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四 直教人生死相許（1）(二)

  他想要打開她的心，頭一次就這樣碰了壁。


  想起往日的歲月，這麽多年的相處，他何曾用心去對待她的心，他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的心，讓她的心裏滿滿的都是他，他何曾想過她也會有一天向他關閉心門？


  頭靠在沙發背上，顧逸昀深深閉上了雙眼。


  有句話說，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誰讓他曾經那麽輕鬆地得到了她，如今，他也該好好用用心了啊！


  可是——

  顧逸昀這麽想著，腦袋裏突然有了個主意，便跟護工交待了一下，讓護工認真盯著沈迦因，別出什麽亂子，之後他就穿上風衣出門了。


  電梯還在一樓停著，兩部電梯都是，他隻好雙手插兜，站在那裏看著數字的變化。


  “顧市長？”一個女聲鑽入他的耳朵，顧逸昀一愣。


  “你是--”他的神色說明他好像正在回憶，“江采囡？”


  江采囡取下墨鏡，對他笑著，道：“真是好巧啊！您怎麽在這裏？聽說您調到京裏了，還沒機會恭喜您呢！”


  顧逸昀笑笑，道：“你呢，怎麽到醫院來了？”


  “老爺子病了，來醫院看看，結果又被罵出來了。”江采囡的表情有些無奈，笑了下。


  顧逸昀笑了下，看了眼電梯上的數字，估計還要等一會兒。


  “您呢？來醫院是——”江采囡問，見他沒有回答，有點尷尬，笑著說，“職業病，不好意思。”


  “我愛人在住院。”顧逸昀道。


  愛人？


  “哦，忘了，您結婚了，不好意思沒有給您包紅包。”江采囡笑笑，道，“我看過您太太的照片，很漂亮。”


  “謝謝你！”顧逸昀道。


  “別客氣。”江采囡道。


  電梯終於來了，顧逸昀請江采囡先進去，自己隨後跟上了。


  “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您，世界真是太小了。”江采囡道。


  “你現在還好吧？我看過不少你寫的報道，很深刻！”顧逸昀道。


  江采囡笑了下，說：“能被您這樣評價，我很開心。家裏人就是挺不高興的，不過，我也和他們合不來，就這樣吧！剛剛差點被老爺子給揍了。”


  顧逸昀看著江采囡的朝氣蓬勃的樣子，好像和以前根本沒變。


  可是，時間的確過去了很久了。


  “哦，對了，忘了問您了，您這是要去幹嘛？有空的話，不介意和我聊一會兒吧？”江采囡含笑問道。


  顧逸昀抬手看了下腕表，道：“要不改天吧，你給我一個號碼，我聯係你。”


  江采囡笑了，卻道：“要是以前就好了，想和您聊天，基本不費什麽工夫，現在——”


  顧逸昀看著她，她立刻轉了話頭，笑道：“好，我等您電話。”說著，她立刻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他，道，“知道您現在身份特殊，放心，我不會給您惹麻煩的！”


  住院部大廳裏，江采囡對顧逸昀揮揮手，就笑著轉身走了。


  顧逸昀笑了下，把名片裝進衣兜，從側門走了出去。


  然而，顧逸昀走了沒多久，曾家派來送飯的人就來了，護工要給沈迦因喂，被她拒絕了。


  “等他回來再說吧！”沈迦因說著，想起自己之前對顧逸昀的態度，心裏懊悔萬分，卻根本說不出。


  護工告訴她，顧書記出去了，他出去做什麽了？她對他那麽過分，他——

  沈迦因的腦子裏，胡思亂想著，越想，心裏就越難過。


  窗外，依舊是一片陰霾，看著難受死了。


  沈迦因閉上眼，在心裏不停地叫著他的名字。


  她突然好害怕，害怕他就這麽一走了之，就再也不理她了。


  現在的她，還有什麽值得他愛的呢？她這樣一個廢人，他還愛她嗎？

  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地走著。


  顧逸昀，對不起，對不起！


  她在心裏叫著，可是，他聽不見。


  也許是藥物的作用，她很快就睡著了，等顧逸昀進來的時候，她就這樣睡著。


  護工把剛才的事告訴了顧逸昀，顧逸昀眉頭緊鎖。


  可是，看著這樣睡著的她，他的心裏，又如何不痛呢？這個傻丫頭啊！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睡臉，打開了手裏的禮物。


