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九章異鄉故人
棲霞城，大街縱橫交錯，車來人往，熙熙攘攘，非常的熱鬧。
當楚雲離開聽雨樓，就馬上施展《元胎血體術》，改變容貌和身材，一直漫無目的地四處閑逛。
但即便是改頭換臉，他的孤獨身影，都與鼎盛的街道格格不入。
“師父，你想讓我去做的，就是這一件事吧。”
行走在喧沸的鬧市中，楚雲心中自語，完全明白到令狐師尊的良苦用心。
其實，楚雲之所以扮演成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的叛宗角色，並當眾與好友翻臉，目的隻是為了保護他們而已。
因為事到如今，就算有三大正道扶持，他楚雲都注定是與天武皇朝站上對立麵，在不久的將來，肯定會迎來敵人的陸續打擊。
作為其同門好友、又沒有大靠山的秋露等人，就是對方最好的下手對象。
說九煞殿門人的挑釁，沒受到天武皇朝明裏暗地的驅使？誰信。
如此一來，唯有故意傳開消息，與無極宗劃清界線，並遠離眾多朋友，演一場年少氣盛、攀附巨擘的背叛大戲，才能夠為他們提供保護傘。
打擊仇人的仇人，有用嗎？
始亂終棄，獨自上路，乃是迫不得已。
“隻盼師兄師姐們，不要怪我才好。”
“特別是露露姐，哎……看她的哭泣樣子，明顯不知道師父的權宜之計，但正正就是如此真實的反應，才能讓聽雨樓的群眾盡信，並將消息傳播而開。”
“等到將來矛盾平息，我一定要好好向她道歉才行。”
“還有陸軒那個家夥……從今以後，恐怕他肯定會很憎恨我了，不過以他的脾性，或許這也是奮鬥向上的動力吧。”
想起那一個為同門強行出頭的白發少年，楚雲就像看到曾經的自己，感歎不已。
他雖然與陸軒沒有深交，隻有經曆過新生考試時的刀劍共鳴，心神相通。
但在某種程度上，兩人乃是惺惺相惜，內心都有一種俠義特質。
如果當初，楚雲選擇的是天兵閣，那他與陸軒會成為知己都說不定。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
“既然前路已定，那麽就隻能按照師父所說，盡量去加入四大正道其中之一，這也是對我自己、對無極宗、甚至是對東夏皇室的安全保障。”
“而清虛仙宗和太極玄門，似乎是比較適合我的勢力，得找個機會與之接觸接觸。”
邊走邊想，楚雲收拾愁緒，露出凜然的目光，很快就定下今後的計劃。
經令狐師尊的提點，他已經知道，三大正道的保護是有期限的，除非他加入其中，否則，隨著時間流逝，人情歸還完畢，誰能繼續為他硬抗天武皇朝的施壓？
正道大教，顯赫道統，不代表會一直樂善好施。
故此，楚雲打算返回流星島府後，就立刻通過四皇子的線眼，與兩大道門進行初步溝通，表達加入的意向，自己的潛力就是籌碼。
當然，這是後話了，十劃都未有一撇，畢竟如今各大道統的精力，估計都放在第三試煉上。
“為今之計，唯有見一步走一步！”
楚雲長出一口氣，化作一名陌生的普通路人，在街道行人的無視下前進，越發顯得身影蕭瑟，氣質孤獨，心沉如鐵。
時間緩緩流逝。
不知不覺間。
楚雲穿過了一座座相鄰的大城，品嚐著難得的清靜，借此進行逆反之道的深切領悟。
畢竟成就王侯，才是出行目標之一。
但，久而久之，少年卻是心頭苦澀，靈魂空寂，有一種無家可歸的感覺。
“除去東夏皇室的支持，我現在的處境，就跟剛剛能修行的時候差不多。”抬頭看向周圍熱鬧的坊市，楚雲自嘲一笑，在繁華中咀嚼著寂寞。
很快，他就來到一處叫渡業城的地方，距離流星島府越來越近。
