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物歸原主
他的語氣溫和，卻也能聽出隱藏著的霸道。
葉心怡不知道如何作答，手腕還被他抓在手裏，因為他用力的緣故，隱隱作疼。
眉頭微皺，賀言也察覺到自己的力道有些重了，鬆開了一些。
趁著這空隙，葉心怡連忙掙脫開他的束縛，開了車門匆忙的跑了出去，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著她的背影，賀言沒有著急追過去，看著落在座位上的煙，拿起來叼在嘴邊，啟動車離開。
倉皇而逃的葉心怡背靠著門，聽見外麵的車聲知道他走了。
隻是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這一見麵，好像又讓她回到了三個月前，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改變。
但是她心裏清楚，很多事情變了就是變了。
想著剛才他說的那番話，沒有簽字……不能輕易的甩掉他。
不可否認，看似不經意的話語，已經在她的心底泛起陣陣漣漪。
脫下外套拿了睡衣去洗手間，還在想著飯局上，傅易名說的籌建學校的事情。
她在培訓班教學的時候，確實有聽說過這個消息。
隻是沒想到籌建的人竟然是賀言，腦海裏閃過飯桌上時她看到的賀言的眼神……
趕緊用水衝了把臉讓自己清醒，都這個時候了還想這些做什麽？
淋浴間的花灑開著，葉心怡站在那看著腳下一遍又一遍衝洗的地麵，她想不通一件事。
為什麽他不簽字？
為什麽要籌建那所學校？
為什麽又回來招惹她？
這些問題充斥著她的腦海，站在花灑下麵任由著水淋在身上。
許久，才從裏麵出來，呼吸了新鮮空氣後，那種胸悶的感覺逐漸消失。
躺在床上，手機上沒有消息，翻動著朋友圈，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
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最終還是忍住讓自己不要去想，才緩緩入睡。
*
到達工作地點的時候，一進去就看到趙瑩激動興奮的滿臉通紅的站在那。
葉心怡不解，過去摸了摸她的臉，“你不舒服？”
“沒有！”趙瑩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笑容，激動地說，“你知道誰來了嗎？”
葉心怡發現今天這邊有點不一樣，平時調皮的孩子聽話的坐在座位上，辦公室的門也是關著的，外麵還站著一個西裝男人。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陣仗，以為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看趙瑩表情這麽興奮，應該不是什麽壞事。
“就那個！那個！”趙瑩用胳膊肘推推她，“創始人來了！”
“傅易名？”
“對！就是他，你看我一激動都忘了他的名字了。”趙瑩指著辦公室，“人就在裏麵，和維拉說話呢，你是沒見到他的真人，比照片裏的還要帥！”
葉心怡看她一副花癡樣，抿嘴笑了，“你呀，擦擦嘴角，口水都流下來了。”
趙瑩換亂的從口袋拿出鏡子看了看，哪裏有口水，分明就是逗她開心的。
不過有一點，葉心怡不得不承認趙瑩的話是對的。
傅易名真人確實比照片裏的要帥很多，也更年輕。
記得她看過資料，好像……傅易名和賀言是一樣大，真搞不懂這些男人是怎麽保養的，長得比實際年紀都要年輕。
這裏的臨時負責人是維拉，平時傅易名的助理過來都是和她對接的。
葉心怡看了看辦公室，好像還沒談完，專心做著手裏的事情。
大約過了半小時，門開了。
“那我這幾天就著手準備，到時候和您的助理直接聯係。”維拉客氣的說著。
緊跟著出來的是傅易名，聽著維拉說話的同時，也看著場內，注意到了坐在角落裏的葉心怡。
“葉小姐？”
“傅先生。”葉心怡微笑著起身。
傅易名走過去笑著說：“昨天你可沒跟我說，你也在這教學啊。”
“就算我不說，傅先生還能不知道？”葉心怡看了眼他的助理，這裏多個人少個人的，怎麽也會匯報的吧？
傅易名的笑容更深了，“葉小姐果然聰慧，新建的學校已經好了，過兩天就能搬過去，我希望你依然能在。”
“當然，我很舍不得這些孩子呢。”
聊了兩句，傅易名接到電話，後麵還有事情等著他。
