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神絕魔盡！
風聲如刀，天地如血，乾坤共泣。
淒豔的血，破碎的山，崩塌的虛空，交熾出一幅悲壯的畫麵，周遭飛沙走石，而兩道殘影，就在這個破敗世界的正中央。
一人半跪在地，一人橫躺在地，都是浴血的身影。
赫然是楚雲和楚浪。
但此時此刻，兩人都沒有察覺到外界驚駭的目光，更沒有意識到有一股神秘力量，正在侵入天外天，完全沉浸在一場生死決鬥中。
而如今，勝負已定。
誰也沒有想到，最終摘得勝利果實的人，居然會是那一個“死去”已久的存在。
至於真正的太虛道果，倒是沒有人會在意了。
“嗯呃……呃……”此時，楚浪癱軟在地，麵目全非，血肉模糊。
在其身後的朱雀神翼，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而楚雲的龍甲，也早就徹底破碎了，直到現在，什麽元息之力、武道之力，堪稱是奢望。
隻有兩個血人在爭鬥。
這一刻，所謂的真神之子、真魔之子，也隻不過是掙紮的野獸，會流血、會悲吼、會拚命，為自己堅守的一切而奮戰。
“哼哈哈……哼咳咳……咳哈哈哈……”
忽然，楚浪就像回光返照一般，竟是笑了起來，當然，笑聲伴隨著鮮血。
“死到臨頭……還笑？”楚雲恨意再盛，勉強支撐住身體。
“為什麽……不能……笑……”楚浪頭破血流，潰散的目光看向旁邊的楚雲，“這場戰鬥，我玩得……特別的……特別的盡興，特別的痛快，楚雲……不愧是你……不愧是……咳咳咳……是你！”
說話之間，楚浪獰笑，手中空間戒指發光。
這般舉動，讓楚雲瞳孔猛縮，也顧不得自身的瀕死重傷，三下兩除二，直接朝著楚浪的麵龐，又一下子砸落下去，神力滾滾！
“砰——”
骨斷筋折，血水四濺。
雖然這一拳，甚至不如楚雲全盛時候的萬萬分之一，但對於瀕死的楚浪而言，無疑是宣判死亡的又一次裁決。
但直到現在，楚浪嘴邊，也還是掛著瘋狂的笑意。
這讓楚雲越來越憤恨！
他最看不慣的，正是楚浪這種玩弄人間的驕傲脾性。
而正是這種性格，才促使楚浪做出那麽多大逆不道、喪盡天良的壞事，簡直是惡貫滿盈，罄竹難書，人神共憤，不可原諒！
“剛才那一拳，是我賞你的！”
楚雲沉聲開口，聲嘶力竭。
“現在這一拳，是替師父賞你的！”
言罷，楚雲再次轟出一拳，使得楚浪臉青鼻腫，狼狽不堪。
“這一拳，是替我的師兄師姐，還有無極宗同門賞你的！”
隨後，再轟出一拳，讓楚浪眼神黯淡，隻能吐出一口口血沫。
“這一拳，是替無名島的族人賞你的！”
又轟出一拳，砰的一聲！
鮮血飛濺，地麵塌陷。
“這一拳，是替東夏皇室慘死的人賞你的！”
“這一拳，是替死戒島遇難的武子賞你的！””
“還有這一拳，是替楚族列祖列宗賞你的！”
……
……
重拳連出，伴著滾燙的血，楚雲打出一拳又一拳，不斷朝楚浪的麵龐砸落，就好像發泄一般，將昔日所有的怨氣、暴戾、仇恨和冤屈，都盡數爆發出來！
對於楚雲而言，這是他人生之中，最暢快的時刻之一。
但同樣，也是最痛苦的一刻之一。
因為他的命運軌跡，在死戒島立下決一死戰的血誓之時，就已經刹那間轉變，永遠沒得回頭。
而這一切，還是拜楚浪所賜。
複仇，固然爽快。
但很多死去的人，也斷然不可能再複活。
“嗷嗷嗷嗷！”
楚雲仰天怒吼，雙目如血，胸膛很滾燙，不知道為什麽，在大仇得報的同時，他竟然有種慟哭的感覺，真的很想哭出來。
壓抑得太久的感情，一下子徹底發泄！
這種苦樂參半的滋味，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領會的。
