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十一 最是風月情濃（11）
自他打完電話，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隻是坐在沙發上，閉著眼。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動著，如他平時思考問題時一樣，她看著他，卻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房間裏安靜極了，靜的似乎連彼此的呼吸都聽得見，她害怕這樣的靜，越是這樣靜，她就越是覺得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就會成為現實，他，會真的和她離婚！
離婚？她怎麽想得出來？可是，不離婚的話，她該怎麽辦？她寧可就這樣離開，一輩子在心裏記著他愛著他，也好過天天麵對著他而要為自己做過的那些錯事悔恨。
背靠著洗手間的門框站著，等待著馮繼海來了接她走。
可是今天，好像馮繼海動作很慢，怎麽都--
她似乎有些感激他今天來的這麽慢，似乎這點時間，是老天給她的，可以最後和愛人相處的機會一樣。
“這，就是你的決定，是嗎？”他的聲音，飄了過來。
她沒有動，沒有說話，目光，隻是在門上。
他看著她，靜靜站在那裏的她，片刻之後，他起身走了過去。
“回答我，沈迦因，這就是你的決定，離婚，是嗎？”他站在她麵前，盯著她淒楚的臉。
她不敢看他，她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麽表情，是生氣，還是別的什麽，她害怕自己看他一眼就會哭，就會忍不住哭，就會更加心痛。
看著她點頭，顧逸昀良久不語，靜靜站著不動。
她的餘光告訴她，他的心情，並不好，他的臉色，當然很不好。
心裏，痛極了，可是，她還能怎麽辦？她不是個好女人，她什麽都幫不到他，反倒還不停地給他添亂，和這樣的她在一起，他能得到什麽呢？
和他分開，她的日子怎麽會好過？可是，如果不分開，他——
靜默，籠罩著兩個人，直到他的一聲長長的歎息打破了這樣讓人恐懼的靜默。
“既然，這是你想要的，我，”他說出來，沈迦因猛地轉過頭看著他，他卻說不出後麵的話。
他想擁住她，問她，那麽多的愛，那麽多年的情意，都是假的嗎，都是他欺騙自己的一個謊言嗎？可是，他沒有，他隻是被她眼裏的淚花凝固了片刻，就說：“我不會強迫你。”
什麽？他，他，他就，就這樣——
她低下頭，努力讓眼中的淚水不要流出來，可是，淚水似乎就要立刻滴下來，她抬起頭看著門廊的天花板，看著那上麵的燈，笑了下，道：“好，那，接下來，怎麽辦？是，是直接，直接辦手續，還是，還是什麽？”
他多想上前一步抓著她的手，說，沈迦因，你這個蠢女人，怎麽可以這麽平靜說出這樣的話？你怎麽可以——
可是，他依舊沒有動。
“最近我很忙，恐怕沒有時間去辦手續，我會抽空把我們的共同財產列一份給你，你想要的什麽，都可以拿走。還有念一的撫養權，我們，我們有時間再商量。這麽幾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她，而且，當初，當初也是你一個人撫養她的，如果，我們離婚，把念一給我。其他的，都由你決定！”他說著，心裏像是被一把刀插進去又拔出來，一下又一下的重複著，鮮血不住地流出來，臉上的表情，卻是淡淡的，沒有一絲風波。
她沒有看他，隻是“嗯”了一聲，道：“你忙你的吧！”
他抬腳向前走了一步，她沒有動。
他又走了一步，她還是沒有動。
他以為她會怎麽做？他以為她會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嗎？
他的手，微微動了下，卻還是放下了。
兩個人，就這樣站著，就像是一個穩定的平衡，誰都沒有去打破，整個空氣緊緊地繃著，似乎誰稍稍動一下，空氣就碎了。
而當門鈴聲響起，顧逸昀走到門口開了門，事實證明，什麽都很正常。
馮繼海提了一個裝了新衣服的袋子進來，匆匆看了沈迦因一眼，看著她臉色不對勁，卻不好說什麽，隻是問候了一聲就忙把衣服放在沙發上，對顧逸昀說：“顧書記，您換上吧！”
顧逸昀提著衣服往裏麵的更衣室走，對馮繼海道：“你先送她回去，你，親自送。”
馮繼海心裏訝異，卻什麽都沒說，隻是應了聲，道：“那我先跟小孫交待一下後麵的事，然後回來。”說完，他就趕緊離開了房間。
顧逸昀脫下西裝，衣領上的血，已經變黑了。
他苦笑了，這就是他的結局嗎？這就是他們的結局嗎？他以為這一次會不同，以為她會和他走完這一生，怎麽會--
很快的，馮繼海就來了，跟顧逸昀說了，顧逸昀什麽都沒說，隻是擺擺手，馮繼海就走到沈迦因身邊，沈迦因回頭看了一眼屋裏，盡管她看不見顧逸昀所在的位置，卻還是看了一眼。
門關上，兩個人走了出去。
馮繼海見她一路上一言不發，心裏也有些不安，可是他不該問，也許顧書記和沈迦因隻是鬧了點別扭而已，僅此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麽安慰著，馮繼海就問她要去哪裏。
要去哪裏？
她看向車窗外，她不知道要去哪裏，自己還能去哪裏呢？
現在不想回曾家去，要是回去了，媽媽肯定要問東問西，而且，她不知道怎麽對念一說。
念一？
她猛地想起來，自己還有念一啊，可顧逸昀，顧逸昀他說，他說要帶走念一。那樣的話，念一就，就要有個新媽媽，而她——
不行，絕對不行！
“去我媽那邊。”她說。
馮繼海看了她一眼，就把車開上正道，準備前往曾家大院。
顧逸昀真的要和她離婚了嗎？
沈迦因不知道車子怎麽停在了曾家的院子裏，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念一已經跑到車子這邊了，後麵跟著羅文茵。
“媽媽--”念一叫著，沈迦因忙下了車，馮繼海也下來了。
羅文茵看到馮繼海的那一刻，還是有點訝異，心想，這丫頭跑出去找顧逸昀了嗎？顧逸昀白天很忙，這丫頭怎麽就知道添亂？
心裏這麽想著，她卻還是微笑著對馮繼海說：“小馮辛苦了，逸昀呢？”
馮繼海一下車就問候了羅文茵，道：“顧書記還在國賓館那邊，讓我先送迦因過來。”
是的，馮繼海一直是這樣稱呼沈迦因的，沈迦因和顧逸昀剛結婚的時候，馮繼海不是這樣稱呼的，沈迦因覺得很別扭也很過意不去，想想江城那些日子，馮繼海似乎就變成了朋友一樣，便執意讓他直呼自己的名字，顧逸昀也沒有反對，馮繼海便如此做了。
羅文茵“哦”了一聲，看了一眼女兒那有些落魄的臉，對馮繼海笑著說：“這麽熱的天，先進屋吃點西瓜再走，逸昀那邊，也不急在這一會兒。”
馮繼海也不好推辭，看著沈迦因挽著念一的手在前麵走，他也跟在了後麵。
正堂裏，家裏的勤務人員已經擺好了西瓜在茶幾上放著，幾人進去，羅文茵請馮繼海坐下吃。
顧逸昀這個女婿，在羅文茵的眼裏看起來雖然年紀有些大，可是，在他們這個圈子裏，顧逸昀根本不算是年紀大，雖然和沈迦因差了十幾歲，不過這在這個圈子裏也不是個事情，比他們年齡差距大的又不在少數。而且，顧逸昀這個女婿，讓她在曾家和葉家麵前硬氣了不少。誰不知道顧逸昀是紅牆裏麵炙手可熱的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