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九章敗走
衰敗的真元殘氣,回蕩於天穹。
這一刻,此地恢複平靜了,隻剩下狂猛的颶風,還在四處席卷。
哪怕是圍觀人群,乃至無極宗的前輩,都訝然無聲,像是石化了,看向高空中的兩名年輕武者。
“我……我敗了?!那一招失敗了?!沒可能,沒可能的!!”段陽忍住憋屈的一口敗血,怒目圓睜,雙眼血絲密布,整個人激動得胸口起伏。
顯然,他接受不了這一個結果,太匪夷所思了!自己連續三次出手,居然都討不到半點便宜,甚至乎到最後,出動了必殺一擊,反而還被擊退一千步?
對於近年來,於天人境幾乎無敵的段陽來說,這不僅僅是恥辱,還是羞辱!
“沒錯,你已經敗了,不用死命重複說的,畢竟這裏個個鄉親父老、平民百姓、還有曾經關愛你的無極宗前輩,包括你的對手我,都清清楚楚地見到,你,段陽,已敗。”
“也就是說,自視甚高的你,榮譽加身的你,即使先出三招,都打不贏一個路人天骨境武者,你有什麽值得自豪的?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楚雲說道,負手於空,粗布衣袍獵獵,發絲緩緩舞動,氣機沉穩。
這比起惱羞成怒的段陽,可謂截然不同,高下立判。
“噗——!”段陽聞言,終於忍不住了,將那一口鬱悶的血吐了出來,而後死死地瞪著楚雲。
此際,段陽真心憋屈!
他是誰?無極宗天極榜第二位!天辰大陸天人榜前段的超卓英才!近年來,能與東夏雙龍之一的夏承軒齊名,風頭一時無量!
換句話說,他是無極宗有史以來,排行第二的天才弟子。
若是去掉無法挑戰的楚浪,他就是第一!在畢業前所達到的成就,幾乎無出其右!
而且,有著天人榜前段的排名,在這個天驕輩出的武道盛世,那深刻的意義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隻要他段陽抬一抬手,不說是殺滅低級天府境修士,就連天人境武修都能直接抹殺,毫無疑問!
可是今日,段陽施展一拳一擊一招,都盡數敗在一名天骨境武者手中,居然被以下克上了!
這不僅讓群眾看傻眼,就連段陽自己都被鎮住了,心中有種冤屈和羞恥!
這是一種權威被踐踏,尊嚴被粉碎,名聲被摧毀的屈辱感受,太難受了!
“你……你……你!”段陽好不容易,才抑製著洶湧的血氣,連連深呼吸,向楚雲冷聲問道:“你到底是誰?!普通的天骨境,絕對不可能擁有如此實力!”
他徹底失態了,此前的淡定、悠然、慢條斯理,以及無聲的囂狂,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雲聞言,淡笑一聲,學對方的口吻,慢悠悠地說道:“嗯?我,不就是個路人甲,無名無姓,不值一提,屬於在大街上走過,都沒人會認得的家夥。”
“哼!”段陽目光森然,沉聲道:“但從今以後,我會認得你!記得你!”
“是嗎?被人惦記著,好事來的。”楚雲譏誚道,心想自己隻要施展《元胎血體》,變換容貌,你段陽還能認得出?真不怕你報複。
況且真的來報複,他楚雲又有何懼?
這時候,像是經過天人交戰,段陽方才平穩氣息,收回了戰戟,說道:“不過你是何人,於我而言,並不重要。”
“而今日三招之敗,就當我段陽一開始走漏了眼,讓你這條滑溜的死魚,得以逃過一劫!哼!”
說罷,段陽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幾名十大弟子身上。
他示意離去了,頗有落荒而逃的意味,自身正要催發真元,極速遠遁。
然而,楚雲卻是適時地“好心提醒”道:“喂喂,這就想走了?難道你忘記當初的三招之約了?不是想賴賬吧?”
“三招之約?!”段陽一愣,這才猛然想起,臨出招之前,無名氏所提出的條件。
當時,他真心不覺得自己會輸,所以並沒有多加留意,現在回想起來,似乎這一敗,就要當眾承認自己技不如人了啊,而且,還要向無極宗的前輩下跪,叩頭認錯!
“三招之約?!”
與此同時,石化的圍觀人群,也都盡數清醒過來了,接連嘩然出聲。
現場徹底炸開!
