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相思灼人(5)
她啞口無言,什麽都說不出來。
都說傷人一千自損八百,她對他又何嚐不是?這三年,她覺得苦,他又何嚐不是?現在想想,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有點太幼稚?
“阿嚏--”她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趕緊把被子抱出來,趕緊抱住她。
沈迦因接過他遞給的紙巾擦著眼淚鼻涕,一言不發,臉頰已經紅的不能再燙了。
床頭的燈,亮了,她扭過頭,偷偷地看著他,卻發現他的眼裏滿滿的都是揶揄的笑。
好吧,是她蠢,真是太蠢了!
“你知不知道這樣子很醜?”他說。
她不說話。
“眼淚鼻涕一大把,真是醜死了。我怎麽就愛上你這樣的一個女人?”他的手,輕輕地梳理著她的長發,道。
沈迦因低頭,依舊偷偷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裏,是調皮的笑意,完全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的表情,像極了以前的她。
他笑了,捏了下她的鼻尖,道:“我記得以前,你也這樣坐在我身邊偷偷看我,就這樣的表情!”
以前——好像是很久很久呢!久的讓人有種隔世的感覺。
他們,真的分開了那麽久嗎?
“你——”她開口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還好接連的幾個噴嚏救了場。
“好了好了,趕緊躺下。”他說,擁著她躺在被窩裏。
和以前一樣,她窩在他的懷裏,如同小貓一樣。
顧逸昀擁著她,手指在她的發絲間遊弋。
“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這樣抱著你了!”他輕輕歎道。
她不語,手指習慣性地在他的胸前畫著圈。
他抓住她的手,她便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
“沈迦因,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他說。
真的嗎?她心想。
低下頭,她想了片刻又抬頭,小心地試探道:“那,我怎麽做你才不會再生氣?”
在他麵前,她總跟個孩子一樣的,顧逸昀看著她此刻的表情,簡直是愛死了,愛的骨頭都酥了。
“先把你這三年欠我的還清了再說!”他狠狠地說。
“我,我欠你什麽了?”她低下頭,小聲道。
他輕咬她的耳垂,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她立刻羞紅了臉,在他的胸前捶了去,他卻哈哈笑著抓住她的手,道:“都是當媽的人,還跟個小姑娘一樣!”
她止住手,咬唇含笑望著他。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注視著這嬌俏的麵容,這讓他日思夜想的麵容,幽幽地說道:“寶貝,謝謝你!”說著,他俯首含住她的唇舌,輾轉著。
她的胳膊,主動環住他的脖頸,將自己柔軟的身體貼向他。
在她的主動索求麵前,他永遠都是潰不成軍的,他深知這一點。
即便是分開了三年,他們對彼此的了解絲毫沒有減少。也正是因為這分開的三年,才讓他們對彼此的渴望增加了許多許多。
今夜,她沒有像過去那樣被動地接受他,甚至比他更加狂熱,顧逸昀的心裏,激烈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兩個人如同戰場上的對手,狠狠地進攻,狠狠地承受,沒有一個人想要退卻,沒有一個人想要認輸。
海浪,在風力下不斷地升高,兩顆心也隨之攀升著攀升著,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至九天。
等到浪頭停歇,兩個靈魂也陡然從雲端跌落下來,而這片海,也安靜了下來,似乎從未有過這樣的一次風卷雲湧。
兩顆心,交替跳動著,劇烈地,根本平靜不下來。
汗水交織在一起,分不清你我。發絲糾纏在一起,如同緊緊相纏的身體。
她眨了下眼睛,說不清是什麽液體,就從睫毛上滾了下去。
他重重地喘息著,含笑親了下她的眉角。
她還是他的小丫頭,隻不過,這個小丫頭,長大了。
沈迦因沉默不言,一動不動地躺著,所有的力氣已經抽離了她的身體,再也沒有一絲的力氣。就連眨眼睛,似乎都要從別人那裏來借。
她沒有想過她是這樣的人,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這麽這麽想要他,可是,等到他出現了--
他躺在她的身邊,輕輕擁住她。
沈迦因轉過身,雙手捧著他的臉,靜靜注視著。
他還是那個讓她神魂顛倒的男人,他的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表情都會牽動她的心魄,讓她的魂兒都跟著他。
感覺到他的大手覆蓋住她的手,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說了句“顧逸昀老了,他的小丫頭卻更漂亮了”。
雙眼,再度模糊。
她的額頭,抵在他的唇邊,無聲地落淚。
“丫頭,我們的孩子,叫什麽名字?”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飄進她的耳膜。
沈迦因從他的懷裏起來,在床頭櫃上放著的紙巾盒裏抽出幾張紙巾,卻被他拿了過去,她看著他,就見他也坐起身,把她抱在自己的懷裏,輕輕地擦著她臉上的淚痕。
“我們的孩子,長的像你還是像我?男孩還是女孩?”他邊擦邊問。
“你還問得出這種話?”她說道。
“怎麽了?”他不解。
“我的手機裏有好多孩子的照片,現在可好,手機都被你扔成碎片了,你想看照片也看不成。”她看了他一眼,道。
顧逸昀無聲笑了,道:“我是自作自受了!”
“脾氣現在這麽大,真不知道你怎麽回事。”她說。
他卻隻是笑,不說話,她轉過頭望著他,他眼中的神情,即便是過了三年也還是那麽熟悉!
她的心頭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裏,低聲道:“她叫念一,馬上就兩歲了,是個小女孩!”說完,她抬頭看著他,道:“你,喜歡女孩嗎?”
