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發光的金子
“為什麽？”葉心怡下意識的反問，“你們到底聊了什麽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葉菲看著鍋裏已經熟的蔬菜，撈出來放在碗裏，抬頭看著她，輕聲道：“我不想你去當別人孩子的後媽，而且賀言這個人城府很深，你和他在一起會吃虧的。”
關於這一點，葉心怡早就知道。
先前早就了解過賀言這個人，對他的認識比葉菲還要多。
而且關於城府這一點，他坐在這個位置，如果沒點城府肯定會被人利用，葉心怡也是非常能夠理解的。
但是不成想，這竟然是不同意他們在一起的理由。
“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最了解，媽，你一定要這樣幹涉我的生活嗎？”葉心怡心中不痛快。
“我是幹涉你還是為你好，你心裏不清楚嗎？”葉菲反駁道，“我是你媽，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不為自己的女兒好的。”
葉心怡自嘲的笑出聲來，“您覺得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不奇怪嗎？你確實是我媽沒錯，可是過去的二十多年裏，你一直糊塗著，從來沒有盡過一個母親的責任，是我在照顧你！”
在這一刻，她再也不想把那些話藏在心裏了。
“打我出生開始到現在，你哪一天真正的把我當作女兒看待過？你知不知道你生病的時候，我受盡了多少的羞辱？說我有個腦子不好的媽媽，我承受了什麽？現在你的一句話，就要我放棄我的感情嗎？”
“也是那些話，讓我一邊上學一邊兼職賺錢，為了什麽？不就是想給你治病讓你好起來？想讓你清醒的度過下半輩子，更不想再聽到那些人說我有個精神病的媽媽，可是我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讓你反對我的感情，賀言是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
“你現在有什麽資格來管我？”
葉心怡說著，眼淚控製不住的往下流。
她的心裏並不好受，知道這些話一旦說出來，一定會傷了她的心。
可是，這段感情是她自己選擇的，既然和賀言已經攤牌，所有的小秘密已經不是秘密，他們心裏也都有彼此，就決定好好的走下去。
葉菲聽了這話，猛的怔了一下，感到心寒。
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看著自己的女兒。
“是啊，過去的那麽多年我都糊塗了，你的事我也管不上了。”葉菲說著，放下筷子緩緩起身，“如果我能早些清醒，一定不會讓你錯下去。”
說完，進了房間。
錯？和賀言在一起就是錯的？
或許在幾個月前她是這麽認為的，可是在今天的事情之後，她覺得並沒有錯。
她已經失去了一段感情，對愛情失望了。
好不容易重新有了希望，不想再次錯過。
桌上的火鍋還在咕嘟咕嘟的煮著，香味飄滿了客廳。
原本高興的氛圍現在卻搞得一塌糊塗。
兩人一個在房間，一個在客廳，葉心怡就站在那謳著氣。
房間裏的葉菲也並不好受。
當那天她清醒了之後，腦海裏浮現出很多零零散散的片段，很慌亂很難受。
有她不願意想起的，也有葉心怡小時候的樣子等等。
可是再見到自己的女兒時，卻已然成為了大姑娘。
她恍惚間還沒辦法接受，印象中，她還是個咿呀學語的孩童啊，這麽一晃就長大了？
這幾天，她一直在理清楚自己的思緒。
二十多年裏的思緒哪有那麽容易就能理清楚的？
很多事情已經想不起來，但她唯一記得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女兒從始至終都在身邊。
也從未有一刻的放棄過自己。
葉菲很珍惜這個女兒，她是她的全部啊。
可是這麽就突然結婚了？
她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更不願意接受她和比自己大這麽多歲數的人在一起。
默默的歎了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想到葉心怡說的那番話。
其實也很心疼女兒，從小父親去世，沒有媽媽的保護下長大，已經很不容易了。
想到這，葉菲走到門口開門。
葉心怡繃著一張臉也站在門口，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已然明白。
“對不起，剛才我說的話有些重了……”葉心怡先開口道歉。
不管怎樣，她都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個有血緣關係的人，那些話太傷人了。
葉菲抓著她的手，“我也不好，不該這麽專橫。”
“吃飯吧，煮久了不好吃。”
兩人重新坐在餐桌前，氣氛也變得很微妙。
涮著火鍋，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吃了一半，葉菲瞥了眼她的表情，見她緩和了一些，才試探的開口說：“心怡，我知道你對他有感情，這些話說出來你也聽不進去，可是你要知道一點，後媽難當，現在是挺好的，可誰也保不準以後，再說了，萬一你們再有個自己的孩子，如何能做到公平？”
