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四十三 最是風月情濃(43)
淚水,噙滿了方希悠的雙眼,她知道他為什麽生氣,蹲在他麵前,拿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讓自己的淚水從他的指縫中流了下去。
曾泉看著她,指縫間那冰涼的感覺,讓他的心頭有種莫名的不舒服。他想抽回手,卻還是沒有,隻是依舊趴在那裏。
“對不起!”方希悠低聲道。
曾泉苦笑了下,沒說話。
“我去那裏工作,對你不是也挺好的嗎?曾泉,我,我不是為了我自己。”
“你要做什麽就說你自己,不要扯上我。”曾泉推開她的手,起身。
方希悠的眼淚止住了,看著他。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你以為我真的很在意現在的這一切嗎?和現在這些比起來,我寧願去雲南的鄉下,也比這兒自在!”曾泉道。
方希悠愣住了。
“所以,不要牽扯上我,和我沒關係。你也不要覺得我會因為你去工作就不高興,我不會。我隻是,”曾泉看著她,表情有些亂,“我隻是,”他頓了下,接著說,“既然我們是夫妻,這樣的事,我不希望從別人的嘴巴裏聽到,這一點起碼的尊重,你還是應該給我的吧?”
方希悠站起身,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
“是,我承認,這件事,是我不對,我應該和你商量——”她的語氣平靜,那種平靜,既熟悉又陌生。
“不用和我商量。”曾泉道。
方希悠的話,被堵住了。
她怔了片刻,隨即笑了,道:“好,我不用和你商量。你說我沒有給你夫妻之間最起碼的尊重,那你,你給我了嗎?”
“我?你覺得,我沒有尊重你?我沒有尊重你?”曾泉道。
他的音調不自主地提高了。
“尊重?你覺得你尊重我,是嗎?”方希悠反問道。
曾泉不語。
“是,你是尊重我,尊重我,在我的眼皮底下和她眉來眼去,你以為,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方希悠的聲音發抖著,曾泉聽得出來她是在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可是,這樣的話語,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卻是意外非常。
“什麽眉來眼去?你在說什麽?”曾泉不解。
方希悠冷笑了下,看著他,那視線,仿佛要將他看穿。
明明她沒有喝酒,可她,她成了行為異常的一個。
她知道他對她有怨言,她知道他對她不滿,可是她呢,要這樣忍著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竟然,你居然喜歡你自己的親妹妹——”她說了出來,想想自己這兩年對沈迦因的笑臉相迎,真的,心裏難受極了。
曾泉徹底驚呆了。
她怎麽知道——不對,她怎麽會不知道呢?連爸爸都知道了,方希悠,這麽精明的人,精明到了骨子裏,每時每刻都會把別人算計的一清二楚的人,怎麽會不去查那件事呢?都是他忘記了她的本性,忘記了提醒沈迦因小心這個嫂嫂,想起沈迦因對方希悠的種種崇拜,真是,真是——沈迦因,她怎麽就那麽傻?可是,這都是怪他啊!如果不是他,她怎麽會被方希悠這麽恨著?
想到此,曾泉不禁苦笑了,他看著身邊的妻子,覺得自己好像從不認識她,卻又好像對她了解到了每一個分子。
這就是他娶的女人,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他的福氣,覺得他們是天生一對,覺得他們是完美的夫妻,而到底這是否完美,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曾泉笑了,看著妻子。
方希悠突然覺得他的笑容那樣的恐怖陌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起身,給自己拿了一罐冰啤酒,坐在了方希悠側麵的沙發上。
“是不是從她一到這個家,你就知道了?”他伸長了雙臂,靠著沙發的一角,翹著腿看著她。
“怎麽,你做的出來,我就不能知道嗎?”方希悠環抱雙臂,也不看他,道。
“沒有,隻是覺得很委屈你,居然能忍這麽久!”他說著,喝了一口,似是思慮一樣,道,“哦,不對,”他看著妻子,“這也算是你的風格了,什麽都憋在心裏不說,不管是多恨一個人,還是多愛一個人,你都不會說出來,喜怒不形於色,這才是你方希悠!”
