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對手
田事兒是個急性子校長,做事雷厲風行。
自打任職以來他一直強調成績,抓的也是成績,如今C中中考第一,所以這個學期以來田事兒的全部經曆幾乎都用在了校建上。
在他的努力之下C中多年遺留的曆史問題——西大牆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
田事兒為籌措修建資金跑了很多次教育局和財政局,資金到位的半個月後,C中西側立起了三米高的大牆。
大牆問題解決後田事兒開始了修建二門。
因為C中有大門,為了學校的嚴禁田事兒效仿高中設置了兩道門,有了大門,在離大門幾十米遠的校內設置了一道有滑道的二門。
總體看C中像個學校的樣子了,不似以前的破大家了。
但在田事兒的手下幹工作想得過且過的教師那等於做夢一樣。
從前,教師評卷結束後都由本科教師自己計算平均分,及格率等等,田事兒來了以後這些完全歸到了教務處統計。
以前釘卷子沒有角封,學生的班級姓名都露在外麵,評卷時想整事兒的老師就能主觀的給自己所教的班級加成績。
田事兒效仿高中釘卷子的方法,用了角封,把學生的班級姓名完全封上,這樣教師評起卷子來會更公正些。
教師隻負責評卷,拆卷子、分卷子、上成績、統計分數等等,這些統統屬於教務幹事的活。
學校每個月都有月考,而且月考要分考場、學生要分考號,學生要調換課桌,將桌格朝前,監堂教師要安排一前一後不允許說話,還安排了流動監堂的教師,程序非常嚴禁,到了政務處那麵自然馬虎不得。
C中流行著一句話,領導的嘴班主任的腿。
田事兒做每一件事情都相當認真,而且要求完美,要成功,可偏偏總是出差錯,這使田事兒常常發火。
陳安奇就怕打掃衛生,田事兒愛幹淨,打掃衛生總是親自檢查,絕對不允許有半點馬虎。
陳安奇的班級曾經因為玻璃擦的不幹淨,幾次三番的返工。
後來田事兒發火了,田事兒發火時,不僅是瞪眼睛、皺眉頭,說起話來很刺耳,很傷人。
陳安奇怕田事兒,田事兒有一種威嚴的不容易接近的氣質,另外田事兒做事太較真兒了,陳安奇不喜歡這樣的人,陳安奇覺得做人要學會遊刃有餘,而不是死教條的倔強。
為迎接上級檢查,學校要鏟除操場上的野草,在21世紀之初,在H城的學校對付操場上野草的辦法還沒有使用滅草劑,需要學生們親手去拔除。
每班都分到一部分,陳安奇的班級分到了操場的外圍。
政務主任說別看外圍的麵積大,但草沒有多少。
站在四樓看操場外圍的確沒多少草,可是真正動手幹起來就沒有看到的容易了。
陳安奇指揮學生幹起來時才發現外圍的確不是個好活,學生必須分散,分散了的學生就不好管理了。
學生還會偷懶,有老師看著,他們就幹一會兒,可陳安奇不能在一處看著,隻好圍著操場轉圈的走,嗓子都喊啞了,發現有些班級已經完成任務放學了,而她的學生還很慢。
陳安奇大為惱火,當時抓住了一個正在偷懶的學生上去打了兩巴掌,那是她第一次打學生。
最後隻剩下陳安奇的一個班級在外圍鏟草了,這樣倒好管理了,陳安奇蹲下來和學生一起鏟草,學生看到老師也動起手來,開始賣了力氣。
田事兒走過來,兩手攥著說:“數你們班的草少,數你們班慢。等回班級後給學生講講勞動紀律。幹不完你們就別回家了。”陳安奇沒敢頂嘴,但她狠狠的瞪了田事兒一眼。
不知怎麽搞的,每次勞動陳安奇的班級分到的任務總要比周雲琪等其他班級要多,而她的班級學額是最少的。
為此陳安奇和政務主任理論了一番,政務主任說:“周老師的班級特殊,學生的勞動能力差,再說都是有錢有勢家庭的子女。”
陳安奇很認真很不高興的說:“有錢有勢家庭的孩子是孩子,農民、工人、下崗職工家的孩子就是狗崽子嗎?這不是拿人家的豆包不當幹糧嗎?明知道學生少卻分了那麽多的活,班額多的班級分了很少的活,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班主任好欺侮,那你就欺侮我好了,不要拿我的學生當出氣筒。”
陳安奇不高興的時候,她也會不管不顧。
盡管政務主任很不高興,但是調整了一下勞動分工,陳安奇的班級的活分出去了一部分。
事後陳安奇不免為自己的意氣用事後悔,她是把主任給得罪了,她這是何苦呢,幹活的是學生又不是她。
