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真相大白!
山丘之巔,有刺骨的冷風吹起,“噗噗”幾聲,讓那個小火堆熄滅了,幽暗一片。
嘶啞的老者哭泣聲、悲戚的怒吼聲,以及少年的沉聲安慰混雜在一起,在這靜謐的空間響起,顯得特別的清晰。
“看來師尊,終於將多年來的鬱結,都盡數說出來了啊。”
山丘之下,秋露眸光黯然,連連搖頭歎息。
這些年來,她從未見令狐烈真心笑過,在人前總是掛著一副假麵具,每當回到宗門,他隻會來到此地,自飲自醉,極盡淒愴。
當年的事,對這位劍道宗師來說,真是一個極大的打擊,因為一時心軟,一錯再錯,終於造就這噩夢般的結局。
令狐烈很多心愛的弟子都慘死了,而且,這還是死在他最疼惜的小徒弟手裏,這簡直是雙重打擊,也正因如此,他神緒波動極大,以致自身修為大大下降,這是一根刺。
“哎……也不知師尊在教導雲師弟的時候,是抱著什麽心情的呢?”
想到此處,秋露又是歎息不止。
旋即,她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亂石地,更是悵然無比。
與此同時。
情緒幾經波折,良久,令狐烈這才漸漸回神,有很多白發在掉落,眼圈發黑。
此刻的他,實在太蒼老了,讓楚雲於心不忍,自己尊敬的強大師父,居然也會有這樣的一麵。
“師父,坐下吧。”楚雲扶著激動的令狐烈,再坐在原地。
而後,他伸手點指火堆,“噗”的一聲,催發火焰騰起,頓時讓得此地溫暖了很多。
見狀,令狐烈連連點頭,眼神中的欣慰之色,洋溢於表,嘴中喃喃自語,接連說“老夫終於沒看錯人,終於沒看錯人了……”這幾個字。
其實,令狐烈當初在吹雪城之時,隻看那麽一眼,就覺得楚雲正是楚浪二代,未來可期,但還是激起了收徒之心。
但令狐烈發誓,如果楚雲有誤入歧途的跡象,他會率先將其斬殺,絕不姑息!
可沒想到,在之後的相處日子裏,他發現,楚雲本性是善,與楚浪本性是惡不同。
因此,便是在劍塚之時,即使令狐烈麵對諸多門主、長老施壓,依然選擇站在楚雲這邊,堅決相信,自己再也不會看錯人!
老懷安慰,烈酒道人慈和一笑,擦幹嘴角的血跡,輕拍楚雲肩頭,繼續道:“小家夥,老夫又不是普通的老人,區區嘔幾口血,還不至於升天的,不必憂心。”
“師父,不要激動了,以前的事,終歸已經過去。”
說著,瞄了山丘下正在打盹兒的小師姐一眼,楚雲安慰一笑,淡淡道:“如今,師父你不是還有我和露露姐這兩位徒弟嗎?”
聞言,令狐烈難得深深點頭,那悲愴的情緒,斂去了一些。
旋即,他繼續道出當年的事:“十年前,在葬月山林的事件發生之後,楚浪也不知從哪得到瞬移的寶物,避開有如天羅地網的捉捕。”
“接下來,借著自身逆天的速度,他又破壞了不少靈地,殘害不少宗門弟子,最終,在幾位長老的合力之下,才將他徹底擒住。”
“為師當年悲憤過度,並沒有見楚浪最後一麵,而本來,他理應被處死的。”
“可是,因為礙於楚族主脈勢力的關係,最終楚浪還是被釋放了,隻是逐出宗門,而當其時,楚家主脈的家主,也就是楚浪的父親,居然親自到訪。”
“他跟我說,不能對外宣揚楚浪的虐殺事件,要劍晨宮一手包攬這個責任。”
說著,從空間戒指中,再度拿出小酒壺,灌自己一口烈酒,令狐烈沉吟一陣,這才繼續說道:“小家夥,當年你師父我一直在自責,竟然糊裏糊塗地,就答應了這個請求。”
“與此同時,為了讓宗門內的動蕩聲音減弱,為師最終也引咎辭位,甘願承擔一切罪名,承諾在一年當中,有大部分時間,都會在此地度過,進行反省。”
“因為為師覺得,一切都是我的錯。”
“如此一來,當年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才漸漸平息下來。”
“當然……”再灌了自己幾口烈酒,令狐烈目光黯淡,啞聲道:“因為被殺的那些弟子,背景大都不凡,雖然他們不敢對無極宗做些什麽。”
“但很快,劍晨宮保護弟子不力,任由弟子之間自相殘殺的消息,便是傳遍整個東夏國。”
“一夜之間,劍晨宮自此聲名大損,幾乎再也沒有修士願意加入,縱然是當年一些殘餘的弟子,也因為產生心理陰影,而離開了宗門。”
“因此,如今的劍晨宮,已經再也沒有弟子,知道當年的事。”
“隨後,古塵就頂替為師上位,成為新一任劍晨宮主,而顧長空,也是當年那件事發生之後,所入門修習的第一批弟子……”
“哎……”
說到此處,令狐烈的語氣越發低沉,已經差不多發不出聲了,神色憔悴,眸光黯淡,湧現出無比複雜的神色。
這一晚,將一切前因後果,都盡數說出,讓他釋懷之餘,還有幾分悲愴。
但如今再次提及所有,令狐烈心中的那股自責之意,並沒有下降多少。
其實,楚雲聽到這裏,已經明白師父的苦衷。
如今劍晨宮烏煙瘴氣,讓古塵真人一手遮天,令狐烈其實是清楚的,但每當他想要清理門戶,又頓時會想起,這是由他自己所一手造成的。
劍晨宮之名,已經被他蒙上一片塵埃,無比髒黑,如果不是古塵真人的暗策,劍晨宮可能連一位弟子都收不到。
每每想到這些,令狐烈就會束手束腳,這更像是為自己贖罪。
況且,他的情緒太不穩定,有魔障存在,實力與往日的巔峰有所差距,就算想與古塵真人全麵開戰,也實在有些無力。
“師父……”見此刻的令狐烈,默然垂淚,老態盡顯,楚雲也覺得很心酸。
“不過,這些年間,為師總算做對一件事。”
這時,輕拍楚雲肩頭,讓他不要擔心,蒼老的令狐烈,又淡淡笑道:“那就是,為師收了你這位好徒弟。”
楚雲聞言,頓時抿了抿嘴唇,相當感激,恭敬地施了一禮。
如果不是師父,他在吹雪城絕對會沒命,而且他知道,師父再收一位擁有楚氏血脈的族人,背後所默默承受的壓力,一定無比沉重。
見楚雲露出恭敬之色,令狐烈連忙擺擺手,道:“哎哎哎,小家夥,不必多禮啊!你我師徒二人,何須見外?”
