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四 最是風月情濃(4)
迎接覃燕秋和羅正剛一家的時候,沈迦因並沒有感覺到顧逸昀對她的不悅,午飯時,幾個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顧逸昀也沒有泄露任何的不快,隻是,沈迦因的心裏,怎麽都放不下。
吃完了飯,嬈嬈帶著念一在客廳裏玩,幾個男人去了茶室閑聊,沈迦因和覃燕秋來到院子裏散散步。
“燕秋姐,有件事,您能告訴我嗎?”她總是忍不住了,開口道。
“說吧,什麽事?”覃燕秋含笑望著她。
沈迦因想想,道:“燕飛,他,要結婚了嗎?”
這句話一出來,覃燕秋的笑容立刻凝固了。
“怎麽了?”沈迦因問。
覃燕秋不自然地笑了下,道:“迦因,呃,”頓了下,覃燕秋才說,“迦因,燕飛他,葉敏慧現在在飛雲傳媒工作,是她自己去的,你知道嗎?”
沈迦因搖頭,一臉驚訝。
“燕飛也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前些日子才發現的,其實,葉敏慧的心,我們大家都明白,很難得了,是不是?燕飛又不是木頭人,其實--”覃燕秋的話,並不像平時那麽流暢,後麵的話沒說出來,沈迦因也明白了。
“是啊,葉敏慧真的很難得了,這麽多年一直都——”沈迦因歎道。
“迦因,不管燕飛選擇誰,你都會祝福他的,對不對?”覃燕秋認真地看著她,問。
“那當然了--”沈迦因笑著說。
可是,她這麽說了,覃燕秋的視線一動不動,依舊落在她的身上,沈迦因斂住了笑容。
“怎麽了,燕秋姐?難道——”沈迦因道。
“啊?沒事沒事,沒什麽,我也是巴不得有人趕緊把那臭小子給收服了。”覃燕秋掩飾般的笑著,攬著沈迦因的肩。
“其實呢,人這輩子,好像不要那麽太較真會比較好,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不較真了,人活著又沒意思,好像是什麽事情都可以接受,有種逆來順受的感覺,跟行屍走肉又什麽區別呢?”覃燕秋說著,沈迦因笑笑,道:“葉敏慧也是很較真的一個人啊!”
覃燕秋點頭,道:“不是有句話說,嫁給愛自己的人,比嫁給自己愛的人要幸福一些嗎?其實呢,有時候我想,愛自己的人,不管怎麽樣的愛你,都很難填補你愛的那個人的感覺。就算是現在怎麽的幸福,也總是會想到那個你愛著卻無法得到的人,對不對?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樣的啊!”
“嫁給自己愛的人,會很辛苦,可是,那種幸福,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代的。”沈迦因道。
覃燕秋看著她,良久才說:“是啊,那是一種說不來的幸福啊!”
“難道姐姐你也有——難道不是我哥嗎?”沈迦因笑問。
覃燕秋推了她一下,道:“這個,是秘密,不告訴你。”
“放心,我絕對不說出去的!”沈迦因道。
覃燕秋想了想,道:“不行,我不說。要不然,以後麻煩就大了。”
是啊,和徐蔓那麽多年不對付,倒也就罷了,盡管也沒什麽企圖,沒有想和顧逸昀怎麽樣的念頭,說的話做的事,無非就是要氣氣徐蔓,現在顧逸昀娶了一個那麽愛他的沈迦因,她又何必多事呢?好兄弟,始終要幫著好兄弟啊!
覃燕秋這麽想著,心裏也一陣輕鬆。
可是,不知道自己的那個傻弟弟,什麽時候能真的清醒過來。
這麽一想,覃燕秋不禁為自己姐弟的感情之路感到悲哀,怎麽都是一樣的結局呢?開始和過程,直到結束,都是一樣。現在就希望那個葉敏慧,能夠像羅正剛一樣,用她的真心把燕飛的心喚回來。
“哦,對了,你和逸昀還好吧?他工作那麽忙,唉,真是搞不懂,幹嘛要把他調去那裏嘛!這,要怪你爸,還有我爸!”覃燕秋道。
沈迦因也無奈地歎了口氣,道:“有時候我真的好希望回到江城的那個時候,感覺那個時候真好,不像現在,總是,總是不能在一起--”
覃燕秋看著她臉上的難過,道:“過去沒辦法回去了,隻是,你如果真的那麽想,如果你覺得你們之間有什麽問題,出現了什麽狀況讓你覺得不舒服,可以跟他好好談,你們想辦法解決,畢竟,還要過一輩子呢!”
