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棄考,我的青春我做主
高考前夕,伊豆豆順利產下一個男嬰,方建明給取名叫方季然。
而高考前夕,王冠因患了脊柱骨結核而不能參加高考,住進醫院,方小格毅然跟到醫院護理王冠。
恰巧,伊豆豆和王冠住到一個醫院。
方小格跟老師請了兩周病假,她要做闌尾炎手術,假條自然還是陳安奇仿照方建明的字跡寫的。
方小格在家表現為早晨上學,晚自習放學才回家,其餘時間她要在學校複習,還有一個月就高考。
好在伊豆豆生小孩住院,方建明的注意力都在喜得貴子上,也就沒有時間搭理方小格。
王冠的骨結核病很重,醫生已經告知家屬,隨著病變發展,骨關節和脊椎骨質破壞,關節活動進一步受限而出現畸形,變成角後凸畸形。
就是說,王冠慢慢的就變成了一個羅鍋。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消息,在知道這個消息以後,王冠的臉色蒼白,嘴唇都白了,他望著陳安奇,他的眼睛就朦朧了。
陳安奇抱住王冠,內心變得柔軟起來,溫柔的說道:“不哭,你有我。”
“我這個樣子,不能再回校園了,我不想後麵追著一幫同學像看動物一樣看我,我不想看到別人異樣的眼光。”王冠說,此時,他的脊柱已經明顯變形。
“我是個怪物。”王冠哭著說。
方小格也哭了,緊緊的抱著王冠的頭,說道:“不,你還是從前的王冠,你不是怪物,不要這樣說自己。你不過是生了病,會好起來的 。”
方小格在醫院裏交藥費的收款處碰見了方建明。
方建明起初以為自己看錯了人,定睛一看,確實是方小格在交費。
方建明走上前去,不解的問道:“方小格,你怎麽在這裏?”
方小格一愣,才想起來,伊豆豆也是住院生產的,原來在一家醫院。
方小格下意識的將交款單子藏到身後,方建明伸出手來,說道:“你鬼鬼祟祟的幹嘛?給我看看!”
不容分說,方建明奪過方小格手裏的單子看了一眼,全明白了 。
方建明的臉沉下來,哼一聲,問道:“王冠又怎麽啦?你不上課來這裏幫他交費,他爸爸媽媽呢?再說,伊豆豆生小孩你不看一眼,來這裏看王冠。”
方建明一眼的嗔怪。
方小格因王冠的病情情緒低落,她現在沒有心情跟方建明吵架,她含著淚說:“王冠,他,很重的骨結核。”
方建明氣急敗壞的喊道:“他死了跟你有什麽關係!要高考了你不好好學習,你去護理一個沒有用的人。”
本來交費處就擠滿了人,因方建明的喊聲頓時招來一堆看熱鬧的人,形成一個圓,將他們父女圍在中間。
方小格沒有喊,她的聲音很低,有點哽咽,說道:“王冠,他關乎我的一切,他殘疾了我就照顧他,我要嫁給他。他若有不測死了,我 也不活了。”
“混蛋!你敢!你跟我回家——”說著方建明來拉方小格,方小格掙脫了撕扯,跑掉了。
氣急敗壞的方建明找到王冠的病房時,他葛紅威很衝動,王冠的爸爸媽媽都在。
但方建明還沒有喪失理智,畢竟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多年的老狐狸,他將王冠的爸爸媽媽叫出去以後,說道:“王冠生病,我很同情。但我要告訴你們,希望不要因為王冠的病情來影響方小格的高考。方小格為什麽從A中轉學到B中,當時就是因為王冠她才跟人打架,現在又是因為王冠,她都不上學。咱們都是做父母的,可憐天下父母心,把孩子培養這麽大,臨近高考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影響她。你們也不希望。”
王冠的媽媽也很激動,說道:“可是,你知道嗎,王冠在A中是學霸,他為了方小格才去了B中,是這兩個孩子情投意合,不是我們讓方小格來照顧王冠,我們攆都攆不走她。”
走廊裏很安靜,他們特意找了一處距離病房遠一點的地方談話,以免被病人聽見,因為王冠情緒極不穩定。
方建明蹙眉,說道:“我不管什麽兩廂情願,一個小孩子,懂個屁,希望你們冷落她,也希望王冠冷落她,幾次以後,她自然知難而退。你們不要自私的認為孩子病了,將來殘疾了找媳婦費勁,找上門來的兒媳婦你們哄著我的女兒使她為一個殘疾人放棄了自己的前程。如果那樣,我絕不饒恕你們!”方建明哼一聲走了。
“不講道理。”王冠媽媽說。
在走廊旁邊熱水房裏的方小格聽到了方建明的話,她走出來,在王冠爸爸媽媽跟前,堅定的說道:“叔叔阿姨,你們放心。我就要照顧王冠,他不高考我就不高考,我陪他。我還要跟他結婚,誰說什麽都是無用的。我喜歡王冠,我絕不因為他病了,他殘了就離開他。”
高考前,王冠因病不能參加高考,方小格堅決要棄考。
她說她考也考不上,就算逼著她考,她也是交白卷。