送他到門口的時候，傅易名忽然說：“對了，我聽說葉小姐也是淮城人？”
“是的。”
“那一定見過阿言的妻子咯？”
葉心怡表情僵住，不知道他問這個什麽意思。
“我耳聞過一些事情，對阿言的妻子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女人讓他忽然改變了？”
傅易名的話讓葉心怡疑惑，“改變？什麽改變？”
“你是不知道一年前我和他提這個項目的時候，他的語氣，果斷幹脆。”傅易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又笑了，“但是這次他是主動來找我的，忽然說這個項目可以做，我挺驚訝的。”
葉心怡並不清楚其中的過程。
難道他說的是三個月前，賀言忽然過來的那次就是和他談項目的？
“那不是挺好？以後這些孩子都有了學習的地方……”
“這隻是其中一點，我當時問了阿言為什麽，你猜他這麽說的？”
葉心怡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說，這個項目做成功了，他的妻子一定會很高興的。”傅易名的目光緊緊鎖定著她。
葉心怡微微一愣，竟不知道賀言會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我說，我對他口中的妻子很好奇，葉小姐你呢？”
“什麽？”她回過神來。
“你就不好奇？”傅易名問她。
葉心怡沉默片刻，扯動嘴角笑著說：“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您和賀先生的關係這麽好，還怕沒機會見到嗎？”
“說的也是，不過你是不知道阿言小氣起來也真是小氣。”傅易名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一樣，“不讓我見到真人也就算了，就連照片都不給我看，你說是不是很小氣？”
葉心怡隻能笑笑，沒有回應。
對於這一點，她不好說什麽，更想象不到，賀言和他到底說了什麽，關於賀言口中的那個妻子指的是誰。
傅易名看著手表，“跟你聊天都忘了時間，改天再一起吃飯吧。”
“好，傅先生路上注意安全。”
看著他上車離開，葉心怡還在想著他說的話。
賀言真的和他說過？
想來傅易名也不是會說謊的人，可是為什麽要和她說那麽多呢？
心中充滿了疑惑，沒有注意到趙瑩悄悄的走了過來拍了下她的肩膀。
“哎呀，你嚇我一跳。”
“哼，你隱藏的好深啊，明明和傅先生這麽熟悉，都不跟我說。”趙瑩生氣的撅著嘴巴。
葉心怡看她的樣子噗嗤笑了，“我哪有那麽熟悉，昨天也是剛見過，要不是……”
她頓了頓，說：“是我朋友認識，昨天引薦了我才認識的啊。”
葉心怡知道趙瑩把傅易名看成偶像般的存在，生怕她不高興連忙解釋著。
“真是這樣？”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趙瑩這才滿意的笑了，又想起一個問題，“剛才他跟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啊？好像傅先生和他關係挺好的樣子。”
葉心怡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不知道哎。”
趙瑩明明聽到他們聊的很開心，而且葉心怡和傅易名口中的那個人也認識。
看她的表情，好像是不願意說，也不再過問了。
這幾個月和葉心怡相處下來，在趙瑩的感覺裏，葉心怡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同時也是心事很重，總覺得她心裏藏了很多事。
趙瑩不是喜歡八卦的，更不是那種刨根問底的人，既然不願意說還是不要問了。
*
因為要換地方，這邊臨時的教室也就不打算再用下去。
學校那邊是希望盡快的搬過去，下午三人把所有的資料以及還能用的東西全部打包好，並且預約了明天上午的貨車直接送過去。
下午，葉心怡去醫院看望葉菲。
二十多年糊塗過來的葉菲忽然清醒，葉心怡感覺像是做夢一樣，經過便利店的時候停了下來。
這麽多年，她在口味這塊並不挑剔，也不知道她喜歡吃什麽，簡單的買了點水果和小零食。
進病房的時候，就看到葉菲坐在床邊看著窗外，她好像一直都喜歡一個人發呆。
“媽。”葉心怡過去叫了她一聲。
葉菲回頭，臉上露出慈愛的微笑，“你來啦。”
“今天感覺怎麽樣？”她走過去，就被葉菲抓住了手，小心翼翼的在手裏摸著。