“段陽居然敗了!有無搞錯啊!變天了!”
“幸好此地沒有賭鬥台,要不然,今日好多人都會傾家蕩產,血本無歸!”
“天啊!剛才的是什麽對招?如果事前不知道,我還以為這是天榜英才在爭鋒!太震撼了!”
“何止震撼!最難以置信的是,那個路人小夥子,在第三次交手時,雖然還是出動同一招防禦武學,但這一次,卻放出一種神異的道意,那是什麽道意?!威勢好可怕!”
“天骨境武者,走過天人榜前段的武者三招?!我……我不行了……這結果太有衝擊性了,好暈!”
“那個小夥子絕不簡單!難道是還未挑戰天榜的隱世英才嗎?!”
“不曾聽說過川神港有此等天才啊,而且,他的道意也很詭奇,有點奧義的韻味?不太確定……”
眾人熱議,不斷回味,討論得臉紅耳赤,都極度激動。
一石激起千層浪,話題從招式互撼,到以下克上的壯舉,到無名少年的身份,這裏吵翻天了!
“不說別的,如今三招已過,這個段陽輸掉了,那麽他就要自認垃圾,向師門下跪。”
“嗬嗬,他會這麽做嗎?”
“應該不會,老夫都看到他憋出一口老血了,硬生生吞回去,被那小夥子嘲諷後,又嘔了一口,無論如何,段陽出動三招,都無法擊敗天骨境,肯定已經氣得不輕。”
“靠!那個小垃圾,不僅忘恩負義、自視甚高,現在輸給了路人,還想耍賴皮嗎?”
“喂——!段小子!天人榜武者又怎麽樣?這下子你該願賭服輸了,別在那裏夾在尾巴裝傻!大家都聽到那個賭約的!”
“下跪,下跪,下跪——!!!”
霎時間,言論一致性地導向戰鬥賭約了,人聲沸騰,極具震撼之力,令得地動山搖,天穹搖曳。
連一些中立的群眾,都在那裏仰天起哄,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想看天人榜英才吃癟,吵鬧聲如潮水般衝霄而上。
呼聲四起,壓蓋蒼穹!
“切……”縱然段陽臉皮厚,此刻也被鎮住,像是隻受驚的野獸般,不斷東張西望,想找出起哄的源頭,將其鎮殺!
但是,段陽不僅顏麵無光,還感到了一陣心驚肉跳,想跑都跑不動!
他感覺到了,在偏僻的暗處,有神秘王者正用氣機鎖定他,好像是幾個笑眯眯的賣魚老頭?!
顯然,這些神秘王者,雖然不理會此前的師門衝突,卻對賭約很重視,極具武者的契約精神,要段陽履行承諾,才會放過他。
縱然是天人榜武者,麵對武王的力量,都要避讓九分,這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實力天埑。
“滾開!別過來!”
“你們幹什麽,讓我們走!”
“幹嘛幹嘛!統統讓開!”
侯雨良和幾名弟子怒斥,被排山倒海般的聲勢和陣勢嚇倒。
他們被人民群眾圍住了,上空周圍,皆是鋪天蓋地的咒罵。
此時,幾名背叛無極宗的弟子,有如驚弓之鳥,怕被人群淹沒,進而被踩成碎粉,不曾想段陽一敗,就會惹來神憎鬼厭,簡直是牆倒眾人推!
失敗,就是原罪。
“怎樣?”望見臉如死灰,氣得渾身顫抖的段陽,楚雲悠然問道:“你到底認不認自己是垃圾,向不向師輩叩頭?”
“正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是啞的,不願承認敗局,也就算了,但你臨走之前,都起碼拜一拜這一位,曾經教你、育你十幾年的羅前輩吧?他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
聽得此話,段陽氣得全身痙攣,瞪圓眯眯眼,差點又要被氣吐血了!
但是,如果他不遵守賭約,那麽今日恐怕就無法順利離開。
皆因那些賣魚老頭,肯定是狠角色!
