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南鬥與葉心
靈山之巔，一陣陣盛烈的猛風刮起，犀利如刀，冷冽如劍，呼呼作響，讓得滾滾夜雲洶湧澎湃，宛若濤濤海嘯奔臨十方，遮空覆地，壓蓋萬裏河山。
然而，站在山崖邊的黑袍女子，麵對如此浩瀚的聲勢，卻依舊傲立如鬆，紋絲不動。
她高挑聖潔，氣質如霜似雪，傲冠蒼穹，三千銀發隨風亂舞，整個人仿佛與自然相合，與天地同壽，渾身透發出絕塵的仙靈氣息，有一種難以接近的神秘感。
“哼……難道你啞了？”見對方沒有回答，紀嵐眸光一閃，輕咬銀牙，旋即就走前幾步，揶揄道：“看來，你已經被這鬼地方的陰煞之氣所影響，連開口說一句話都很費勁了。”
聞言，名為南鬥的黑袍女子，這才收斂全身的幽黑霞輝，氣息漸漸歸於沉寂。
隻不過，南鬥並不是這女子的真名，隻是個法號而已，就如同紀嵐的北鬥聖使一樣，互相對應。
“今夜到來，所為何事。”黑袍女子緩緩回過頭，露出半邊瑩白的俏臉，輪廓優美柔和，美眸明亮似星，擁有懾人的魔力，五官精致而完美。
但她的瞳孔，卻呈現出妖異的暗紫之色，淡粉色的嘴唇，亦緊緊抿成一線，讓她這絕代的風華容顏，顯得冰寒若冬，獨傲當世。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傾世神女，聖潔無瑕，仙容豐姿美麗無雙。
然而，她的孤傲氣質，卻有如一支遺世而獨立的冬雪幽蘭，拒人於萬裏之外。
“我來告訴你，聖女大人是順產，現在母子平安，而那對龍鳳胎也很健康。”紀嵐無喜無悲地說道，望向南鬥的眼神，閃過一絲容易察覺的厭惡。
雖說這北鬥聖使，同樣仙姿傲世，無論容貌還是身材，都美麗無暇，可謂天生麗質，曲線起伏。
但比起南鬥那獨一無二的幽冷氣質來說，她倒還是差了一些。
“哦，知道了。”此時，聽見紀嵐的問題，南鬥聖使似乎不太在意，隻是冷冷地道出幾隻字，隨後就再次看向洶湧澎湃的雲海，頗有逐客的意思。
“知道了？”紀嵐秀眉一挑，被對方冷冷的言語，激起莫名的怒火，語氣變得十分驚詫，道：“難道你對那倆小嬰孩如今的下場，是如此毫不在乎嗎？這也未免太過鐵石心腸了！”
“他們是生是死，與我何幹？”南鬥聖使淡淡開口，話音沒有絲毫起伏，並未回頭。
“嗬嗬，好一句‘與我何幹’！”紀嵐頓時美眸一瞪，眉頭緊皺。
想起那一對無辜的可愛小寶寶，她就不由得動起真怒，森然說道：“說到底，那倆無辜的孩子，始終都是你的血親，是你那個野兒子與聖女大人的親生骨肉，真不知你到底有多無情，才能做到對此事不聞不問！”
說到此處，紀嵐勾起一些回憶，便是變得越發激動，話語中帶著埋怨、激憤以及不解。
她知道，南鬥聖使與那個姓楚的小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親緣關係，這是不可磨滅的聯係，而那對龍鳳胎，也正是南鬥聖使的孫子輩。
結果，麵對倆嬰孩的生死存亡問題，南鬥聖使竟然還是無動於衷，仿佛此事與其毫無關聯似的，讓紀嵐實在感到心寒之極。
夜風呼嘯，雲海翻滾。
沉默一陣，南鬥聖使才淡淡開口道：“此事確實與我無關，因為他們是生是死，皆是由主母所定奪，主母讓生，他們就能僥幸生存，主母讓死，他們就絕對挨不過今夜。”