楚雲訕訕一笑,摸了摸頭,繼續遙望遠方天際。
此時,輕歎一口氣,令狐烈又道:“其實,多虧楚氏主脈的家主,當初欠了我一個人情。”
“否則,就算小徒弟你進入無極宗,他們也都會追過來,向你興師問罪的,畢竟,吹雪城的那件事,確實鬧得挺大的。”
“什麽?!”
聽得此話,楚雲又是一陣愕然。
怪不得了,自從離開吹雪城,楚家主脈就再也沒有來找過麻煩,原來這是因為,師父在背後早已打點好一切,以一個人情,換來他的命。
旋即,楚雲仔細一想,覺得這也不無道理。
畢竟,當時的他,可是鬧得滿城風雨啊,不但破壞聯姻、斬殺狡詐的楚震南,更大開殺戒,將一切阻撓的宗主、家主等,都悉數殺退。
因此,楚族主脈的人,又豈會輕易罷休?若不是背後有交易,絕不會如此平和。
如今,過往的種種疑惑,終於接連解開,讓楚雲悵然之餘,還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不過,那位楚浪哥哥的父親,倒是挺講道義,居然真的歸還人情,並沒有耍賴。”心念電轉之際,楚雲又輕歎。
隨後,此地寂然無聲。
經過一番對話,兩師徒都著實有點累。
這是心累,因為情緒波動太大了,過往的一切,宛若走馬燈一樣接連展現,起起伏伏,足以讓人心潮澎湃,難以平靜。
這一刻,楚雲和令狐烈皆默然,隻是盯向遠方,感受夜風的吹拂,涼意陣陣。
“嗡嗡……”
而就在此時,楚雲視線一移,卻發現亂石地又在發光了,閃閃爍爍,遠遠看下去,像是一大片星海墜地,與夜空星辰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師父……”楚雲伸手一指,非常好奇,問道:“那些奇奇怪怪的石頭,到底是什麽?居然會在夜裏發光,看上去好漂亮。”
聽得此話,令狐烈身軀一顫,卻是再度露出黯然的神色。
“咕嚕咕嚕……”他將手中的那一壺酒,悉數灌下,弄得渾身沾滿酒液,旋即長長歎了一口氣,這才淡淡道:“那些石頭,其實正是當年被楚浪殺害,所無辜死去的劍晨宮弟子。”
“啊?!”楚雲眼眸一瞪。
“不……正確來說,這是我為他們所立下的墓碑,每一塊石頭,都是由他們生前各自使用的劍,所熔煉而成,夾雜著一絲怨念。”
“每一晚,為師睡不著,都會聆聽他們的話,這樣做,會讓我的心好過一些。”
說著,令狐烈站了起身,白發飄舞,道袍獵獵,走前幾步,遙望不遠處那宛若星海般的亂石堆,密密麻麻,奇形怪狀,但都冒出柔和的霞光。
楚雲精神力不俗,感覺得出這些殘魂,其實已經原諒師父了,因為這遍地的怪石靈光,既祥和又寧靜,可謂一點怨氣都沒有。
隻是令狐烈自己,仍然未能釋懷,藏有心結而已。
“啊~看來師尊他,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告訴雲師弟了,希望他以後,不要繼續嗜酒頹廢才好。”
此時,望見楚雲和令狐烈正並肩而立,遙望亂石發光,瑞彩流轉,閃閃發亮,五光十色,秋露也大鬆一口氣。
她站起身,伸了伸懶腰,而後也一同看向石堆。
夜,很靜。
伴有光霧湧動,似有無數輕語響起,十分柔和。
“對了,師父,徒兒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這時,在亂石光霞的映照下,眼眸燦燦生輝,楚雲忽然想起些什麽。
他問道:“楚氏血脈,究竟是什麽東西?竟然蘊含如此秘能,讓楚浪的修為突飛猛進,我家族的血脈之力,真有那麽厲害嗎?”
這是楚雲心中,所潛藏已久的問題。
其實,他記得龍在淵在劍塚時說過,自己是那什麽“混血魔種”,顯得神秘兮兮,古古怪怪的。
而在此之前,藏經閣那本《大魔禁典》,又纏上了自己。
這過往種種奇異的事,互相聯係在一起,對於自身的血脈,楚雲似乎猜出了一些。
但他還是很想,親自印證這個迷霧重重,但又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的父源氏族,居然是魔族後裔……”在師父開口回答前,楚雲這樣想。
然而,下一刻。
令狐烈所說出的答案,卻是完全,相反!
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小家夥,楚氏一族,其實在大陸秘史之中,還有另外一個稱呼。”
“叫做,楚氏神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