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孩子羈絆（4）
那一刻，沈迦因徹底慌了。
到底怎麽回事？她怎麽，怎麽流血了？不是做夢嗎？怎麽現實裏--
雖然沒有遭遇過這樣的事，可那一刻，顧逸昀好像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他趕緊套上衣服，抱起沈迦因就往門口跑。
三更半夜，電梯裏一個人都沒有，顧逸昀緊緊抱著她，懷裏的人顫抖著，她的身體冰涼。
“沈迦因，別怕，我們去醫院，別怕！”他安慰著她。
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她怎麽會不怕？
孩子，她的孩子呢？會不會有事？
顧逸昀把她放上了車，立刻發動了車子，同時給張阿姨撥了個電話，讓她趕緊去省婦幼保健院匯合。
沈迦因緊緊抓著自己被染紅的裙角，耳邊似乎什麽都聽不到，兩隻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一團紅色。
“老劉，是我，顧逸昀，有個病人要去嫂子那邊，能不能給我安排個醫生，急診是婦產科的對，是孕婦現在就在路上”顧逸昀看了沈迦因一眼，趕緊重新翻出一個號碼，說著此時的情況。
“顧市長，我馬上就去急診那邊，您讓病人家屬直接過去找我。”省婦幼保健院的程院長從丈夫手中拿過電話，一邊趕緊穿衣服，一邊和顧逸昀通話。
“好的，謝謝嫂子了！”顧逸昀說完，掛了電話，踩下油門。
車子，飛快地行使在濱河路上，濱河路上紅燈極少，即便如此，顧逸昀還是擔心紅燈影響，直接上了高架橋，一路急速開到了省婦幼保健院的急診通道。顧逸昀到那裏時，住在醫院附近的張阿姨已經在急診通道那裏等候了。
遠遠看見顧逸昀的車子開過來，張阿姨就跑了過去。
“顧先生，我去吧，您，您，不方便——”張阿姨看著從副駕駛位抱出沈迦因的顧逸昀，道。
顧逸昀怔住了，手停滯在夜風之中。
“你，等我！”沈迦因被張阿姨扶著，卻伸手緊緊攥住了他的手，深深望著他。
就在顧逸昀要拉住她的手的時候，她卻鬆開手。
“程院長在辦公室！”顧逸昀對張阿姨道，張阿姨點點頭，扶著沈迦因一步步朝著急診通道走去。
那個瘦弱的背影，被那昏暗的燈光拉得好長。
他轉身去關車門，卻發現副駕駛位上她剛剛做過的地方，真皮座椅上已經粘上鮮血。
明明出門的時候她墊了東西的，這血怎麽還是——
關了車門，顧逸昀靠著車門站著，到了深夜，穿著短袖還是會感覺到冷意，特別是站在這被河風吹過的院子裏。
他看向那紅色的“急診”兩個字，心頭，被一種陌生的東西拉扯著，扯著扯著，就變成了撕。
抬起頭，那無垠的夜空，群星閃爍，那麽遙遠的星空，卻又好像伸手就能觸及。
他的孩子，會不會，會不會已經變成了那無盡群星中的一顆？最小最小的一顆？或許會小到讓他根本看不見——
當沈迦因走進急診區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朝著她們走來，她並不知道那是誰，張阿姨卻說了句“程院長來了”，便趕緊迎了上去。
“程院長，這就是顧市長剛剛電話裏--”張阿姨對程院長道。
“來，趕緊來檢查室--”程院長看了一眼裙子被染紅的女孩，對張阿姨說了句，就趕緊對身後跟著的護士說，“準備B超--”
張阿姨扶著沈迦因跟上程院長走進B超室，沒一會兒，沈迦因就看著程院長搖搖頭。
孩子，沒有了，對嗎？
