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神武殿前
新仙界，神武殿前，鍾鳴鼎食，人山人海，氣衝星河，場麵無比的強盛。
像現在這樣，聖人集團和俗世巨頭、三界高手聚首一堂，觀賞誅魔大典，笑看罪人伏誅，這還是有史以來鮮有的一次。
這一合起來，稱得上是天辰界九成九的戰力了！
可以說，神宮從未如此“親民”過。
不過在諸人看來，眾聖高高在上，如神祇出巡，全都麵容肅穆，聖光普照，給人一種莫大的壓迫力，寶相威嚴。
所以初時，哪怕是豪雄之輩，也隻敢竊竊私語。
但後來，隨著銀月刀聖抱著嬰孩出來，午時亦漸漸接近，很多人都不免得興奮起來。
畢竟在場的所謂雄主，大部分都是看戲的。
而其中，甚至還有步武東皇、曠神鴻這種與楚雲結下血仇的霸主。
因此很快，浩浩蕩蕩的會場，就變得轟然沸騰起來。
天武皇朝坐席中，兵強馬壯，高手如雲，氣勢強大，顯然，見神宮邀請自己，步武東皇也不客氣，帶了很多猛將、武王前來觀摩。
對於這種排場，神宮倒也不在意。
畢竟在他們眼中，赴會的客人越多就越好。
這時候，步武東皇忽然冷哼一聲，打破沉靜，朗笑道：“哼，諸位同道，依寡人看來，那個罪大惡極的逆世叛徒，十有八九是不會出現了。”
此話一出，頓時吸引住全場的注意力。
“哦？東皇何以見得啊。”旋即，寒劍尊主附和道，冰冷的銳目瞄過去。
“兔子遇見老虎，還哪敢叫囂？膽子沒嚇破都算好運的，這逃跑還來不及呢，又怎麽會亮相。”
說著，步武東皇環視全場，“更何況，此地有聖人坐鎮，雄獅百萬，聲勢浩大，所向無敵，諒他楚雲有無數個膽子，也不敢來造次。”
“哈哈哈……”
聞言，在場很多修士都笑了起來。
沒錯！
就算楚雲義薄雲天，有一身虎膽，勇冠當世，睥睨蓋代，那又怎麽樣？
在新仙界此時驚天動地的陣容麵前，他就跟一隻兔子一樣，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以卵擊石，倘若他真來了，那下場就隻有一個“死”字可寫。
若是聰明的話，楚雲就應該當一隻縮頭烏龜，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縱使失去了女兒，又如何？
一個未成熟的後代罷了，沒了也就沒了。
隻要自己繼續活著，那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不是麽？
這不僅僅是諸人的想法，也是那些正道巨頭的想法。
“嗬嗬，可惜啊可惜，寡人曾經聽說過很多關於這個楚雲的傳說，說他驍勇善戰，重情重義，俠骨丹心，仁義無敵，寡人還以為，他真有通天的能耐，敢為女兒而赴會，沒想到最後，也隻是個慫貨罷了，真是惹人發笑。”步武東皇越說越起勁。
“一隻老鼠而已，論什麽英雄，荒謬。”曠神鴻冷聲道。
對於楚雲，曠神鴻是有著百般的恨，恨不得將其粉身碎骨。
因為，曠家的當代傳人，不朽天驕——曠神譽，就是在聖空元界之內被蒼風殺死的。
盡管關於此事，一直都是無憑無據，但曠神鴻就是認了死理，認為擊殺曠神譽的幕後元凶，正是楚雲，至於蒼風隻不過是聽命而為罷了。
在曠神鴻眼裏，蒼風自然難以動手。
但對付一個楚雲，他還是信心十足。
特別是現在，楚雲被神宮列為逆世罪人，從天堂掉到了穀底，他當然是要落井下石！
“楚雲不來也罷，本尊也沒預料過他會來，人總是趨利避害的，為了一個才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孩，甘願放棄自己的一切前程？哼，他應該沒那麽傻。”寒劍尊主也冷嘲熱諷。
“難道劍家主，也認為楚雲不會出現？”姬家家主，姬文昌問道。
“這不是明擺著的？”劍十三滿臉不屑，字字帶刺，“換著是我，我也不出現，不過我隻是沒想到，這個楚雲能龜縮得如此徹底，居然由始至終，連一句回應都沒有。”
“心寒啊心寒。”
“也不知他是沒聽聞誅魔大典這個消息，還是他已經決意舍棄女兒的生命，故而不聞不問？嗬嗬，真是人間慘劇，讓人唏噓。”
“寒劍尊主說話，還是那麽的字字珠璣，話裏藏刀。”步武東皇舉杯，一飲而盡，旋即微微笑了一下，痛快道：“但寡人喜歡！寡人同樣是認為，此子一定會躲藏到底，不會再出現，隻要到午時，咱們就能欣賞一下，天魔幼女被誅殺的一幕了，哈哈哈——！”
步武東皇的狠辣之語，讓好一部分厭惡楚雲的巨頭、勢力和高手，都頓時開懷大笑起來。
甚至上空的聖人，乃至十聖主之中，也有人露出笑意。
畢竟對楚雲反感的人，也都不在少數。
“哼！”但此時，隻聽九劫龍主一聲冷哼，怒而出聲，道：“諸位的玩笑，未免開得太過分了吧，無論楚雲是否戴罪，他女兒都是無辜的。”
“如果因為一人有罪，就遷怒於一個女嬰，這始終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這話還沒說完，在旁邊的青龍長老，便是立馬瞪眼，示意九劫龍主別亂說話。