“挺好的。”葉菲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很相像的女孩，“沒想到你都長這麽大了。”
坐在她身側，靠著她的肩膀，輕聲說：“都二十多年過去了，可不得長大了嗎？”
葉菲又看著窗外的天空，這裏的天空很近，也很藍，在她的印象裏，天空沒有這麽藍的。
葉心怡見她不說話，發現她又在看外麵。
“今天有沒有出去散步？醫生說你不能總是一個人待著，要多走動。”
“嗯，出去過了。”葉菲回答的心不在焉。
看她這樣子，葉心怡就知道她肯定沒有出去，也不好說什麽。
拿了水果刀給她削水果，隨便聊了一些家常。
葉菲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著她的話，心思不在她這邊。
葉心怡把削好的水果遞過去，“媽，你怎麽又在發呆？想什麽呢？”
葉菲淡淡的笑了笑，搖搖頭，“沒什麽。”
葉心怡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忽然想起陶白之前關照過她的話。
因為人逐漸的恢複了正常思維，很多記憶也在慢慢的恢複，也就是說，葉菲很有可能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關於過去，葉心怡也隻記得五歲之後的事情，再往前的她完全沒有了印象。
她不知道葉菲想到了什麽，也不敢去問。
對於葉菲的病情好轉，她的心情很糾結。
陪伴了她二十幾年，但是過去的那麽多年裏，她的精神是恍惚的，她自認為她們的母女關係很好。
可是在葉菲好了之後，她們並沒有那麽親近。
就好比現在，葉菲寧願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也不和她說。
“心怡，醫生有說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嗎？”葉菲忽然問。
“可能還需要幾天吧，畢竟你的身體剛好，還需要觀察一下。”
“這樣啊。”
葉菲說完，繼續看著窗外。
見這樣的情形，葉心怡默不作聲的從房間裏出來。
碰上了來遞交資料的權子默。
“來看望阿姨？”
“嗯。”葉心怡點點頭，並沒有很開心。
權子默注意到了她的情緒，把資料給前台，問她：“是阿姨的身體有什麽狀況嗎？”
她搖搖頭，將自己的一些想法和他說了。
權子默沉默了會兒說：“這也是正常的，從糊塗的世界裏變成清醒，一定會有很長時間的適應過程，需要你多花時間陪伴了。”
“是啊，以前她生病的時候，不管說什麽都聽不懂，現在終於能聽懂了，會好好陪著的。”
他們站在門口說話，裏麵的葉菲聽見外麵輕微的說話聲，喊了聲：“心怡，你在和誰說話啊？”
“阿姨您好，我是權子默。”權子默走進去做自我介紹。
葉菲打量著他，儀表堂堂的樣子看著挺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回想道：“我好像看你有點眼熟。”
她還生病的時候，在淮城經常見到。
“阿姨你記性真好，之前確實是見過的。”
葉菲隱約有點了點記憶，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微笑，“是，在這邊的時候也是你經常來看我。”
權子默開心的轉頭去看葉心怡，“你看，阿姨的身體越來越好了。”
“是啊。”
陪著她說了會兒話，葉菲的心情好像好了很多。
送權子默出去後，葉菲拉著葉心怡坐下，問她：“那個權醫生你很熟？”
“還好吧，就是在淮城的時候，你生病期間都是他在給你治療。”
葉菲點點頭，沒說什麽。
她也是過來人，這麽會看不出權子默對自家女兒的心思呢？
剛才雖然是陪著她，不過眼神總是會不自覺的去看葉心怡，這樣的小細節，葉菲都看在了眼裏。
“你和他？”葉菲試探的問。
“隻是朋友。”她想也沒想的回答。
葉菲的眼神盯著她許久，沒看出什麽異樣也不好多問。
*
新學校的地址已經落實，是距離城中心的一棟廢棄大樓改建的，半個月前已經動工結束。
這幾天工人們正在清理最後的工作。
第二天的時候，葉心怡和趙瑩將原來地方的東西跟著貨車一同前往學校。
目前學校方隻有一個臨時負責人和他們對接，具體事項還要等當地政府下達文件之後，才能正式運營。
既然是正規的學校，肯定是要有一個審核的過程的。
在這期間，她們隻能暫時等通知。
