，正想回應點什麽。


  兩人一時情動，旁若無人。


  正在此時，一隻小手有些怯懦地拉了拉月舞的衣角，讓月舞輕咦一聲，然後馬上回過神來，當即暫別楚雲的懷抱，露出清淡的溫和笑容。


  楚雲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識趣地收起雙手，望向此時躲在月舞背後的小不點。


  那是個小女孩，粉雕玉琢，金發黑瞳，正藏在月舞後方，小手緊捉著娘親的衣角，探頭出來打量楚雲，臉上紅撲撲的，似乎有些害羞和激動。


  赫然是星靈。


  其實，兩父女早就見過麵，是在戰場之上。


  但到現在，小星靈見到生父，反而害羞起來了，竟不敢出來麵對。


  “雲，這就是我們的寶貝女兒，靈兒。”月舞輕笑道，玉手一捉，把小星靈從背後拉了出來，母女倆同時麵對著楚雲。


  直到此時，楚雲才有正式認識十歲小女兒的機會，頓時饒有興致地打量，讓後者越發臉紅了。


  再端詳幾眼，楚雲點了點頭，輕笑道：“靈兒，你小小年紀就能達到武王境界，比爹爹當年還要厲害啊，要知道爹十歲的時候，可能連老虎都打不過，弱得很。”


  “爹……爹爹才不弱呢！”小星靈不信，但還是有些害羞，反駁道：“爹爹都能弑神了……我是親眼看見的！所以十歲的時候，又怎麽可能打不過一頭老虎……騙人。”


  “今時不同往日而已。”楚雲淡淡一笑。


  說著，見星靈欲言又止，緊張得不知所措，楚雲便張開雙臂，蹲下身來，溫聲笑道：“靈兒，來，讓爹抱抱，爹隻記得你在一歲的時候，就特別喜歡讓爹爹抱著，難道現在就忘記了嗎？貴為聖魔龍女，不至於連這點經曆都記不住吧。”


  被刺激了一下，小星靈頓時氣急。


  一歲的經曆，她當然記得，靈智開得特別早。


  要知道，她可是連誅魔大典上的驚天一戰，都記得七七八八的。


  “靈兒不是嬰孩了，隻怕爹抱不住！”


  這樣說著，小星靈滿目水霧，嬌小的身體如一支歸心之箭，幾步躍向前方，投入楚雲的懷抱裏，小手捉住楚雲肩膀不放。


  父女重逢的溫馨一幕，讓月舞欣慰一笑。


  此時，楚雲順勢站起，抱起可愛的小女兒，笑著道：“連小女兒都抱不起來，那還叫你爹嗎。”


  “爹爹……”小星靈還是有點害羞，剛想說點什麽，旋即竟是雙眼一紅，抿了抿嘴唇，一種名為如釋重負的情緒，頓時自心裏狂湧出來。


  “嗚嗚嗚……爹爹回來了……嗚嗚嗚……”


  隨後，小星靈居然直接哭了起來，眼淚止也止不住。


  這一下子，倒是讓楚雲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過仔細一想，楚雲倒是明白過來。


  他當初的單刀赴會，說到底，也是跟小星靈有關的。


  所以後者在成長路上，必然是伴隨著愧疚之意，當有人說自己這一條命，是自己死去的親爹給撿回來的，這種感覺，當然是很不好受。


  就算旁人不給壓力，靈智早開的星靈，也會給自己壓力。


  如今，親爹複活歸來，更是以超神之姿，逆轉絕望敗局！如此奇跡，對於星靈來說，無疑是極具震撼的，更是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


  因此，楚雲放任小女兒放聲大哭。


  “雲，你回來就好。”這時候，月舞也垂淚，略顯單薄的身軀依靠在楚雲身旁。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們母女倆受苦了。”楚雲斷然道，左手抱著小星靈，右手緊抱住月舞，心中湧起萬般歉然。


  生命很寶貴。


  如今，既然能再活一次，那麽必須好好珍惜。


  特別是要厚待家人。


  這個時候，楚雲又想起心瑤、妃璿還有兩個年長一點的雙胞胎，歸心似箭的感覺再起。


  也不知道這些年來，他們過得怎樣。


  與月舞重逢過後，接下來，就是跟心瑤一家的會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