她說不出來，眼淚從緊閉的眼眶裏湧了出去，兩隻手依舊死死地捏著被血染紅的裙角。
張阿姨見狀，忙問：“程院長，怎麽回事？”
“懷上多久了？”程院長問。
“38天。”張阿姨替沈迦因回答道。
“那就是生化了。”程院長道。
沈迦因猛地睜開眼，望著醫生，道：“生化是什麽意思？我，我早上還去醫院化驗過——”
“你的化驗提示你懷孕了，隻是受精卵在子宮著床失敗，或者是在從卵巢返回子宮發育的過程中因為某些因素而又返回卵巢，從而使得孕囊像月經血一樣流出。”程院長解釋道，說著，她又拿起B超探頭在沈迦因的腹部檢查，對沈迦因和張阿姨說，“你們看上麵的屏幕--這裏是子宮，按照這個時間推算，胚胎應該是停在子宮裏的，可是現在看不出來。這就是我們說的臨床型流產，也就是俗話說的生化。”
而這時，張阿姨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趕緊接聽，原來是顧逸昀打來的，問她們在哪裏。
“我在走廊--”他說。
半夜裏，即便是婦產醫院的急診室，病人也是寥寥無幾的。
張阿姨看了沈迦因一眼，忙拿著手機走到門外，就看見了在走廊裏的顧逸昀。可是顧逸昀並沒看見她，她便趕緊朝著顧逸昀走了過去，什麽都沒說，顧逸昀就掛了電話跟著她走進了B超室。
程院長一見衣衫前襟滿是血的顧逸昀，瞬間明白了什麽，趕緊對身邊的護士說：“你先出去，別讓別人進來！”
等護士出去，顧逸昀忙拉住沈迦因的手。
“顧市長——”程院長站起身。
“怎麽樣？”他忙問。
“胚胎沒有辦法發育，沒有在子宮著床。”程院長解釋說。
“那就是說--”他問，看了沈迦因一眼。
程院長搖搖頭，顧逸昀靜靜站著，握著沈迦因的手，卻微微用力了。
事實上，程院長的丈夫是江寧省衛生廳黨組書記，和顧逸昀過從甚密。劉書記年紀比顧逸昀長，顧逸昀經常對程院長以嫂子相稱。因此，程院長和丈夫對顧逸昀至今無子的事情相當清楚，到了顧逸昀這個歲數，連個孩子都沒有，的確是挺難過的一件事。今晚這情形，不用多說，程院長也明白是怎麽回事。顧逸昀好不容易有個孩子，卻發生這樣的意外，怎麽能不讓人唏噓。
“引起生化的原因很多，總結來說就是胚胎本身質量不好，是自然的優勝劣汰。”說著，她對沈迦因道：“你回去好好休息，補充營養，不要總是想著這件事，要不然，對你身體也不好，再怎麽說，也是流產。”
“嫂子，我想和你單獨談談！”顧逸昀對程院長道。
“好，顧市長，您到這邊來。”程院長說完，就對沈迦因道，“你先休息一下，我讓護士給你拿一床被子！”
程院長便推開B超室裏麵的一扇門，請顧逸昀走了進去，她自己走到B超室門口，叫了個護士，讓護士抱一床被子進來，自己則走進了顧逸昀現在在的那個房間。
片刻後，護士抱著被子進來，張阿姨便趕緊給沈迦因蓋上了。
“顧市長，您不用擔心，今晚的事，我會處理好的。”程院長一進去，就跟顧逸昀說。
顧逸昀擺擺手，道：“我要是信不過嫂子，就不會帶著她來找嫂子了。”
程院長看著顧逸昀，點點頭，卻問：“顧市長想問我什麽？是不是想知道這次的事會不會影響她以後的生育？”
“這是第一個孩子，所以--”顧逸昀沒有感到難為情，直接說。
“您不用擔心，隻要好好調養，不會影響以後的。”程院長想了想，道，“您要是不放心，讓她哪天來找我做個全麵的檢查，看看她的身體有沒有什麽問題。”
“嗯，我跟她說。還有什麽？”顧逸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