九劫龍主一怔，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又連忙補充了句：“咳……本龍主也隻是實話實說，無論如何，殺嬰贖罪，都不是每一個人都想見到的結局。”
全場頓時為之一靜。
隨後，諸聖沒有開口，莊嚴肅穆。
反倒是巨頭們來了勁。
“哼，那龍主的意思，是在質疑偉大神宮的決定了？”步武東皇戲謔道。
“好大的膽子，看來青龍家近年以來，真是日漸強盛，如日中天，連神宮都能不放在眼內了，再過幾個世代，是否應該由青龍家，來主持公道，主持大局啊。”寒劍尊主陰惻惻地笑著開口，慢慢抿了一口茶。
“哼！放肆！你們休得含血噴人！”九劫龍主氣結，高聲道：“本龍主以及青龍一族對神宮的忠誠，天地為證，日月可鑒……”
曠神鴻眼神鋒利，直接打斷九劫龍主的話，“忠心耿耿，絕無異心，那就閉嘴，好好看戲，為一個女嬰就抱打不平，這不像你們青龍族的作風。”
曠神鴻所說的話，話裏藏刀，讓聽懂言下之意的大能，都偷笑起來。
而九劫龍主，更是臉色漲紅，有口難言，最後在兩名長老的勸說下，硬生生把氣給憋了回去，差點把眼前的桌子打爛。
畢竟當年青龍族，兩次背叛四大神裔的行徑，其實在頂級修行界中，並不是什麽不傳之秘。
大家都知道此事！
所以，青龍族雖然貴為東域四大家族之一，但卻是最被人看不起的一個。
而其餘正道巨頭，本想開口說兩句，但見會場“譏笑楚雲”的熱情無比高漲，聖人們也似乎是喜聞樂見，最後也隻好充耳不聞，掩耳盜鈴。
何必與大勢過不去？
他們注定改變不了什麽！
於是乎，隨著熱議聲鼎沸，聖人也有意無意地默許，反楚雲的勢頭便是愈發強烈，很多修士、高手和大能，都肆無忌憚起來。
特別是楚雲的仇家。
“咿呀……咿呀……”
隻有銀月刀聖懷裏的嬰啼，是如此的清脆、無辜、無助。
而哪怕是聖子軍團中的蒼風、武行空，也隻能咬碎牙齒，緊閉雙目，把這一口惡氣強行吞下去，通體都激動得發抖，拳頭也幾乎要握出血來！
這種場合，他們什麽也做不到。
但會場，卻是愈發吵鬧、火熱。
“什麽救世主，還以為有多重情重義呢。”
“嗬，現在他女兒有難，還不是一樣夾著尾巴做人？”
“這叫做利益至上，如果他敢赴會的話，老夫還認為他是條英雄好漢，現在？他隻不過是隻有點天資的豺狼而已，為保住性命，居然棄女兒而不顧。”
“恐怕接下來的紀元，都不會再看見楚雲了，但沒想到，他傳奇一生的最後，居然是個汙點。”
“大局已定！我們今天，難道不是來觀賞誅魔的嗎？午時就有得看了，殺嬰殺楚雲，其實都沒什麽區別，都是匡扶正道，維護人間正義！”
“本尊隻是想知道，魔族的血，究竟是紅色的，還是黑色的？哈哈哈！”
“管那個什麽救世主，來還是不來，反正今日，那個小女嬰是死定了。”
“哼，此子命有多好，其女兒就有多悲慘，老天爺是公平的，現在本座倒是要看看，神宮在殺死那個魔嬰之後，會如何舉辦一場盛宴！”
“今日，真是賓主盡興，本帝一定要不醉無歸！哈哈哈！”
……
偌大的神武殿前，有譏諷聲，有說笑聲，有議論聲，合起來轟動不已，久久不息，且越來越沸騰，就像盛典中的熱烈氣氛。
這些大帝、皇主，乃至天上的聖人，都不會對曾經的救世主感恩。
隻有冷笑、諷刺、鄙夷和奚落。
明明是熱鬧的壯闊場麵。
卻有一陣說不盡的冰冷。
至於尚有良知的人，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畢竟，諸聖擺明是樂意見到這一幕。
特別是十聖主中的一位僧人，一直在那裏偷笑，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態。
“咿呀……咿呀……咿呀……”
很快，嬰啼完全被聲音蓋過去了，淹沒在深沉的惡意之中。
而小嬰兒的哭音，在震撼聲勢的壓迫之下，也變得越來越無力。
絕代鼎盛中的一小片哀傷。
然而。
就在此地熱火朝天。
就在高空中聖光璀璨，神武殿前譏諷聲不絕的時候。
忽然之間。
“轟——！！！”
一聲巨響，驚天動地，震塌虛空，響徹寰宇！
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壓蓋住了整個新仙界。
天地之間，頓時變得寂靜起來。
突如其來的驚人變故，讓所有人都一怔，包括聖人在內，都立馬凝聚目光，遙遙看向神武殿對開的茫茫遠方，心跳都不由得加重了一拍。
那個地方，正是巨響聲傳來的位置。
隻見此時此刻，那裏的虛空，居然被一艘船給撞破了！
就像冰山破裂，支離破碎，塵埃漫天，有無數空間碎片飛揚。
“嗒……嗒……嗒……”
腳步聲響起，是如此的清晰。
旋即，隨著霧靄消散，一道道目光都驚訝地見到，一道孤零零的身影，自那船頭一躍而下，然後不慌不忙，漸漸緩步而來。
那人隻穿著一身普通的武鬥服，背掛古劍，黑發飛舞，瀟灑飄逸。
看起來就像一名劍客。
在霧靄散去間，劍客一雙沉凝的眼睛，終於顯露出來，深邃如宇宙，鎮定如河山。
這一看，在場的很多巨頭、大能、修士，都為之一滯，神色愕然！
因為來者，這裏所有人都認得。
赫然就是剛才，活在傳言中的萬古罪人。
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