思來想後她又不後悔了,當教師的就要有個責任心,愛護學生要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做父母的在必要的時候就應該袒護孩子。
不知什麽原因田事兒特別愛發脾氣,哪怕是一點小事他都會大發雷霆。
所以班主任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遇事總要小心翼翼的,恐怕出半點差錯。
越是這樣越是出亂子,在全市教育界聯合大檢查時,C中的一扇玻璃窗早不掉晚不掉,偏偏檢查組經過的時候掉了下來,顯些砸了人。
當時領導指出了C中的安全隱患問題,C中的臉麵就丟在了全體檢查人員麵前。
偏偏那扇窗戶正是陳安奇的班級對著的走廊窗戶,事後田事兒把陳安奇找到校長室裏大發雷霆。
他氣的聲音都發抖,說道:“你作為班主任走廊裏的窗戶有問題都不知道,你整天都在想什麽呢?學校已經三令五申的強調了安全問題,你怎麽就當成了耳旁風,聯合大檢查之前我告沒告訴你們都查看一下班級和班級對應的走廊窗戶?可你為什麽不看?你能不能當這個班主任?不能當抓點緊讓給別人。”
陳安奇一臉委屈相,說道:我檢查了!檢查了!檢查了!隻是檢查的時候沒看到危險,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是我倒黴。”
田事兒哼了一聲,說道:“什麽你倒黴,我就不信 你檢查了還發現不了問題,就是疏忽大意。”
陳安奇辯解道:“我真的檢查了,很細心的看過的。”
“那我問問你,檢查了怎麽還出問題了,而且險些砸傷人,如果出了人命,砸傷了學生你能付得起這個責任嗎!”田事兒不依不饒。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反正檢查了,而且認真檢查了。不是我工作失職,而是我倒黴。我自認倒黴——”陳安奇說道。
田事兒急了,喊道:“你這是什麽態度,一肚子的委屈,寫檢查,認真寫,寫不好重寫。錯了就是錯了,回去反省,知道錯在哪裏寫完再來找我。”
陳安奇忍著眼淚沒有流出了。
走出田事兒的辦公室陳安奇的肺都要氣炸了,一個破班主任!她才不稀罕當呢!她真想不幹了,這是她工作上第二次遇挫。
田事兒做起事來的確就像他的穿著一樣,西裝革履,一絲不苟,從來沒有過邋遢的時候。
學校往走廊的牆上粘個教師決心書他都要親自監督,一定要粘成一條線,要齊,差一厘米都不行,各個辦公室的大鏡子一定要亮,有一個肮髒的斑點都不行。
所以陳安奇不喜歡田事兒的工作作風,她覺得田事兒太較真兒了,這樣的人有時吃不開,另外生活中哪有那麽多的完美,美玉中還有瑕疵呢,何況養著百十多個教師兩千多個學生的學校呢,為什麽田事兒做不到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呢?
什麽事情當你放手了不苛求完美了,事情往往就順利了,你越是刻意的追求就越是咫尺天涯難以到達,什麽事情要順其自然過猶不及。這是陳安奇的真理。
回到班級陳安奇在學生中調查了一下,出現了一個可怕的疑點.
一個學生說中午他來的很早,他看到了一班的班主任周老師在掉下的窗戶前不知弄著什麽,看見他過來後周老師就走了。
陳安奇明白了,原來這不是個意外,而是人為的,但學生不能證明周雲琪就是在故意破壞窗戶。那是沒有監控設施的年代。
陳安奇分析了,如果不是破壞窗戶周雲琪來那麽早幹嗎?又為何看到來了學生她就撤了?
如果窗戶不是在檢查時期掉下來的而是在課間砸了學生那後果就更嚴重了。
但也不能排除周雲琪偶然經過什麽都沒做的可能。
不管怎麽說,沒傷著人就很幸運了。
對於周雲琪嗎?!陳安奇猜想她百分之八十是在搞破壞,至於她搞的破壞也是損人不利己,陳安奇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她——變態!
學校每學期都會組織不同形式的教研活動,小到組內公開課,大到校級公開課。
這個學期學校組織了校級公開課,要求按學年組每科出一名教師講課,然後由學校領導和各組組長組成評委進行評選。
語文組出席校級公開課共三人,初二學年的老師和初三學年的老師為了進職稱主動出課,初一學年就是陳安奇所在的學年。
周雲琪問老萬出不出課,老萬說他不出。
白老師沒當上組長鬧情緒呢,哪裏肯出課。
周雲琪等到初一學年這幾個任課教師都在時,看著他們說道:“看看你們幾個誰能出一節公開課?”