頓了一頓，南鬥聖使抬頭仰望夜空，銀發飛舞，“既然如此，那我為何還要過問此事？要知道，主母的話，就是無上的法則，任何人都不能抗拒。”
“嗬嗬，你倒是說得輕鬆！”紀嵐冷笑，頓感可悲，但不得不承認，對方所說的話很有道理。
在這無涯秘地，主母的話就是不可逆的聖旨，不容拒絕。
即使是那位女皇的女兒，也都必須要遵守。
“哼，我可以告訴你，剛才主母大人已經決定，會放過那一對龍鳳胎，會讓他們平安成長。”紀嵐冷聲開口，緊盯著那黑袍背影，“但你要記住，此事是因為我萬般求情，才得以成功保住那對無辜的嬰兒，與你這個無情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將來，等到他們倆長大以後，你可別出來認親認戚，因為你根本不配。”
“我不會。”黑袍女子淡淡回應，波瀾不驚，清冷依舊，如一支種在懸崖邊的孤獨幽蘭，直麵茫茫雲海，絲毫不為塵世所憂心。
“哼！”見狀，紀嵐也不打算再多費唇舌了。
她早就知道，南鬥聖使的性情即是如此，但如今眼見對方無視血親，她還是相當鄙夷。
旋即，紀嵐便是迅速轉身，正準備離去。
但臨走之前，她忽然想起了什麽，目光變得略微黯然，哀怨地小聲道：“說起來，我們倆同是天涯淪落人，都被那個負心漢給騙過，所以你根本就沒什麽好自豪的，休得在這裏擺款。”
此話一出，“呼”的一聲，夜風似是猛烈了些，讓得南鬥聖使翩翩飛舞的銀發，更顯淩亂，但她仍然沉默，不發一語。
此時此刻，兩名聖使正背對著，風華絕代的身姿皆略顯蕭瑟，有種心酸的微妙之感。
“當年，欺騙你我感情，偷偷帶走聖女的那個人，的確是罪大惡極，固然是無義。”
“而現在的你，對親兒親孫都不聞不問，徹底置身事外，也可以算是無情。”
“若然讓那小子知道，他的親生父母，一個無情，一個無義，真不知他會有些什麽感受，哈哈！”
說著，紀嵐慘笑幾聲，便是極速揚長而去，仙光一閃，霞芒泯滅，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她爽朗的笑聲當中，卻夾雜著憐憫與悲歎，亦伴隨著幾聲難以察覺的啜泣，惹人淚目。
隨後，靈山之巔，就再次回歸沉寂，幽冷的氣息盈滿天地。
“……”
而自從紀嵐離去，南鬥聖使就再也沒有說過那麽一個字，仿佛對紀嵐所說的話不以為意。
此時，她隻是遙望雲海，俯瞰著四方氣象破敗的連綿山脈，麵無表情，默然不語。
而透過雲海，卻可以隱約看得出，那些蟄伏在地的巍峨群山，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山體。
那是一堆又一堆巨龍骸骨，龐大無比，堆積成山，被零零散散地丟棄在此，組成淩亂的龍墓，直達天穹，顯得白骨森森，鬼火幽幽。
“轟轟轟……”
一縷縷詭異的幽霞，如詛咒一般，從每具龍骨裏蒸騰而起，直衝上空，構成了靈山峰頂的暗黑雲海，衰敗而孤寂，死氣密布。
隱約間，風聲呼嘯，帶著一陣陣冤屈的沉悶龍吼，宛若鬼哭神嚎，群魔亂舞，聽上去懾人心魂，無比的可怖。
但南鬥聖使無懼，隻是一直傲立山巔，凝視著那些不祥的幽霞，看得怔怔出神。
……
翌日，紀嵐再次來到那座守衛森嚴的小宮殿，打算看望那名剛剛生下倆寶寶，正在休息的聖女。