確實因為參不參加高考的問題引起軒然波瀾,最終王冠沒有參加高考,他躺在病房裏度過高考時光。
方小格被方建明逼迫去了考場,雖然沒有交白卷,但五科總成績一百二十分,連走自費的分數線都不夠,達成了她高考徹底落榜的目的。
那年高考,陳安奇考的不理想,考上一所不起眼的專科,朱大恒再度落榜,三度進入補習的行列。
再後來聽說朱大恒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畢業後沒有回到H城,再就沒了他任何消息。
方小格落榜以後就徹底告別了學生時代,轉年,她結婚了。
方小格畢業後不久,王冠的病也痊愈,不過他成了一個形體難看的羅鍋。
王冠的父母本就都沒有工作,經營慘淡的小生意,他的媽媽身體不好,常年吃藥,加之王冠生病等於雪上加霜,用去多年所有積蓄,一時間,已是貧病交加。
他們結婚了,迫不及待的結婚了。
方小格的婚姻遭到了方建明和伊豆豆的堅決反對。
方建明反對方小格的婚姻有足夠的理由,那晚,他們在召開了家庭會議。
方小格家裏燈火通明,他們四口人,包括伊豆豆懷裏抱著的小嬰兒。
方建明因方小格的事情也沒少生氣,一時間似乎蒼老了許多。
白熾燈下,他的臉色鐵青,拍著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被震得噠噠直響。
他啞著嗓子說道:“那個王冠有什麽好的,竟然能把你給忽悠住,你看他現在要長相沒有長相要個頭沒有個頭,還是個殘疾人,像個頹廢的小老頭,家境現在也是窮困潦倒。你跟他結婚會吃苦頭的!最主要的是人品,我看他人品好不到哪裏去,就依著我這些年識人的眼力和遠見不會看錯人,其次說家境,家裏窮得連結婚的房子都買不起,他到底哪裏吸引你呢!最後再說說他的父母,他的父母說的那番話,純屬刁民,這等刁民能教育出什麽出色的孩子來。你不要意氣用事,這不是兒戲,是婚姻大事,比他出色優秀的男孩子多了,你就讀那麽幾年書認識那麽幾個人眼界還不開闊,等你進入了社會你就會明白,到那時你後悔都來不及。”
方小格搬弄著手指,燈光下,她的臉多半還是孩子氣的玩世不恭。
她冷笑著說:“他是沒有優點,沒有任何優勢,那是在你們大人的眼裏,可我就是喜歡他,這是沒有辦法的,就像你那麽認可伊豆豆一樣,在我的眼中她一無是處。我已經認定他了,我這一生就托付給他了,吃苦受累我都願意。你們的反對是徒勞的,反對無效!現在是九十年代,婚姻自主,自由。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方建明已經失去了耐性,他咆哮著朝方小格喊道:“我不管什麽喜歡不喜歡的,什麽九十年代二十世紀都是狗屁,我認準的是人,是個像樣的人,不是一個頹廢的小老頭,你就不行與他來往,結婚更是休想,除非我死了。你給我好好呆在家裏,哪裏也別想去了。休要走出去半步!這些年真是把你慣壞了,想怎樣就怎樣,婚姻不是兒戲,關你幾天,你好好反思一下。想好了再放出來。”
方小格便瞪著惡狠狠的眼睛盯著方建明,說道:“方建明你不承認也到了九十年代也到了二十世紀,這不是封建家長製時期了,你不就是想讓我嫁給什麽趙老板的兒子嗎?再不就是馬老板的大公子,想讓我商業聯姻,休想!我不是你的搖錢樹,你要是想讓我有用你把我送到夜總會裏當雞去算啦。想讓我聽你們的,想讓我成為一個木偶,想嫁給誰就嫁給誰,我偏不,偏不!不用關閉我數日,已經想好,非王冠不嫁!而且深思熟慮。你的任何阻撓都是白費,我已經鐵了心。”
伊豆豆一邊抱著孩子,一邊著急的示意方小格閉嘴,她說:“小格你就少說兩句吧,聽你爸這一次吧,你爸爸也是為了你好,為了你的將來做打算,他哪裏有你想的那麽勢力。你不聽話的話,將來吃虧的是你,你會後悔的。以後過了苦日子你就會明白的,到那時就晚了。我們都是為你考慮,為你好。”
方小格白了眼伊豆豆,說道:“伊豆豆這裏與你有兩毛錢的關係嗎?好像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這是我的事!我自己的事,不要說你沒有權利幹涉就是方建明也休想!你們休想聯合起來整我!”
方建明氣得直哆嗦,他伸手朝方小格打來,這時的方小格個頭已經比方建明稍稍高了些,她攥住了方建明的手臂說道:“我要和王冠結婚!我就要和王冠結婚!他們家不是沒有房子嗎?咱們家不是有錢嗎?你們要給我買房子,還要陪送我嫁妝,當然越多越好。”
說完揚長而去,方建明在後麵咆哮著:“你做夢!你做夢去吧!你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一分錢都沒有!”