而這個時候，連頭骨都被打得支離破碎，全身都崩潰掉的楚浪，居然還在掛著笑容，但即便是悲憤的楚雲，也明白到前者，已經是在回光返照的最後階段。
而且，此時的楚浪，就好像真的瘋掉一樣，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籠中鳥……籠中鳥……”
“黎明何時到，曙光何方現……”
“咳咳……咳咳……黑夜沉淪……白日葬歌……無始……無終……”
瞧見楚浪癲狂的模樣，楚雲再不猶豫，猛力一咬牙，正打算一拳終結掉楚浪充滿罪惡的一生。
但就在一記拳頭，快狠狠砸落楚浪麵龐的時候。
楚雲卻忽然間停了下來。
因為，此時楚浪的顫抖血手，正拿著一張仙圖，似乎在緩緩遞上來。
不知道為什麽，縱然此時的楚浪，雙眼早就被鮮血染紅，已經徹底瞎掉了，但楚雲就好像感到他有一種卑微的乞求之意。
沒有錯，是卑微的乞求。
就好像尊嚴被踩碎、皇座被碾壓、功虧一簣的最後奢望。
“……”楚雲定睛看去，當下認得出，楚浪臨死前遞過來的東西，赫然就是虛空仙圖，而這一件寶物，正是無名島中的時空傳承，象征著“現在”。
楚雲不明白，為何楚浪會一反常態，要提前給他這個“戰利品”。
顯然，楚浪剛才在空間戒指中拿出的，並不是什麽翻盤寶物。
隻是這一塊仙圖而已。
“裝神……弄鬼……”楚雲一咬牙，想要絕殺！
但此時，卻聽楚浪平靜開口道：“楚……楚雲……是你……你贏了，這場生死對決，終歸是你贏了，哼哈哈……哈哈哈。”
“沒想到，命運沒有選擇我……而是選擇了你。”
“我……我……好不甘……好不甘！！！”
“為何是你……而不是我！為什麽！為什麽！”
“但，你準備好承受那一切了嗎？”楚浪血色的麵龐，忽然顫抖著轉向了楚雲，雙眼完全瞎掉，他低聲道：“生生死死，因果不息，循環往複……這可不是一般的重擔，會生生世世壓死你……一直壓得你萬劫不複……”
“什麽意思……”楚雲抽起楚浪的衣領，怒聲道：“你是什麽意思！”
“哼哈哈……咳咳……咳咳咳……”楚浪大口咳血，笑得是如此的淒愴，“籠中鳥……籠中鳥……永遠飛不出牢籠，一直在原地打轉、打轉……再打轉……睜開雙眼，迎接日光，卻是身陷黑暗，誰也躲不過它的貪婪，誰也躲不過它的貪婪……”
“楚浪——！！！”
楚雲暴怒，更是百思不得其解，隻覺得楚浪是在胡言亂語。
旋即，他重拳提起，要砸落楚浪的麵龐，了結他的生命，但此時，楚浪那滿是血汙的臉龐，竟是流露出一絲輕柔。
這般神情，逃不過楚雲的神覺。
但，楚雲斷然沒想到，即便是楚浪這等窮凶極惡之徒，居然也會有這種真心的輕柔之色。
隨後，楚浪就像是用盡最後的力氣，把虛空仙圖遞到楚雲麵前。
“我敗了……”
“我對不起師尊，對不起他們……”
“請你照顧好……她。”
“但，請你殺了她。”
“求你……求你殺了她。”
“求你……求你……”
說到這裏，楚浪就好像托孤一般，讓楚雲既疑惑又呆滯，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
照顧好她？
但又要殺了她？
顯然，瀕臨死亡的時候，楚浪或許是良心發現，對令狐烈和曾經殘害的同門，有那麽一絲懺悔之心，悔恨之心……
但，他口中所說的“她”，到底是誰？
還有，他那些語無倫次的話，究竟是何意？
此時，將虛空仙圖收入空間戒指，楚雲能清楚感受到，眼下楚浪卑微的乞求之意。
實在難以想象，楚浪會求人。
特別是求楚雲。
實在難以想象，自詡為真神傳承者的他，自命不凡的他，居然會紓尊降貴，搖尾乞憐，一切隻為托付一些東西。
“……”楚雲沉默，沒有言語。
而就在他要出拳的時候，卻見楚浪的手已經無力墜下，後者顯然是因為察覺到楚雲收起了仙圖，所以斷掉了最後一絲生機。
楚浪死了。
徹底死掉了。