片刻之後,在漫天的叫罵聲之中,段陽終究還是屈服了,他猛然握緊雙拳,咬得嘴唇都出血,不情不願地降落地麵,向神色複雜的羅行烈望了一眼。
一時間,場中央無言,隻剩下無法得見的恩怨。
最終,在無極宗眾前輩,以及令狐烈、羅行烈的目光注視之下,段陽渾身驚顫,卻是動作飛快,旋即就跪在了地上,向麵前的諸位前輩,叩了一個重重的響頭,極盡屈辱,顏麵盡失。
“咚”的一聲,響徹此地。
這是一個幹淨利落的叩頭,卻是引起全場歡叫,起哄聲轟動,甚至能聽到“啪啪啪”的掌聲!
臨起身時,段陽的嘴唇,還是顫抖的狀態,他雙目泛霧,這是激動、憋屈和憤怒到極致的水痕,讓他武體都在抽搐,臉色蒼白如紙。
“以後,你好自為之!”見到昔日的愛徒,露出如此委屈嫉恨的神色,羅行烈說道,似怒似歎,心情真的複雜。
“我的事,與你羅行烈無關!”段陽顫聲道,目綻血絲,再看向無極宗眾老,憤然道:“這個叩首,就當是我段陽還給你們的!”
“但從今以後,我就與你們無極宗,再無任何瓜葛,恩斷義絕!”
言罷,段陽就在人群鋪天蓋地的歡呼聲中,引領幾名同樣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下屬”,飛回了天際,宛若敗軍之將,全無此前乖張的氣焰了。
而原先鎖定他們的王道氣機,也都泯滅一空。
當然,段陽在離開之前,還惡狠狠地瞪了楚雲一眼,非常的怨恨。
“嗬嗬,這樣多好?跟師輩叩頭,又不是什麽壞事,這是你應該的。”楚雲譏誚一笑,說道:“但是,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讓你覺得無極宗沒了你,就斷然會一敗塗地的?畢竟啊,你連區區天骨境武修都打敗不了,什麽天人榜?什麽皇家榮譽統領?也都不外如是而已。”
“你……!”段陽又被氣到了,滿腔屈辱的怒火,差點就要吐血三升。
“你什麽你,哎,有些狂妄自大、忘恩負義,又認不清自己的徒弟,真的不要也罷啦,對吧?羅前輩!”楚雲叫嚷道,讓無極宗眾人一怔,神色仍然很複雜。
歸根到底,失去一名超卓的曆史級天驕,確實是大影響。
但早日分辨出忠奸,好過以後再被捅刀。
“小子,今日的事,我段陽記住了!”此時,段陽冷叱,怒視楚雲,“你以後走路,記得小心點!因為,我們有大把機會相遇!”
“到時候,我會讓你親身感受一下,到底什麽才是真正的天榜之力!”
言罷,段陽就帶人灰溜溜地離去了,逃得非常的快,不想再聽到眾人的嘲諷聲和奚落聲。
“哦耶——!!!”
霎時間,此地掌聲如雷鳴,歡呼聲似雷動,震撼半邊天!
很多人神馳意動,都有一種正道昂揚,吐氣揚眉的感覺!
包括無極宗前輩在內,所有人都好奇了,想要結識主持公道的俠義小子。
畢竟以天骨境擊敗了天榜武者,著實是一件了不起的驚世成就!
然而此時。
當眾人看向天際,卻見無名小夥子,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簡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讓很多人都惋惜不已,有種得見英雄,卻不知其名的失落感!
“少年英雄,無名巨俠,莫過於此!”
此種聲音,頓時盈滿於空。
眾人驚歎而神往,進而口口相傳。
一時間,無名少年,以三招擊敗天榜戰龍的傳說,就讓整個川神港都沸騰了!
……
與此同時。
“雲雲,你怎麽不去跟老酒鬼他們相認啊?”“小倉鼠”問道,從衣襟中掙脫出來,賊眉賊眼。
“剛才不是好時機啊,很麻煩的,不過,我的確是得找個機會,去見見師父,匯報一下情況。”楚雲說道。
其實,他不打算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易容秘法。
畢竟這牽連太多了,人怕出名豬怕壯,若是被得知《元胎血體》的神效,絕對會引來腥風血雨。
這也是楚雲一開始,就決定以假身份行事的原因。
並不是他畏懼“關照”,而是嫌麻煩!
試煉之路本來就艱辛,若是再多幾個仇家,還怎麽順利走下去?
不過,楚雲沉吟再三,還是決定跟師父坦白。
因為,對楚雲來說,令狐烈就像是再生父母,如同養父般的存在,起碼此前引蛇出洞的計策,是要跟師父好好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