接著聽到伊豆豆懷裏的小孩被嚇醒,哇哇的哭聲。
打鬧過後,方小格還是方建明的女兒,雖然有了方季然,可是,方小格也很重要。
轉年,到了方小格結婚的時候方建明竟然幫不上什麽忙,連拿一萬塊錢都力不從心,買房子真的成了做夢。
方建明怎麽也沒有想到伊豆豆得了尿毒症,每個月要做三次透析,醫療費用很高,他的買賣虧了本,還要養活方季然,他手上的錢有數。
這次他又要拿出給伊豆豆做透析的錢,他本來想給方小格買一個五十平方的樓房,現在看來不可能了,他隻能給她一萬元錢了,這的確很少,沒有想到,曾經叱吒風雲的方建明竟然落得如此下場,真是此一時彼一時。
方建明把方小格和王冠找到家裏開了家庭會議,他本想把家裏的近期情況向他們介紹一下,尤其是未來的女婿,你不承認不喜歡他也要成為家庭中的一員,這是必須接受的現實。
方建明和伊豆豆做了很壞的思想準備,他們想象著方小格聽到伊豆豆做透析的事情後會不會氣得咬牙切齒呢,她的嫁妝隻有一萬元錢她會不會把他們攆出去她來住這唯一的財產——一百平米的住宅樓呢。
當方小格聽說了伊豆豆的病情後她的確表現出吃驚的神情,她的眼睛忽然睜大了一下,她在心裏打了一個激靈,這時她才注意她的繼母伊豆豆。
伊豆豆的臉色的確很難看,蒼白,灰暗,嘴唇也沒有血色,那張爬滿了皺紋的皮球臉也衰老了,尤其是那頭發,那曾經吸引過陳安奇的頭發竟然有好多根已經白了,不經意間伊豆豆衰老了。
從前為什麽方小格沒有發現伊豆豆的衰老呢?!
原來歲月這麽無情,一個曾經年輕貌美的女子被歲月摧殘成一個即將老去的女人。
原來她的對手不是伊豆豆,是歲月,每個女人的對手都不是那個和她爭風吃醋的女人,而是歲月,歲月實在太無情了,任何人在歲月的麵前都顯得渺小和無奈。
驀然間方小格有些同情伊豆豆,那個從前固執不肯自己生孩子的伊豆豆,直到歪打正著才有了自己孩子的伊豆豆,那個試圖要征服她的伊豆豆,那個曾經多次被她挫敗和傷害的伊豆豆,那個她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的伊豆豆,她竟然恨不起來了!
聽到他們要給她一萬塊錢結婚用的時候她也恨不起來了。
她看到伊豆豆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臉上寫著驚悸焦躁不安——
伊豆豆在等待著她的發作,等待著她的伶牙俐齒說出的汙言穢語,而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她此時此刻很想抱住伊豆豆叫她一聲媽媽,還很想把伊豆豆摟在她的懷裏像撫摸一個孩子的頭一樣撫摸伊豆豆的白發,她心疼伊豆豆,她竟然心疼伊豆豆了!
這是她此刻最強烈的想法,可她必須克製著自己,她還是不想在伊豆豆麵前低頭認錯,她在伊豆豆麵前永遠要表現得堅強和堅硬,她就要證實無堅不摧這樣的話對於鐵石心腸的方小格來說不管用。
方小格克製不住了,她很難受,無比的難受,她的難受幾乎到了要爆炸的程度,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難受,她在為伊豆豆的病而難受,她又不願意承認。
這樣,她就克製不住了,她咆哮著站了起來,她一腳踹起她坐著的椅子,椅子射到了牆壁的鏡子上麵,鏡子稀裏嘩啦的落了下來。
她言不由衷的朝伊豆豆喊道:“誰相信你有病?鬼才相信你有病,你早不有病晚不有病偏偏我結婚要用錢了你就病了,而且是大病,天大的大病,你還要換器官是吧,你還是先把我換掉算啦。我不會同情你的,你總是跟我作對,跟我過意不去,我結婚你也妒忌,你擔心我花掉家裏的錢你就生出病來了,你這個可怕的女人,我算是敗在了你的手裏,我服你了,我今生今世都不會原諒你,都不會同情你,更不會愛你一點點!行啦,你們拿著那些錢去治病好啦,我結婚不要你們管!我一分錢都不要!說到做到。”說完她就跑了,她哭著跑了。
方小格沒有買房子,租了一個平房,平房的租金比樓房低,但方小格的婚禮還是比較氣派,畢竟大美女方小格有那麽多的好哥們和好姐妹。
他們在一家門麵裝修頗豪華有著落地玻璃窗的婚宴餐廳舉行的婚禮,畢竟是九十年代了,人們再也不會在鄰居家裏借著地方辦酒席了,司儀,樂隊,車隊等等。
包括菜肴都是極為豐盛的,方小格的一個朋友是頂級廚師,方小格就邀請他為他們免費做了菜,為了省錢,菜都是王冠親自采購,一切都是那樣井井有條,還很有排場。
總之,那個夏天,方小格很氣派的結束了她的婚禮。