隻不過，聖女雖然虛弱，但似乎脾氣十足，屢次大吵大鬧，要向那些侍女，要回她的兩個心肝寶貝，生怕他們有事。
這讓一眾侍女戰戰兢兢，皆因聖女在暴怒之際，翻手就是轟出一記掌印，鬧得殿宇搖搖欲墜，差點就轟然倒塌。
要知道，這可是連武王都難以撼動的寶殿啊……
結果在聖女手下，殿宇就像是紙片一樣，輕輕敲打就轟然盡碎。
“還我孩子！！！”
又一聲怒吼，震懾天穹，驚顫大地，炸遍十方乾坤。
很難想象，以往溫柔似水、弱不禁風的她，在此時此刻，卻變得像是一頭母獅，極之犀利。
“小瑤，你冷靜點！”
“主母大人已經頒布赦免令，不會賜死他們，所以孩子倆現在都沒事，在被女親衛給好好照顧著啊！”
最後，還是紀嵐多番出言安慰，保證龍鳳胎安然無恙，聖女這才漸漸冷靜下來。
但她的神緒還是患得患失，半信半疑。
“等等，那我怎麽喂奶？”心瑤極度不滿，唇色蒼白，勉強坐起身，繼續大吵大鬧，呼喝道：“不行，那是我跟雲兒的小寶貝，誰也不許亂碰！”
紀嵐聞言，真的沒轍了，隻好再次就此事請示主母。
得到準許之後，紀嵐就將兩個小寶寶，迅速帶回給心瑤，免得她繼續吵鬧。
終於，直到懷抱兩個小嬰兒的時候，心瑤才得以徹底安靜，露出幸福的溫柔笑容，讓她那完美無瑕的絕美容顏，現出淡淡的母愛之光，暖入心扉。
“好像雲兒喔……”見到兩個可愛的小寶寶，心瑤就如同見到魂牽夢縈的楚雲，笑容幸福美滿，讓此前的暴躁與憤怒，盡數消散一空。
而紀嵐見狀，亦無奈地笑了笑。
旋即，她歎了口氣，說道：“小瑤，如今孩子無恙，已經是萬幸，你就別再惦記著那個小子了，或許他早已忘記你，不知去哪逍遙快活了。”
“不會的。”心瑤語氣堅定，繼續寵溺地盯著嬰兒，暖笑道：“倆寶寶告訴我，他們爹爹想念著娘親呢，他在努力，很快就會來找我們。”
聞聽此言，紀嵐苦笑著搖搖頭。
正所謂虎父無犬子，她知道楚雲的父親，當年有負於她和南鬥聖使，那麽如今，楚雲同樣也會如此。
若是見到絕色美女，楚雲怎會理會遠在天涯的心瑤？肯定會見異思遷，拋妻棄子，紀嵐這樣想。
“嵐姨，倆寶寶都好可愛啊！”
“姐姐好活潑呢，總是動來動去，但弟弟怎麽就會咬小手？糟了，他一直不哭！是不是有事啊？”
“對了對了，我還沒想好他們的名字呢！”
“哎喲……怎麽辦！我真是個不稱職的媽媽……”
此時，心瑤並未見到紀嵐的憂色，她隻是一手抱著一個嬰孩，在那裏自說自話，有些手忙腳亂，似是忘記自己還在產後虛弱期。
紀嵐眼見於此，隻能沒好氣地笑了笑。
很快，她想起了主母的叮囑，略微正色，就向心瑤認真地說道：“其實，關於兩個孩子的命名，主母大人早有吩咐，說名字可以任由你改。”
“真的嗎？那太好了！”心瑤大喜過望，連忙親親兩個小寶寶，蒼白的俏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頭烏黑如瀑的柔順長發垂落，讓她美麗如畫，彌漫暖和的曦光，十分好看。
“但是……他們倆都必須要跟隨娘家，改姓葉，而不能姓楚。”
隨後，紀嵐又皺眉，沉聲補充道。
“什麽？”
葉心瑤頓感不滿，臉色瞬間一白，立即摟緊兩個小嬰兒。
她語氣虛弱，但堅定無比，拒絕道：“這樣不行，我反對！孩子怎麽可以跟我的姓呢，必須要跟隨他們的雲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