葉菲的話說的也沒錯，葉心怡也想到了這點。
雖然他們還沒有孩子，但以後總會有的，能否做到公平，都是未知數。
知道她說的沒錯，嘴上卻不願意鬆口，“這不是還沒孩子？”
“你……”
“好了，我不想聽了。”
葉心怡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更不想和她再起衝突。
葉菲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的話未必能聽得進去。
葉心怡還真的沒聽進去，心裏卻很清楚，這些問題也早就想過，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現在誰也不能說準以後會發生什麽。
晚上睡覺的時候，兩人都背過身去。
黑暗中，葉心怡打開手機，給賀言發了信息，問他還好嗎？
很快就回複過來，隻有一個字，嗯。
她很想問問晚上到底聊了什麽，看著時間也不早了，終究還是沒問出口，回了一句早點休息關了手機。
翌日。
早飯後葉心怡整理完廚房，接到了學校的電話。
學校已經籌備好了，讓她過去一趟。
葉心怡在電話裏答應著，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出來，看著坐在客廳的葉菲，問：“你……一個人在家可以嗎？”
“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在家待著。”
她沒叫權子默過來，感覺這個時候再叫他有點不合適了。
關照了幾句後，朝著公交站台走去。
站在台下，站著一個約五十幾歲的一個外國老太太，滿頭銀發在陽光下很是耀眼，臉上略施粉黛，抹著酒紅色的口紅卻一點都覺得突兀，腰身挺直，很有氣質。
葉心怡走進了些，老太太看過來，朝她微笑著點點頭，同樣的她也回應了微笑。
公交車很快就來了，葉心怡讓她先上車，自己跟在她後麵，刷了卡。
隻是車快要開的時候，老太太在包裏翻了很久，也沒翻到什麽。
就聽到她和司機說，她忘了帶卡，身上也沒有零錢之類的話。
葉心怡一聽，折了回去，幫她刷了卡。
“小姑娘，謝謝你。”
“不客氣。”
葉心怡扶著她找了座位坐下，自己在她後麵落座。
老太太轉過身，一口流利而純正的英文說：“你留個電話給我，改天把錢給你。”
“舉手之勞而已，不用客氣。”
葉心怡很喜歡這個老太太，都已經這個歲數了，依舊願意給自己打扮，能活成這樣也很厲害。
她在想，要是自己老了以後還能如此，也不枉費活著一輩子。
很快到了站，和老太太說了再見下車。
學校的中心廣場圍著很多群眾和孩子，旁邊用紅布把學校的名字蓋住了，看來還有個啟動儀式。
趙瑩在人群裏衝著她招手，跑了過來，“你怎麽才過來？一會兒儀式要開始了。”
“這不是趕上了麽？”葉心怡看她小臉紅撲撲的，笑著說，“是不是在等著看你的偶像啊？”
趙瑩羞紅了臉，“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你臉都紅了。”
趙瑩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臉，有點燙，指著太陽說：“是今天的天氣太好，曬的。”
已經是冬天了，太陽就算再熱烈，也沒有夏天那麽曬人。
葉心怡也不戳破她的話，站在最前麵看著前麵。
學校的負責人詹姆斯已經走了出來，衝著人群揮揮手示意安靜，眾人停止交談，目光齊齊看著他。
“感謝大家的到來，我是詹姆斯，也是現在學校的負責人，本校建立……”
他洋洋灑灑的介紹了學校的情況，也是聖丘城唯一的一家慈善意義的學校，受到了廣泛的關注，終於在今天徹底的落實下來。
等他說完，詹姆斯麵帶微笑的說：“現在，有請讚助本校的傅易名先生和賀言先生以及賀岐女士！”
下麵響起掌聲，兩個身著西裝的男人從裏麵出來，個頭幾乎一樣，同樣都是三十三歲的男人，左邊的傅易名麵帶微笑，藏藍色的西裝在他身上更顯年輕一些，而旁邊的賀言沒有笑容，一如既往地深灰色西裝，沉穩的氣質有內而發。
葉心怡看著他很驚訝，沒想到他竟也在這裏。
目光看著他的時候，賀言也朝著這邊看過來，和她對視一眼。
賀岐在他們後麵出來，一身職業套轉配上她利索的短發，更有女強人的風範。
掌聲落定，傅易名開始講話。
葉心怡沒有仔細在聽，眼神不自覺地看著旁邊的賀言，他安靜的站在那，但是擋不住他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質和鋒芒。
忽然想起一句話，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
對她來說，賀言就是那金子，不管在哪，都會第一時間注意到他。
身邊的趙瑩滿臉花癡樣，盯著台上的傅易名挪不開眼睛，推了推葉心怡，說：“傅先生真的是好帥，你說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麽保養的那麽好？”
“我也有這個疑問。”葉心怡說出心裏話。
“那位賀言是什麽來頭？感覺是個大佬啊。”
趙瑩雖然也是淮城人，不過常年在外麵上學，對本地的事情並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賀言這個人。
葉心怡輕聲笑笑，“他確實是。”
“哎？你認識？”趙瑩聽著這語氣不尋常。