  音樂盒，發出輕柔的樂聲，沈迦因慢慢睜開眼。


  雪花，一瓣瓣落了下來，伴隨著音樂聲，她伸手去摸，不經意抬頭就迎上了他的視線。


  他的眼裏，溫柔，卻又充滿深深的憐愛。


  她的雙眼，卻瞬間被淚水蒙住了。


  “好玩嗎？”他問。


  她點頭。


  “我剛出去不知道要給你買個什麽，看見了這個小玩意兒，呃，好像桐桐小的時候我就給她買過，沒想到現在還有賣的。你們女孩子是不是就喜歡這東西呢？”他微笑著問。


  她不語，隻是點頭，淚水從她的眼裏湧出去。


  “傻瓜--”他歎道，抽了張紙巾輕輕擦著她的淚。


  她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無聲落淚。


  “丫頭，對不起，我一直以來都太疏忽了，我沒有好好地關心你，走進你的心裏去看看你到底想要什麽，總是自顧自地把自己以為的幸福給你，我以為那些也是你想要的，可是--”他靜靜地說著，沈迦因閉著眼，不停地流淚。


  “丫頭，有什麽話，告訴我，好嗎？不管是什麽，不管你說什麽，我都會認真聽著，好嗎？”他拉著她的手，柔聲道。


  沈迦因不語，隻是搖頭，她張開眼睛望著他，嘴巴顫抖著。


  “乖，你看，這雪，是不是很像我們那天見麵時下的？你看，這裏麵的這個係紅圍巾的小女孩，你看，像不像你？”他拿著那個音樂盒，微笑著給她看。


  她的雙眼朦朧，抱著他的手，不住地哭泣。


  “那，我們能不能從頭開始認識呢，沈迦因？就當做這個是你，而今天，就是那一天呢？”他耐心地問。


  沈迦因望著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嗨，你好，我叫顧逸昀，你叫什麽，美女？”他一臉笑容，很認真地問。


  她的嘴唇不住地顫抖，說不出話，可是，她，她好想說話啊！


  一分鍾過去了，他臉上的笑容未改，靜靜地注視著她。


  她擦去臉上的淚，啞著嗓子道：“你，你好，我，我，”


  話語不連貫的她，他卻絲毫不介意，依舊那麽耐心地等著。


  沈迦因的眼前，突然浮現出初次見他的情形，腦子裏，好像有什麽亮了一下，她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看她的眼神，那樣讓她癡迷--

  那天快下班了，局長辦公室主任跑過來，一臉著急。


  沈迦因還在忙著打印報告，對麵辦公桌的李姐看著主任那模樣，笑著說：“主任，這是怎麽了？”


  主任不說話，在辦公室的幾個人臉上掃了一遍，卻見沈迦因一個人站在打印機邊上耐心地數著紙張，根本沒有在意他的存在。


  “小沈，是吧？”主任走過來，問。


  “啊，主任，您好。”她忙應道，被主任這一聲給驚的，她差點就把胳膊上抱著的打印紙給掉下去。


  可是，眼前這樣清秀的麵容，讓四十歲的主任心裏一動。


  “收拾下你的東西，跟我走！”主任道。


  “我，這邊打印——”沈迦因道。


  “小李，你把這些弄完。”主任威嚴的聲音響起，坐在椅子上修指甲的李姐隻好放下指甲刀，悻悻然地走到打印機邊上，接過沈迦因胳膊上已經打印完的材料，原本這些就是沈迦因幫她忙打印的。


  被主任一催，沈迦因隻好係上圍巾，穿上大衣背起包包走出了辦公室。


  “快點快點。”出了門，主任還再催，她趕緊小跑幾步跟了上去。


  樓下，停著一輛轎車，主任催她上車，沈迦因還是心裏微微害怕了一下，不知道這是要幹嘛去。


  “快點上車啊！局長等急了。”辦公室主任道。


  沈迦因也沒再多想，隻好上了車。


  可是，下班高峰期，市裏堵的厲害，再加上今天又下雪，路上不知道發生了多少的交通事故。


  主任看著那紋絲不動的車流，著急的不得了。


  沈迦因卻沒注意到，她看著窗戶外麵徐徐落下的雪花，伸出手貼在窗玻璃上。


  辦公室主任不經意間看見她這個動作，愣了下，旋即心裏就樂了，看來自己今天選的這個人，應該會對顧秘書長的胃口啊！

  等車子到了吃飯的地方，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梁局長走出包間，難免罵了辦公室主任幾句，幸好那位顧秘書長也剛到沒一會兒，要不然就麻煩大了。


  沈迦因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要陪領導吃飯的，她想躲也躲不掉了，主任在車上說了好半天。