得到消息後，最著急的是趙瑩，和葉心怡從學校出來，擔憂的問：“你說我們會不會失業啊？”
“不清楚啊，要看這邊的安排了。”
本身她們也沒有教師資格證，臨時的義工和臨時工沒什麽區別。
葉心怡倒是不擔心，手裏的錢還有些，等母親能出院後要不了多久，也要回國了。
相反，趙瑩在這上學，除了便利店的兼職，就是這邊的工作維持生活。
“但願還能讓我繼續留在這。”
“會的吧，你就在當地上學，有優勢啊。”
“借你吉言啦。”
沒工作的時間裏，葉心怡陪伴葉菲的時間也多了，每天準備不同的飯菜帶到醫院去，在周圍陪著她散步。
雖然大部分時間兩人都是沉默狀態，不過關係已經漸漸的拉近了。
偶爾權子默會陪著她們一起，有了他在，話題也多了很多。
在這個時候，葉心怡忽然發覺，過去的時間裏是她和葉菲對話，但是當這個人清醒的時候，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樣的情形，讓她想起和某個人相處的時候。
大多數情況下也是沉默，可是卻從來不會覺得不自在。
想起那個人，葉心怡察覺，上次一別後也有幾天沒見到了，不知道是回國了還是在忙。
這次他沒有賴在自己的小地盤，應該在某家豪華酒店住著，可能這就是他們之間最大的不同吧。
身旁的權子默叫了她好幾聲，她才回過神來。
“發什麽愣呢？”
“沒什麽。”葉心怡搖搖頭，把手裏的衣服放進包裏。
今天是葉菲出院的日子，陶白說目前病情穩定了，不過還要服藥一段時間。
“媽，今天外麵有點冷，我給你買了件呢大衣，你穿上吧。”
葉心怡從袋子裏拿出一件灰色的呢大衣幫她穿上。
所有的出院手續，權子默已經辦理好了。
檢查了一下隨身用品，葉心怡挽著葉菲的胳膊出去。
陶白有事不在，和前台以及幾個路過的醫生打了招呼上車。
到了家。
權子默幫忙拿東西，葉心怡連忙開了門，先讓葉菲坐下休息，自己過去搭把手。
“我來吧。”
“這有點重，你去陪阿姨吧。”
權子默將包裹放回了房間，葉心怡倒了杯水遞給他。
廚房裏，是葉心怡下午剛買好的菜，想著葉菲回來了做一頓豐盛的飯菜給她。
三人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權子默見狀，拿上車鑰匙，“既然阿姨已經安全到家，我也先回去了。”
“我送你。”
剛走到門口，葉菲在後麵喊了聲，“子默，留下來吃晚飯再走吧。”
他沒說話，看向葉心怡。
這段時間，他偶爾會送葉心怡回來，但是從來沒有留他在這吃過飯，僅有的也是喝水的時間。
他也從未主動提過，哪怕暗示也沒有。
今天是葉菲開的口，葉心怡也不好拒絕，“那就吃完晚飯走吧。”
權子默很是開心，放下車鑰匙，跟著她進了廚房幫忙。
葉菲坐在餐桌上，側著頭去看廚房裏兩個忙碌的身影，臉上帶著一抹欣慰的笑容。
廚房裏，葉心怡專心準備晚餐。
這些食材是她特意去大商場買的，按照最近葉菲吃飯的習慣，做的口味也是她喜歡的。
權子默就在旁邊，聽著她的吩咐把需要的東西遞過去。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是總是在葉心怡需要某樣東西的時候，權子默就能拿過去。
大約一個小時，菜陸陸續續的端了出來。
最後一個菜拿出來的時候，葉心怡解開身上的圍裙，聽見門外敲門聲。
“你叫陶白了？”她問權子默。
“沒有啊，也說不準是他。”
這兒畢竟是陶白的住所，要過來也是正常的。
葉心怡過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一個帥氣的外國小哥，手裏拿著一個精致的禮盒，問：“請問是葉小姐嗎？”
“是我，你是？”
“有人讓我給你送一個包裹。”說著，把手中的禮盒遞給她就走了。
紅色的禮盒上綁著精致的蝴蝶結，盒子不大，拿在手裏也沒太大的重量。
誰給她的禮物？
葉心怡滿心疑惑，拿著禮盒關上門，打開了綁帶，看到裏麵的東西時心髒跳動的厲害。
裏麵裝著一枚戒指，不是尋常的戒指，而是賀言送給她的那枚，當時她留在了淮城，現在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裏。
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注意到地下夾著一張紙條。
抽出來掀開一看，隻有一句話：送出去的沒有還回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