沈迦因點點頭,卻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問題,可能是,還是他太忙了吧!”
“那你呢?迦因?”覃燕秋看著她,道。
“我?”沈迦因不解。
“你覺得他太忙,忽略了你忽略了家庭,可是,你做了什麽呢?你不也是身體剛好就在兩地飛來飛去的?”覃燕秋道。
沈迦因不語。
“我也不是責怪你工作什麽的,隻是,迦因,這個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嫁的那個男人,他不是屬於你一個人的,如果你不能隨著他做出改變,他和徐蔓走過的路,你怎麽知道不會再走一遍呢?”覃燕秋道。
“讓我放棄現在的工作,在家裏——”沈迦因歎道。
“如果你放棄了工作,你就會失去很多東西,女人,不能沒有自己的事業。可是,你要想辦法在你的事業和你的家庭之間找個平衡,適當的為了他犧牲一下,夫妻兩個人,都想要一飛衝天,是根本不可能的!逸昀走到這一步,你讓他去犧牲,已經沒有機會了,你爸不同意,我爸也不會同意,逸昀自己也不會放棄。所以,迦因,你要想好,你自己到底要什麽,這一點很難,非常難!”覃燕秋認真地說。
“是啊,我現在就在想該怎麽辦,來這邊開公司吧,好多事情都不熟——”沈迦因道。
“什麽都要慢慢來的,走好第一步,後麵的就容易了。”覃燕秋道。
沈迦因點頭。
下午,幾個人去了附近的一個會所裏打球去了,晚上吃完飯,覃燕飛和姐姐姐夫一家離開,顧逸昀則開車載著沈迦因和女兒回家。
車上,玩了一天的女兒,睡著了,沈迦因坐在車上,靜靜望著外麵的夜色。
顧逸昀看著她的側臉,突然伸出手,把她的手拉了過來,握住。
她一言不發,隻是看著他。
“對不起,今天,我對你,態度不好,對不起!”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
她卻隻是笑了下,沒說話。
“還在生氣嗎?”他問。
她搖頭。
“我想,你說的對,我,我是不該繼續,繼續這樣下去了,不該這樣——”她說著,聲音越來越低。
徐徐的,他把車停在路邊,她抬頭一看,已經可以看見小區了。
他側過身,拉著她的手,接著路燈靜靜地注視著她的雙眼,他就這麽看著她,她也被迫抬頭看向他。
“我理解你和小飛之間的,呃,可是,丫頭,你要記住,你是我的妻子,小飛是我的弟弟,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雖然我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可是,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外麵,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的弟弟,而你,就是他的嫂子,你明白嗎?”他定定地注視著她,道。
沈迦因點頭。
“所以,不管過去發生過什麽,不管他幫過你多少,你都要放下了,否則,小飛這輩子怎麽辦?他都三十好幾歲了,一個葉敏慧,等了他多少年,你難道要看著他們繼續這樣子下去?”顧逸昀的聲音有些嚴厲,沈迦因的眼眶潤濕了。
“且不說小飛對葉敏慧有沒有愛,有多深,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必須翻過這一頁,不能繼續停在這裏,明白嗎?”顧逸昀道。
她低著頭,不停地點頭。
他擁住她,下巴蹭著她的額頭,道:“對不起,你必須這麽做,沈迦因,為了我們所有人好,必須這樣!”