他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長發,道:“我什麽時候說過不喜歡了嗎?隻要是我們的孩子,我都喜歡。隻是--”
“隻是?隻是什麽?”她的心頭一緊,問。
他的眼裏,溫柔的神情卻飽含著深深的憐惜和自責。
“隻是我沒有看到她出生,沒有抱過她,甚至,甚至連她的存在都不知道!”他歎道。
她低頭。
“對不起,丫頭,我,我不該讓你走的,不該讓你一個人承擔這麽多,不該讓我們的孩子到兩歲都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沒有得到過父愛!”他的唇,輕輕在她的額頭摩挲,道。
沈迦因閉著眼搖頭,道:“別這麽說,別這麽說,不是你的錯,不是——”
他輕輕挽起她的手,捏著她的手心,道:“雖然我現在很想很想見見我那個漂亮的小寶貝,可是,丫頭,我更想你,比起孩子,我更想你,今晚,不要去想其他的事了,就這樣陪著我!”
她在他的懷裏點頭,一聲不吭。
分別的這些年裏,兩個人這被思念啃噬的身體,今夜緊緊相擁,不再分離。
等到她睜開眼,才發現天已經大亮,陽光從窗戶裏照進來。
糟了,念一怎麽樣了?有沒有找我啊?
沈迦因一骨碌坐起身,卻發現全身的肌肉酸痛地不行,環視四周才意識到自己昨晚是在另一個地方過夜的,是和顧逸昀一起--頓時,她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昨夜的場景,他的親吻,他的撫摸,還有他的聲音,此時猶然在耳。
她不禁有些臉紅,心裏卻是甜蜜的不行。
忍著痛起了床,卻發現地上散亂扔著她昨夜穿的禮服裙,此時已經完全不能穿了。他在這種事情上,好像從來都是那麽急切,哪有什麽溫柔可言?幸好衣櫃裏還有他的長袖襯衫可以穿。
穿上了襯衫,站在窗簾後看向外麵的景色,竟然今天是個難得的大晴天,站在這個位置,可以看見不遠處的玉湖。
這麽說來,這裏距離羅家小院不會特別遠,至少都應該被稱為玉湖邊的房子。
羅家?
糟了,昨晚她沒有回去,手機又——
想到此,沈迦因趕緊走出臥室去找他手機,二樓卻怎麽都找不到他的人影,就趕緊下樓,卻沒想到依舊沒有他的影子。
他,到底去哪兒了?難道是出了什麽事臨時走了?
應該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還是,不要了?
沈迦因想了想,他離開了卻沒有告訴她,還是不要貿然給他打電話,萬一他正在忙呢?
可是,家裏--
她看見沙發邊的小幾上擺著一個座機,沒想到電話還能用,便趕緊給羅家撥了出去。
是李阿姨接的電話。沈迦因問了念一昨晚的情況,李阿姨說念一昨晚睡的很好,也沒鬧,剛剛江阿姨推著童車帶著她出去鄰居家裏了。鄰居家裏這幾天來了個和念一差不多大的孩子,兩個孩子雖然在一起是各玩各的,可好歹兩個孩子在一起玩的話,大人也可以隨便聊天。
然而,就在最後,李阿姨突然說:“昨晚燕飛打電話過來找你,說你的手機打不通,是我接的電話,我沒和江大姐說。你,沒事吧?”
燕飛,找她了?沈迦因的眉毛不禁蹙了下。
她應該昨晚就跟燕飛說的,自從那次燕飛媽媽給她支票的事件後,覃燕飛每天晚上都會給她打電話。她知道他是擔心她又做出什麽突然消失的事,可是,這麽一想,她的心裏就--
“沒什麽,我昨晚碰到一個熟人就一起走了,手機沒電就沒再給他打電話。我現在跟他說一下。”沈迦因道。
掛了電話,沈迦因陷入了深思。
覃燕飛對她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這幾年他雖然老是對她說大家是朋友,可是,他對她的幫助關心,對念一的疼愛,早就超出了朋友的界限。還有他每天晚上的那個電話,其實很多人都會這樣做,很多戀人或者親人之間會如此,有的人會覺得煩,甚至把這種電話稱為“查崗”,可是,這種“查崗”的電話,究竟包含了多少的情意,又有誰說的清楚呢?覃燕飛的這個“查崗”電話,讓她不再孤獨,同時卻讓她內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錢債好還,情債,又該如何還?
不想了,還是趕緊給他打電話說吧。
撥出了覃燕飛的手機。
“喂,哪位?”電話裏,傳來覃燕飛略帶沙啞的聲音。
“燕飛,是我!”沈迦因道。
覃燕飛一下子坐起身,忙問:“你昨晚怎麽了?手機也沒接?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我沒事,害你擔心了。”沈迦因柔聲道。
她並不知道,昨晚他一夜沒睡,差點就要去找警察來全城找她了。可是,覃燕飛想到她是坐顧逸昀的車子走的,還是先給顧逸昀打電話,沒想到顧逸昀的電話也沒人接。當時的覃燕飛壓根兒就沒把沈迦因的失聯和顧逸昀聯係在一起,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到處找她,快到四點的時候才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你沒事就好。哦,對了,昨天和念一約好要帶她去榕江中心玩的,你什麽時候回來?我等會兒就過去接她。”覃燕飛問。
是啊,昨天她和覃燕飛一起出門去參加晚宴的時候,念一非要說去榕江中心的兒童遊樂區玩,而且非要讓覃燕飛帶她去。沈迦因哪裏能那樣麻煩覃燕飛,便說一起去的。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