這座星華大港灣的古城，雖然不是什麽巍峨大城，但在聖武試煉的熱潮下，仍然顯得門庭若市，人山人海，到處都是繁盛的景象。
“站住！”
“他媽的，你死定了！”
“豈有此理，你以為這裏是霸王島，就能吃霸王餐嗎？！想得美！”
“兄弟們，給我狠狠地打，打死這個臭乞丐！”
突然之間，遠方傳來一陣喧囂，緊接著，便是響起拳打腳踢的聲音，讓附近人群嘩然，都紛紛跑過去看熱鬧。
“咦？有好戲看了，大夥兒都過去湊湊熱鬧唄。”
“誰那麽寒磣啊？居然敢在這裏吃霸王餐。”
“管他呢！走吧走吧。”
四周的行人、商販都饒有興致，一窩蜂地湧去打架的方向，形成重重人浪，更有甚者跳到屋簷上看戲，場麵頗為的轟動。
本來，楚雲準備繞路走，不想橫生枝節，也對這種鬧市衝突不感興趣。
但經過仔細感應，楚雲似乎發現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正在酒樓那邊，旋即他也不多加細想，連忙擠開洶湧的人群，朝著那間叫做“宏圖居”的酒樓走去。
“砰砰砰！”
還沒走到被圍攏的門口，就聽到一陣陣腳踢聲傳過來，時不時還伴著“哎喲喲”的慘叫聲。
仔細一聽，就覺得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不會那麽巧吧……”
楚雲怔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三步並作兩步，閃到人群的最前方，定睛看去。
隻見一名衣衫襤褸的道士，正被幾個壯漢圍毆中，就像是過街老鼠般，抱頭蜷縮，躲躲閃閃，一副打人不要打臉的龜縮架勢。
楚雲頓時嘴角微抽，向旁邊一名指指點點的大嬸問道：“大嬸，我想問一問，這個道士怎麽會被宏圖居的人圍著打？看他的樣子……好像很無辜啊。”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啦，這臭道士簡直咎由自取，死有餘辜啊！”那大嬸誇誇其談，很樂意談八卦，直接解釋道：“你別看他穿著一身道服，好像很有學問的模樣。”
“其實最近他在這一帶，名聲是出了名的臭！專門偷坑拐騙，打家劫舍，殺人放火，謀財害命，無惡不作！現在這個臭道士身無分文，就跑來宏圖居騙吃騙喝咯，嘿，結果就被人家打成豬頭了！你評評理啦，他活不活該？”
“哈？他打家劫舍……他殺人放火？”楚雲頓感好笑，露出古怪的目光。
他橫看豎看，上看下看，都絲毫不覺得被圍毆的家夥，可以有這個能耐。
“哎喲，老婆啊，人家隻是在算命的時候，說了幾句壞話而已，你用得著這麽說嗎？”旁邊，一名大叔笑著搖搖頭，讓大嬸碎碎念，旋即，那大叔就向楚雲笑道：“小兄弟，你別聽我愛人亂說，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隨後，大叔用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這讓楚雲越聽越恍然，覺得這圍毆一幕……似乎還是順理成章。
原來，這道士是趁機跑來霸王島撈金的江湖術士之一，言稱自己最擅長算命。
但因為他的一張烏鴉嘴，張口就是“施主你印堂發黑，恐有血光之災”之類的批語，導致生意慘淡，無人問津，門可羅雀。
於是在饑腸轆轆、走投無路之下，道士就隻能到宏圖居，以有償算命來換一餐飽飯。
而宏圖居的陶老板倒也心善，哪怕知道道士惡名昭彰，都勉強答應了這個請求。