失去真神元息的加持，他支離破碎的軀體，也頓時不堪重負，徹底分解開來，就在楚雲的眼皮底下，真正的死無全屍，形神俱滅。
“嗷——！”
“唳——！”
而冥冥之間，天空中，似有一條霸道的黑龍在翱翔，咬死了一頭聖焰澎湃的朱雀，化成漫天的血雨，紛紛揚揚而下。
這是秩序的宣告。
終於，真魔贏了真神。
楚浪的一生，徹底落下帷幕。
而沐浴在無形的血雨中，楚雲緩緩放輕拳頭，披頭散發，雙目渙散，一個人半跪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麵無表情。
實在很難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是大仇得報？是酣暢淋漓？是吐氣揚眉？是意氣風發？
不，有的僅僅是麵對命運的無力。
但，無論如何。
刺殺，成功。
楚雲終於報了大仇，親手了結楚浪的罪惡一生，就算心懷百般疑問，這也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贏了。
他楚雲，贏了！
“要……回去……”
沉默良久，享受著勝利的喜悅，親友們的麵龐，卻一個接一個地浮現在楚雲腦海中，讓他歸心似箭，心田溫潤。
尤其是想起愛妻兒女，他就很想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隻不過。
“呃……咳咳咳……噗——！”
楚雲才剛剛站起，一種無邊的脫力感，急劇湧上他的四肢百骸！
隨後，他一個踉蹌，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很顯然，雖然他擊敗楚浪，但自身也到了極限中的極限，莫說是逃離天外天，哪怕是站起來走一兩步，都已經是奢望中的奢望。
“要回家……”
“我要……回去……”
用盡全力緩緩向前爬行，楚雲目光渙散，身上的傷口在不斷崩開。
這是大戰過後的衰敗。
熱血過後，仇恨過後，便是永無休止的崩潰。
“心瑤……月兒……”
“小夢……天行……”
楚雲視線模糊，已經完全看不清前路，全身報複式的痛苦和無力感，正源源不斷地襲來，讓他的爬行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他想召喚金剛武神獅，但後者也不知落在了什麽地方，遲遲都沒有回應。
而最讓虛脫的楚雲戒備的是，他隱隱之間，能感應到天外天的虛空，正在產生一種奇異的扭曲，似乎有什麽存在，即將降臨此地……
……
與此同時，一座黑暗的殿堂中。
一道道道身穿黑袍的身影，正站在一個玄奧大法陣的上方，排列成陣，嚴陣以待，蓄勢待發，每一個都是帝級大高手，更有聖者級別的存在。
但此時，這些尊貴無數的霸者，卻恭恭敬敬地，麵朝著空中的一尊身影，貼貼服服地欠身施禮。
其中一位，正是帶著惡鬼麵具的天隱上人。
在其後方，乃是他的造物手下，一個水人，一個土人，一個金人。
黑芒繚繞，陣光暴湧，釋放出玄奧的道律。
旋即，天隱上人排眾而出，向上空那一尊金碧輝煌的身影，拱手施禮，道：“拜獄聖主大人，我等已經準備完畢，可以馬上出征，取回朱雀古圖！”
此話一出，那浩瀚的人影，睜開如神陽般的璀璨雙目，頓時大道沸騰，星河幻滅。
“諾！”
一語既出，大陣忽然間發出無量神光，有凶悍的破空之力在彌漫！
隱隱之間，殿堂中央，出現了天外天的畫麵。
而一道匍匐在地的無力身影，是如此的醒目！
……
…………
………………
PS：你們以為浪死了，就結束了？
不，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