她一言不發,隻有點頭答應他。
還能怎樣呢?她想說,不希望任何人逼著燕飛做選擇,可是,她沒有立場,沒有資格來說什麽,那麽,就,就這樣吧!不光是覃燕飛,其實她也有很多問題要去處理——
“我們,回家吧!”她說著,從他的懷裏起來。
車子停在院子裏,顧逸昀抱著女兒上了樓,沈迦因給女兒鋪好床,等女兒睡熟了,才關燈離開。
等她回到臥室,顧逸昀已經洗了澡躺在床上看書了,她看了他一眼。
視線掠過手裏的書,顧逸昀看見了她臉上的神情,她,怎麽了?是不是他今天真的說的太過頭了?可是,如果再不提醒她,以後——
心裏總歸是有些放不下,顧逸昀放下書。
浴室裏,水聲滴答著。
顧逸昀推門進去,裏麵的霧氣沼沼。
她就躺在水裏,閉著眼,一動不動。
“累了?”他蹲在浴缸邊,問。
她依舊不動。
他知道她這樣是生氣了,便笑著安慰道:“好了好了,不生氣,我今晚不是都道歉好幾次了嗎?怎麽還--”
她猛地睜開眼,盯著他,他愣住了。
不知道要說什麽,她張開嘴,又合上,轉過頭不去看他。
“怎麽了?有什麽話——”他說著,她又猛地轉過頭。
她的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逸昀知道她從未如此,難道為了一個覃燕飛,她真的至於——
“你先出去吧,我,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她低聲道,轉過頭不看他。
她的態度,讓他也不禁有些惱怒,他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怎麽還--她到底有多愛燕飛?如果她愛燕飛,又何必--
他沒有離開,隻是靜靜蹲在那裏看著她。
直到她轉過頭,才聽他說:“你,有多愛他?”
愛?燕飛?
我,愛燕飛嗎?
沈迦因愣住了。
“你,有多愛燕飛?”他盯著她。
“你想聽我說什麽?”她苦笑了一下,道。
“說真話,說你心裏的真實感覺。”他說。
她笑了下,從水裏站起來,水聲嘩嘩,顧逸昀也站起身。
“你懷疑我們,是嗎?”她問。
他沒有開口。
“你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件事,可你心裏懷疑過,是嗎?”她盯著他,“你要聽我說真話,那你呢?顧逸昀,你的真實想法又是什麽?”
他愣了下。
“你覺得燕飛絕對不會平白無故的幫我,是不是?你覺得那三年,我和他絕對有過什麽是不是?你這樣想的話,就說出來啊,既然你要聽我說真話,那你為什麽不能說真話?”她盯著他,視線不放鬆。
“我,沒有懷疑過,從來都沒有!”他的語氣肯定,她卻笑了。
“我一個人流落他鄉,如果沒有做什麽,燕飛那樣的人,怎麽會幫我?我有什麽?隻不過是這樣的身體,你是這樣想的吧?是不是,顧逸昀?你就是覺得我和他上過床了,他才心甘情願的--”她的聲音很大,在狹小的浴室空間裏回蕩著。
可是,她的話沒說完,就看見他抬起了手,手掌停在空中,久久不動,而他臉上的肌肉,卻在一下下不停地抽動著。
她閉上眼,淚水從眼裏滾落下去。
浴室裏,一片安靜,誰都不說一個字,空氣,緊緊地繃著。
“沈迦因,你就是這樣看待我,看待小飛,還有你自己的嗎?”良久之後,他的聲音才飄進她的耳朵,她慢慢睜開眼。
她靜靜看著他,嘴唇顫抖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如果你真是這樣,我,真是,真是,真是,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自己愛上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他的手,拿起來又放下,似乎,似乎,非常矛盾。
後麵,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自己能說什麽,也許是內心的失望,也許是,很多說不清的東西,他轉過身,準備離開。
然而,身後響起一片水聲,他沒有停下腳步,右手搭在門把手上了,身體卻被她靜靜抱住。
她抱著他,默默地流淚。
兩個人就這樣站著,良久,都沒有動。
她感覺到他掰開了她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她害怕他離開,害怕他——死死地抱著他不鬆開。
有些刺,紮在了心裏,總是要拔出來的,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