結果沒想到，道士居然還是死性不改，一開口就是什麽“因為天地色變，物換星移，乾坤顛覆，宏圖居將會進入一段生意蕭條的慘淡時期”，侃侃而談，指點江山。
這可把陶老板氣得直吹胡子，當場就命人把他給趕走。
但道士卻以金口一開，報酬必討為由，強行搶走一隻正在端出來的八寶奇珍燒雞，還啃了一口，如此一來，就發生如今的圍毆一幕。
“這家夥該死啊！嘴臭嘴賤！”
“就是，人家陶老板擺明是在做善事，這臭道士倒好，完全不懂得怎麽做人。”
“打啦打啦！打死他就對了，讓他瞎幾把亂吹。”
眾人議論紛紛，都在那裏笑著指責。
不過楚雲，卻有些看不下去……
恰好就在此時，隻見那道士翻轉身子，臉青鼻腫，慘叫連連，他目光剛好望見楚雲的所在方向，旋即他竟是大喜過望，露出一口金牙，直接嚷嚷道：“救……救命！救命啊啊啊——！”
說來也奇怪，明明楚雲已經變換形體了，這道士卻好像還是認得出他似的。
“有沒有那麽巧啊。”望見道士死死捧著的鐵算盤，楚雲頓覺世事玄妙，旋即他著實是沒轍了，眼見道士快要被打死，便迅速閃身出去。
“砰！”
一掌震空，楚雲勁氣外放，元力翻湧，將幾名壯漢武者給鎮退而開。
這還是他極限收力的結果，否則這一掌擊出，這裏所有人都得爆體而亡。
“都停手吧。”楚雲向眾大漢說道，讓那對夫婦訝異，原來這小夥子，是那麽強的？
而幾名壯漢對視一眼，也露出忌憚的神色。
他們作為宏圖居的守衛，修為自然也不俗，但眼前這路人小子隻是手掌虛探而已，就將他們給直接震退，絕不是小角色！
“小兄弟，這是我們宏圖居的事，似乎與你無關。”一個看起來是頭領的壯漢，向楚雲拱手道。
“適可而止吧，再打下去就要鬧出人命了。”楚雲望了地上痛得臉容扭曲的道士一眼，旋即才抬頭說道：“這個道士，是沒有任何修為的。”
“這個我們自然知道，但飲食付錢，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道士既然敢搶我們宏圖居的珍饈，又給不出靈晶，那麽教訓就在所難免，鐵定要挨一頓打！”壯漢憤憤不平。
顯然，那隻被偷吃的烤雞價值不菲。
“他欠你們多少錢？我幫他給。”楚雲無奈。
“五百靈晶。”壯漢倒也幹脆，直接攤開一隻手掌。
“隻是五百靈晶……那烤雞也貴不到哪裏去吧。”楚雲失笑，拿出一小袋靈晶，直接丟給壯漢，淡淡道：“你看看這裏夠不夠？”
拋一拋袋子，掂量其中的分量，當確認靈晶數目，壯漢就微微點頭，旋即也不糾纏，再瞪道士一眼，就與其餘人結伴回到宏圖居當中。
不過臨走前，壯漢還是向楚雲告誡道：“小兄弟，我勸你還是離這臭道士遠點兒吧，像你這等俠義之士，不應該與這些江湖騙子為伍的。”
言罷，一行人方才離去。
而圍觀人群眼見大戲結束，打量楚雲兩眼，也都四散而去了，顯然，他們也覺得此子心腸太好，怕是要吃虧呢。
隨後，楚雲不顧諸人的指點視線，迅速輸給道士一道真元，並將他緩緩承托而起。
“前輩，你真是死性不改……”楚雲傳音道，哭笑不得。
“哎喲喲，疼死我了……那幫五大三粗的糙哥，居然那麽用力，把我這副老骨頭都打得散架了！”老道士還在碎碎念，齜牙咧嘴，旋即，他一雙熊貓眼眯起，望向楚雲說道：“哎，貧道不是曾經跟少俠你解釋過了嘛，我也隻不過是依書直說而已啊。”
“你要是再這麽直說下去，下一次怕是要被直接砍死！”楚雲真心無語。
但說到底，對方也是昔日的泛泛之交，楚雲自然還是得出手相助。
這金牙道士是誰？
赫然就是鬼岩城裏，那個曾經因為壞事算盡，而被諸多武者拆台的“鐵板神算”天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