他的笑容,讓她的心裏突然有種久違的感覺。那種邪邪的,目無一切,卻又好像一切都了然於心盡在掌握的樣子,曾經多麽吸引著她。曾經的他,就是那麽一個壞小子啊!可是這些年,從他們的婚事正式被提上日程之後,她就再也看不到他那樣的表情了,他的眼裏,似乎就失去了神采,似乎--
可是,心裏暫時的悸動之後,她卻笑了下,道:“何必這樣說?我再怎麽樣,也沒有為難過她,你們再怎麽在我的眼前眉目傳情,我也沒有把這樣的醜事說出去——”
“是啊,你真的好偉大,方希悠!”曾泉放下啤酒,緩緩地拍著手,盯著妻子,“你覺得你很委屈,是嗎?你覺得你丈夫愛著自己的妹妹,讓你覺得很惡心,是嗎?可是,我問你一句,在她進這個家門之後,我有做過什麽過分的舉動嗎?我愛她,隻是過去的事,我再怎麽愛,那也是過去的事,你方希悠至於到今天還這樣戳我的傷疤嗎?”
她被他的氣勢給震住了,可那隻不過是短暫的,片刻的驚愕之後,她一如既往地平靜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來。
“你覺得自己做的很好,是嗎?你覺得你什麽都在禮數之內,是嗎?她住院的時候,你忘了你自己是怎樣衣不解帶去守候她?你讓我怎麽想,讓顧逸昀怎麽想,讓家裏其他的人,還有其他的親戚朋友怎麽想?你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都是瞎子啞巴嗎?”方希悠道,“兄妹?說的真好,有哥哥關心妹妹到那種程度的嗎?有嗎?你覺得我是在戳你的傷疤,可是,這兩年,我的心有多痛,你了解嗎?明明——”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情敵,還要假裝出一副善意的表情,還要保持你大小姐的優雅風度,是不是?”曾泉打斷她的話,道。
淚水,從她的眼裏湧了出去,她的嘴角抽動著,無聲地啜泣。
曾泉苦笑了,沉默片刻,才說:“既然這樣,你既然覺得我給你丟人,覺得我讓你沒有顏麵,那就,離婚吧!”
淚珠,猛地斷了,方希悠盯著他。
曾泉突然覺得自己全身輕鬆了下來,他一口喝掉了罐子裏的啤酒,道:“離婚吧,你我都清楚我們的婚姻是什麽樣子,何必繼續綁在一起讓大家痛苦?離了婚,你可以去追求你的夢想,想做什麽都可以,像你這樣完美無瑕的女人,想找什麽樣的男人沒有呢?何必非強迫自己和我這樣一個有著戀妹癖的人在一起?”他頓了片刻,雙目一瞬不動地盯著她,“是的,我是愛她,從我在江城的時候就愛上了,可我知道她的心裏有別的男人,她那麽一個笨蛋,愛上一個人就再也看不見別的男人,不管我為她做什麽,她都不會把我當做一個男人來看,我曾泉,所有的驕傲,在她的麵前被無視了。”他說著,不禁笑了,“知道為什麽我會愛她嗎?因為她是個鮮活的人,她會哭會笑,會犯錯,會生氣,她是個人,而不是,不是一個機器!”
“機器?”方希悠愣住了,斷了的淚珠又重新滴了下來,她的嘴唇顫抖著,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道,“在你的眼裏,我,我就是,就是個機器?是嗎?”
他似乎有些無奈,道:“抱歉,希悠,我知道這麽說很傷你的自尊,可是,既然我們都要離婚了,我想告訴你,哪怕是和你上床的時候,我都沒有一點感覺,一點都沒有!我都感覺好像自己對著的是一個--你沒有反應,你不會--”他無法說出那些床弟之詞,頓了下,才說,“你活著不累嗎,希悠?你做人做到這樣的地步,你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