  “抱歉抱歉，我們又來了客人，抱歉。”梁局長拉著推開包間門，後麵的主任拉著沈迦因的胳膊就進來了。


  包廂很豪華，好大，沈迦因感覺這包廂比自家客廳都大，裝飾什麽的又讓人眼花繚亂的不得了，一時之間被燈光晃的看不清桌子邊坐的都是些什麽人。


  “我們局裏的小沈，新來的。”梁局長拉過沈迦因的胳膊，一臉笑意地介紹道。


  沈迦因忙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叫沈迦因”，那一刻，坐在她對麵位置上、主位上的一個男人微微抬起頭，那一刻，燈光好像瞬間就集中在他的身上，讓沈迦因覺得自己眼前一亮，而同時，她的雙頰不禁飛上兩團紅雲。


  梁局長沒注意，道：“小沈，你來晚了，來，給顧秘書長敬一杯！”說著，沈迦因的手裏已經被塞了一個小酒盅。


  喝酒？


  “沒關係，讓女孩子空腹喝酒，我們這麽一堆大男人可太不憐香惜玉了！”這是那位顧秘書長的聲音，沈迦因的手抖了下，感激地望著他。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顧秘書長提醒的是！”梁局長立刻哈哈哈笑道。


  “坐下吧！”那位顧秘書長道，梁局長便按著沈迦因的肩坐下了。


  雖然沒喝酒，可是那一刻，沈迦因覺得自己竟然有點暈乎乎的。


  那個人，就是顧秘書長嗎？省委的顧秘書長？好年輕啊！原來還以為他是跟梁局長一樣的老頭，或者是比梁局長還老的，沒想到，那麽年輕，而且——

  一桌子男人談天說地，說著一些葷段子，沈迦因卻沒注意聽，隻是靜靜坐著，偶爾這麽一想到顧秘書長，眼睛就會不自主地看向他，卻見他那麽談笑風生，和別人碰著杯，她的心裏就會有種莫名的難過。他說她是個女孩子，不該空腹喝酒，可是他自己喝了那麽多，身體--

  這麽想著，她的視線就會忍不住地落在他的身上。


  那晚的燈光太亮了，亮的讓人暈眩。


  她不知道是燈光造成的幻覺，還是他真的是那麽光彩照人，總之，她的一顆心，就這麽沒有章法地跳了一晚。


  到了後來，局長拉著她的胳膊走到顧秘書麵前，讓她給顧秘書長敬酒。


  可是，她根本不敢看他了，他的目光那麽的，那麽的--她實在是想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隻是覺得他的雙目就像是一灘深水，她會不由自主地陷進去。


  “顧秘書長，請--”她低聲說，目光順著睫毛飄了過去，落在他的身上。


  他站起身，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下，道：“女孩子，少喝一點！”說完，就一飲而盡了，包廂裏立刻一片稀稀拉拉的掌聲，她愣了下，忙端起酒杯，卻還是一下子就喝完了，接著就轉過臉咳嗽起來。


  顧逸昀無聲笑了下，用低低的，好像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沈迦因，是嗎？”她忙抬頭，“是”字還沒說完，卻發現他的視線已經從她的身上移開，而他，也已經落座了。


  接下來，就是給其他的人敬酒了。由於顧秘書長說了“女孩子少喝一點”，其他的人也不敢灌她，一圈下來，她幾乎就隻喝了兩杯，而其中一杯還是不小心在顧秘書長麵前喝掉的。


  後來，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點暈了，還是怎麽的，她的眼神也大膽了起來，偶爾會看向他，竟然也發現他的視線似乎在她的身上，可是，空氣中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她就會莫名的緊張起來。


  “來，小沈，我敬你一杯！剛才都讓你敬我了！”這時，顧秘書長的聲音傳了過來，沈迦因一愣，他的聲音那麽特別，就算是在這一桌人裏麵，他的聲音也總是她一下子就可以辨識出來的。


  “還不起來？”辦公室主任推了她一下，她忙站起身端起酒杯。


  “請！”顧逸昀也站起身，麵帶笑容舉了下杯子，以示幹杯。


  這一晚，就這麽在觥籌交錯中過去了。


  可是，顧秘書長--

  往事，就在她的腦子裏一幕幕閃現著，如同一部長幕電影一般，帶著濃濃的回憶，帶著甜甜的愛戀。


  “你好，我叫，沈迦因！”她對他笑了。


  “沈迦因，是嗎？很好聽！”他微笑道。


  沈迦因，是嗎？


  他當時，也是這樣說的。


  你記得嗎，顧逸昀？我都記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