正要回答，已經輪到賀言說話了，葉心怡不再開口，認真的聽著他說話。
前麵說的都是一些客套的官場話，直到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眼神看著底下的葉心怡，在她身上停留。
也是在這個時候，葉心怡忽然感覺心跳加快，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緊接著，賀言說：“易名和我的姐姐知道，我為什麽會過來讚助這所學校的原因，很簡單，為了讓我的太太高興。”
底下有人小聲議論，很好奇這個男人口中的太太是誰。
“你們一定也奇怪，是什麽樣的人讓我這個商人做這樣不賺錢的買賣。”賀言說的直接，目光緊緊鎖定著地下的葉心怡身上，繼續說，“是因為我的太太，她之前是在簡易的培訓班教孩子畫畫的。”
他說著，當著所有人的注視下朝著葉心怡走過去。
來到她的麵前，嘴角揚著微笑，牽著她的手，“學校還滿意？”
這麽多人看著，葉心怡覺得怪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點點頭，很小聲的說了兩個字，滿意。
後麵的話葉心怡完全聽不進去，關於學校的分配也不知道，她的心已經全都被賀言的這個突然的舉動給打亂了節奏。
賀言之後一直在她身邊站著，手牽著她的沒有鬆開。
趙瑩已經驚的目瞪口呆，看著身邊的兩個幸福的人，吃了一嘴的狗糧。
啟動儀式結束，賀言和傅易名賀岐三人揭開了那塊紅布，就看到金光閃閃的五個大字：聖羅普學院。
也是他們的讚助，讓那些貧困的孩子有了學習的地方。
據說，賀岐還特意定了一項規則，根據調查得到最真實的家庭情況，可以對孩子的學費做酌情處理。
得到這個消息，葉心怡是非常滿意的。
直到啟動儀式結束，人群逐漸散去後。
傅易名走了過來，很不高興的對賀言說：“哇，阿言，我真沒看出來葉小姐就是你的妻子，你可真會藏。”
“就是，心怡姐，怎麽從來都沒聽你說過你結婚了？”趙瑩終於找到機會開口了。
“你也沒問我啊。”葉心怡反駁回去。
賀言摟著她的肩膀，低頭看她一眼，說：“不是我有意隱瞞。”
“那就是我咯？”葉心怡不滿的哼哼兩聲。
“當然不是。”
傅易名看不下去了，嘖嘖兩聲，“你們差不多得了，這麽多人在呢，注意點形象。”
然後看著葉心怡說道：“賀太太，我記得之前還在你麵前說過我對阿言的妻子很好奇，那個時候你應該知道我說的就是你，你也不告訴我，害我出糗。”
“我哪裏敢呢？隻是那個時候……”
說到這，她停頓了好久也沒說出來。
那個時候他們是分開的狀態，誰也不知道後麵還會不會在一起，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勇敢的說出我就是賀言的妻子這句話。
“有點小狀況，不過過去了。”賀言接上她的話說。
是啊，一切都過去了。
他們之間沒有小秘密了，也不用再去隱瞞什麽。
說著話，賀岐交接了工作過來，看到賀言和葉心怡親密的樣子，心中已然明白。
“好了？”
“賀岐姐，那天……謝謝你了。”葉心怡很不好意思的道謝。
賀岐姐拍拍她的肩膀說：“終於肯叫我一聲姐了？我可告訴你，我沒原諒你，等你回去了，趕緊把貝貝接過去帶著，省的在我那吵的我頭疼。”
話裏透露著嫌棄和不滿，可是葉心怡知道她哪裏會嫌棄貝貝呢。
“知道啦，我一定好好補償她。”
詹姆斯也過來了，告訴他們中午定了飯店，一起過去吃飯。
同時也注意到了葉心怡，想到之前她在培訓班的事，說：“關於你在學校的職位……”
“詹姆斯先生，可能要跟你說聲抱歉了，學校這邊我沒辦法繼續做下去，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要離開這裏。”
本來她來這個城市就是給母親治病的，現在病好了，學校也籌建成功，繼續留在這也沒什麽意義。
更重要的是，淮城還有人等著她。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詹姆斯惋惜道。
葉心怡看著對麵的趙瑩，說道：“沒關係啊，趙瑩比我優秀多了，又是專業的，以後她在學校肯定比我在的時候更好。”
先前都引薦過，詹姆斯認識她，非常開心的表示歡迎。
趙瑩對葉心怡投來感謝的微笑。
葉心怡微微挑了挑眉，既然自己不能在這裏繼續教學，但可以把好的機會讓給別人。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一行人上了車前往飯店路上。
賀言和葉心怡坐在後座，她看到賀言還在回複消息，問：“學校的事不是結束了，怎麽還忙工作？”
“集團在這邊也有分公司，正好過來開展業務。”
葉心怡驚訝，她都不知道言必行在國外還有分公司的。
賀言轉頭看她詫異的樣子，輕聲笑著說：“是賀氏集團的分公司，我既然是一個商人，不能僅僅因為一個慈善項目就奔波那麽遠，當然，有一部分是你。”
“切。”葉心怡哼了一聲，“說的冠冕堂皇，誰知道我是不是你的附屬品？”
“伶牙俐齒。”賀言放下手機，俯身過來，言語間傳達著曖昧，“昨天沒伺候好你，皮癢了？”
提到昨天，葉心怡小臉一紅，嬌嗔的瞪了他一眼，又想到昨晚的不愉快，耿耿於懷。
雙手在前麵擋著他的靠近，問：“你還沒說，昨天我媽到底跟你聊了什麽。”
僅僅半小時的時間，就讓葉菲看出他的城府和態度的轉變，應該不是什麽特別愉快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