白老師看著書,眼皮連抬都沒抬。
大胡子說:“我剛晉完中一職稱,出課我也用不上,高級我也不指望晉了。我就不出了。”
周雲琪的架子又端了上來,她端起架子時總會仰著脖子抬著臉,目光是不屑一顧的,神情極其威嚴。
陳安奇就給周雲琪的大架子起了一個名字,叫自我陶醉式的架子,其實誰都沒拿語文組組長當個官看待,隻有她自己不可救藥的認為自己官居要職。
每當周雲琪端起架子來,陳安奇便覺得好笑,她便以牙還牙用不屑一顧的神態看著她。
周雲琪幾乎用命令的口吻對陳安奇說:“這樣吧,安奇,你年輕,咱們初一學年你就出一節課吧。”
說完不等陳安奇做出反應,她把頭轉了過來,開始備課。
所有的人都認為陳安奇不會拒絕,她比較老實,好擺弄。
陳安奇拒絕了周雲琪的命令。
周雲琪抬起頭來,先是吃驚的看了一眼陳安奇,而後眼珠轉著想著,一臉的憤怒和疑惑。
陳安奇因窗戶的事情陰沉著臉,說道:“這段時間我鬧心,沒心情出課。”
陳安奇明明想出課,可是,這次,她偏要為難一下周雲琪。
片刻,周雲琪說:“咱們初一學年必須出一人講課,既然都不願意,那隻好抽簽了。”說著回過頭來拿了張白紙做了簽,抽簽的結果落在了白老師身上。
教師每出一節校內公開課結束後都要回到組裏點評。
領導那麵隻有楊主任參加,楊主任是教地理出身所以對語文方麵的業務不算通,提出的問題總是叫人啼笑皆非。
用老萬的話說洋鬼子提意見就知道用詞造句造句,都初中了還造個屁句,談起業務來說的那真是驢唇不對馬嘴。
然而楊主任愛提出意見,他的發言總是貶多褒少。起初還有教師發言,次數久了,教師也都保持沉默了,次數再久了,楊主任也厭倦了,簡單說說算是研討了。
市級教研活動每學期都有,隻是市級公開課語文組裏也隻有周雲琪一人出講了。
周雲琪就是講了幾次市級公開課成了名師。
周雲琪和教師進修校的語文教研員關係頗是密切,每次有市級公開課的機會周雲琪就沒有那麽大度讓給年輕的教師了,她都會親自去講。
其實市級公開課的秘訣無非是花樣子多,把能利用上的教學手段都用上,像錄音機、電視、電腦、掛圖等等,最重要的環節是要在班級裏反複的練習,直到老師和學生都練習的倒背如流為止。
出市級公開課其實就是去演一場反複排練的戲。、
那天在C中的大會議室裏教師進修校組織了市級公開課。
周雲琪被排在第一節課,她來的很早。
前一天放學之前周雲琪打算把她要用的導線放在李千嬌那裏,結果李千嬌有早自習,怕耽擱了周雲琪,當時陳安奇在場,陳安奇說放在她那裏吧,她早點來。
周雲琪很顯然有些信不過陳安奇,一臉的遲疑,但她需要準備的東西的確太多了,也隻好放在了陳安奇那裏。
次日,陳安奇兒故意去的很晚,但她的“很晚”要掌握一個度,既要讓周雲琪著急,影響周雲琪的心情,但絕對不能遲到耽誤周雲琪講課,如果耽誤了講課,那等於她沒事找抽。
那天陳安奇的這個度掌握得非常成功,就在周雲琪萬事具備時忽然發現導線還沒有拿來,並且馬上要上課了,她真的著急了,臉都紅了。
她往陳安奇的手機掛了電話,陳安奇聽到手機震鈴時正在往五樓會議室走,她沒有接電話,等她故意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五樓時周雲琪的臉急紅了,還在攥著手機望著門口。
看到陳安奇拿著導線小跑著進來,放下了手機,看樣子鬆了口氣。
陳安奇故意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哎呀,家裏有點事耽擱了。急死我了,我緊著往這麵跑,怕你著急。”
周雲琪的臉上慍色已消,因為她馬上要講課了,來不及和陳安奇鬥氣,她對陳安奇的來晚是心知肚明,她說:“不著急,趕趟兒。”
陳安奇知道她這次捅了馬蜂窩,她不捅馬蜂窩蜂子也照樣蟄她,依舊是挨蟄為何不捅一捅呢!
自此,周雲琪把陳安奇看成了她強有力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